第172章 奉献

杨易送完妹妹正往回骑车，一边琢磨着，那个仇青波定时到小火山的时间也就差4天了。
  “大耳，大耳，有你的信！”一个邮递员迎面骑着单车过来。
  杨易接过了两封信。
  一封是从崇左过来的，看来寄信人，是崇左医院的杨理医生，想来是跟他探讨医术的，厚厚一大叠。
  另一封是从南宁过来的，寄信人只写了个地址。南宁？杨易在南宁不认识人啊，谁寄的？他打开了南宁的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骗子！”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杨易莫名其妙的，骂他骗子还留了个电话，那是准备让他骂回去？杨易也不为意，随手将信揣兜里，打开了杨理的信。
  杨理医生并不废话，通篇都是向这个渔民神医请教医学问题，有很多问题都问到了很专业很深入的程度。杨易赶紧回家，拿出一沓信纸，逐个问题进行回复。认真工作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经是傍晚了，海棠和巧芳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回来了。
  “哥，你怎么没有做晚饭？”海棠摸了摸冷灶。
  “哦，我不饿，没事，一会儿我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今晚上大宽叔要去农伯那边帮忙，你们快点做作业吧！”杨易起身，悄悄藏起了一块美军的压缩饼干，他懒，午饭吃了点饼干，一整天都不饿，随手点亮了汽灯，马上屋子里明晃晃的。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并没有好像往常那样赶紧摊开作业本，她蹭到杨易身边，拿出了一个纸袋子。
  “哥，没了。”
  杨易笑了，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两个纸袋。
  “慢慢吃，你这只为食猫。”
  “哥，你真系好啦！”海棠高兴地蹦了起来，拿出了一颗烤腰果，放进了杨易的嘴里。这时候腰果在苍蒲绝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美食。巧芳乖巧地接过一个纸袋，拿了一颗葡萄干塞进嘴里，眼睛弯得好像月牙，这是个乖巧腼腆的孩子，心思极为细腻。
  “哥，今天下午娜娜姐被姚校长骂了，还哭着跑了出去，现在姚校长满世界找她呢！”海棠和巧芳一边做功课，一边对杨易说。海棠这个小姑娘很是神奇，她有周伯通双手互搏的本事，一心能二用，一边说着，一边手下写个不停。
  “没事，就一个岛，你娜娜姐跑不出去的，呵呵。”杨易没有海棠的本事，只能停下来说。
  “哥，你就不能出去帮姚校长找找？他可没有自行车！”海棠跟漂亮姐姐姚娜娜关系极好，自然会担心她。
  杨易想了想，确实也是个事儿，于是就收起给杨理还没有写完的回信，拎上挎包出门去找姚娜娜了。杨易刚一出门，海棠就腾地跳了起来，进了杨易的房间，准备去找好吃的东西了。
  杨易当然知道妹妹的德行，也不着恼，骑上自己的永久双通加重车往知青点骑去。姚娜娜跟知青劳燕是好姐妹，多半是去找劳燕了吧。最近劳燕跟吴来寿确立了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搭理姚娜娜呢。
  到了知青点，找到了劳燕，她却说姚娜娜没有来找她。听说娜娜跟她爸吵架了，劳燕也很着急，急忙要杨易带着她去找。
  “走，我们去三婆庙！”劳燕上次跟姚娜娜发现三婆庙的偏殿是个好地方，那地方原来是堆放脱粒机等农具的地方，但是因为公社弄了个机械脱粒去壳的小作坊就空置了。在那个空旷的房间唱歌，歌声自带回响，那是她们两个的小秘密。
  “劳燕姐，怎么不见来寿哥呢？”杨易打趣地问道。
  “嗨，那个大忙人，原来每天都在我眼前晃悠，现在到了学校，突然变成大忙人了。不说回来岛上吧，你写信也行啊，他倒是写了，一封信就写了两个字。”劳燕也有点怨言，虽然革命工作肯定是第一位的，但是他们的关系刚开始啊，正是时刻都想腻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写信解不了相思的苦啊，哪怕就隔了20多公里一个小海峡。
  “哪两个字？”杨易八卦之心开始涌动，现在写信都时髦只写两个字的么？
  “你个小屁孩，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话一出口，劳燕就知道自己轻率了，他可是写得出《麻花辫》的孩子啊，怎么就不懂了？
  杨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飞快地蹬着车，劳燕不由得抱紧了杨易的腰，这小子车子骑得都快飞起来了，但是仍然很稳。只用了短短5分钟，杨易已经将车悄然滑行到了三婆庙的外面。
  两人悄悄地走进庙里，果然一个抽泣的歌声从偏殿传了出来，正是姚娜娜哽咽着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
  杨易当然知道为什么徐永权要跟她分手，虽然不知道程响他们做了什么，但是估计现在徐永权已经快受不了要跳崖了，哪里还顾得上姚娜娜？但是姚娜娜不知道啊，徐永权肯定不敢说自己就是杀人犯。对待女人的感情问题，杨易两辈子都没有啥经验，这是他的弱项。
  你要说怎么杀掉女人，他倒是经验丰富。

  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在问对方“怎么办？”，两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啊！在线等，真是很急的。
  杨易拉了拉劳燕的衣角，示意他们先退出三婆庙。两人退回了庙外，坐到了磨盘上。杨易开口了，“劳燕姐，你知道还有谁在追求姚娜娜么？”
  “知道啊，在苍蒲岛，甚至在北海，对娜娜有心思的男的估计有个加强连啊！”劳燕也是无奈，这些追求者中，显然最帅，最会哄娜娜开心的就是徐永权了，对了，他还有钱。
  “除了徐永权，娜娜姐还喜欢哪个男的么？”杨易问。
  “你算一个，不过你太小了哦。”劳燕口不择言，说了又后悔了。
  杨易给整不会了。
  “娜娜姐今天为什么跟姚校长吵架，你知道么？”杨易还是不死心。
  “不用问也知道啊，姚校长一直不同意娜娜跟徐永权交往，说那个小子徒有其表，并且心术不正。”劳燕说。
  杨易感叹，姚校长真是火眼金睛。“姐，那你怎么看徐永权？”
  “我啊，额，徐永权确实是个帅哥，不过啊，我看他对哪个好看的女人都是色迷迷的，不是个好人！”
  “难道他也色迷迷地看你？”杨易又开始八卦。
  “他敢，他敢这样看我，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一脚踩爆了！”
  杨易想象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画面太残暴了。
  “唉~，他嫌弃我太黑了，也太矮了。”劳燕突然来了一句，唉，杨易更不会了。
  “如果让娜娜姐知道徐永权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娜娜姐会不会就不悲伤了?”杨易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谁？跟谁?”劳燕是铁姑娘不假，但是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杨易跟程响他们商定，暂时不动徐永权和屠晓丹的，为的是不让仇青波起疑心，刚刚说出那句话，他就后悔了。
  “额，我说如果，是如果。你不是说了么，徐永权对漂亮女人都是色迷迷的。”
  “切，还以为你有啥独家消息呢！”劳燕有点失望，瓜没吃着。
  四月的苍蒲岛还不热，晚上海风习习，不远处传来阵阵的海浪声，真是个好地方啊。只是两人对怎么劝姚娜娜都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庙外面的磨盘上沉默无言。
  “大耳，我想好了，我会等他，一直等，哪怕等他一辈子。”劳燕突然无头无脑地说了这样一句。
  “等谁？来寿哥么？”
  “嗯，我知道，他现在是做大事的人，他是国家的人，我感觉到，他可能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见了，可能连一封信都不会留给我。不过我想好了，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劳燕望着远方，眼眶里面泪水慢慢地溢了出来。
  杨易不忍心打断劳燕的思绪，心中更是感慨，他知道吴来寿未来肯定会是担负特殊任务的科学家，他确实可能为了执行任务从此销声匿迹，但是却苦了这个痴心的女人啊！
  “劳燕姐，你为什么会认定了他，会等他一辈子呢？”
  “我只是知道，他是为国家做大事的人，他需要我，我就会等着他。”劳燕的回答平平无奇，但是在杨易心中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一直弄不懂，为什么华夏这个民族为什么如此的坚韧顽强，为什么能够在50年代刚刚建国就敢硬刚美国的十七国联军，为什么能在60年代敢冒着苏联的核威胁打珍宝岛，为什么能够在80年代后用三十年就创造出一个世界奇迹，让华夏重新回到了人类的顶峰。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答案或许就是一个一个像劳燕这样的普普通通的人，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全部的情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祖国，自己的民族。
  看到杨易深思的样子，劳燕笑了，“大耳，你或许再作一首歌，就能够让娜娜走出来呢？”
  “嗯，好，劳燕姐，你等等。”
  杨易从挎包里面掏出纸笔和手电，就在石头磨盘上面开始写歌了。
  杨易此时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那首《奉献》，不过他将里面的一些字句改了。
  劳燕拿过歌纸，跟着乐谱轻轻地唱了出来。
  “白鸽奉献给蓝天，星光奉献给长夜，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小孩！
  雨季奉献给大地，岁月奉献给季节，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不停的问，我不停的找，不停的想...
  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白云奉献给草场，江河奉献给海洋，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祖国！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不停的问，我不停的找，不停的想...”
  杨易拿出口琴，轻轻地给她伴奏。
  劳燕唱到后面两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是啊，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啊，我的爱人！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啊，我的祖国！
  “来，大耳，我们一起唱！”劳燕和杨易开始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他们知道那个躲在三娘庙里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听着他们一遍一遍地唱着。

  最后，三个年轻人一起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奉献》，他们每个人都在问自己，自己将拿什么奉献给自己的小孩，自己的爹娘，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祖国！
  杨易猜到了吴来寿给劳燕的信上的那两个字，应该是“等我”。
  夜深了，姚校长颓然坐在小学的办公室里，一整个晚上，走到腿都快断了，他都无法找到自己的女儿。他很后悔，下午的时候，他对女儿的训斥实在是太严厉了。他直觉不喜欢徐永权，觉得这个人徒有其表，但是架不住女儿喜欢他啊！
  他无缘无故地训斥了女儿，这时候的父亲，不是应该耐心地开导女儿么？怎么还严厉地斥责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呢，还说她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情呢？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女儿走了进来，她拿着一把吉他。
  “爸，我错了，对不起！”姚娜娜看着衰老的父亲，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娜娜，爸爸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
  “不，爸爸，你说得对，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姚娜娜抹了一把眼泪，突然笑了出来，“爸，你怎么也哭了，你都那么老了！”
  “爸~~”姚娜娜放下吉他，过去搂住鬓角已经满是白发的父亲。
  多少年了，老姚头没有跟女儿那么亲近过了，他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姚娜娜抚摸着父亲的鬓角，“爸，你已经那么多白发了。”
  “爸爸老了嘛！”老姚头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爸，我今天学了一首新歌，我唱给你听！”
  一段悠扬的琴声响起，然后是女孩宛如黄莺一样婉转的歌声，但是今天她的歌声更加深情，更加有韵味。
  当听到女儿唱到“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祖国！”那句的时候，老姚头抬起头，看向热泪盈眶的女儿，在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女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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