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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监军


“我重家哪一辈烧对了香,积下这等祖荫,竟然出了一位将军!”

        原来,重庆并不是状元,他与第一名本来不相伯仲,只因为是保举的出身,没有经过乡试,所以被放在了第二位。

        重老爹高兴的老泪纵横,四里八乡的父老都赶来庆贺,这可是这个村子从来没有过的荣耀。

        重庆还住在军营里,虽然他己授了五品的翼卫将军,但阿爹不愿意离开村子,他也就无意再另置一处家。

        “我在这里有阿谷他爹陪着做伴,每日去矿田里转转,出门就有人奉承,你们一起回乡探亲也方便,哪儿也不去!”重老爹道。

        “咱们两个孤老算个什么家,什么时候你娶了亲,生了孩子,我再过去抱孙子!”

        重老爹每次都不忘了提这事,重庆支吾两句,赶紧寻机会闪了,不来就不来吧,阿爹在乡下住了一辈子,亲伴都在这里,故土难离,自己常回来看看就是。

        他雇了一个乡亲照看父亲,留了些钱给他,叫他给父亲洗衣打杂,整治饭食,又托了隔壁阿谷的爹娘,相帮着照应,安排妥当,便放心辞别了众乡亲,回到军营里。

        二小姐确实不想嫁人,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自幼丧母,先跟着父亲,再跟着养父,四处镇守征战,见惯了拼斗厮杀,生死离合,一颗心早己坚实得如浇铸的铁丸一般。

        “人间事不过是一场重复的游戏,运筹谋划,也跳不出这方寸的棋局。”

        她性情本来就冷淡,越长大越觉得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场反复讲论的老套故事,毫无新意。她每日虽跟着养母与大小姐学习针线女红,其实私下里喜欢坐隐,只是身边没有人与她手谈对弈,只能自己无事时照着书打打谱。

        她很喜欢云娘,喜欢她爽朗率真的性格,一针见血的见识,幽默戏谐的谈吐,喜欢听她讲自己的身世,怎样在困局中逃脱被摆弄的命运,又怎样在花楼里风轻云淡,游戏众生。

        “这才是潇洒豁达,云姐姐才是聪明通透之人”。

        她没有云娘的身世可怜,虽然母亲早亡,继而失怙,但养父养母对她很好,养母虽偏疼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虽羡慕,却不记恨,况且母亲对她也颇为照护,衣食周到,并没有短缺了什么。

        相比起来云娘可怜多了,她虽有父母哥哥,却被亲人狠心卖入火坑,侥幸脱离魔爪,待稍过得去了,想同家里联系时,却被家人嫌弃身在娼门,丟了人,不肯见她。云娘出门大笑一场,彻底与家中断了来往。

        云娘父母虽在,却无人疼惜,有家却不能回,令人唏嘘。相比起来她要好得多,至少总兵和夫人对她都很好,大小姐虽然性情乖张,经常欺负她,但她很清楚身己的身份,并不计较,日常装痴扮哑,从不应对,大小姐也拿她没有办法。

        大小姐也没有多么狠毒的招数,无非就是跌一跤,碰一下,或者被泼点茶水,弄坏几件衣服帕子,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自从上次那一跤跌得狠了,被父亲带到这边来住,倒是因祸得福,来到了一片新天地,她的世界忽开阔了好多,不但可以读书学兵法,还有云娘和她聊天下棋,范先生偶尔也会在一旁指导她们。

        她觉得兵法与下棋有很多相通之处,不由得着了迷,每日孜孜不倦,钻研的兴致勃勃。

        小白龙彻底死了心,他觉得,就算二小姐不是克夫星,自己可能也不行。

        那天他去书房后面找重庆,却碰见二小姐和云娘在花园的凉亭里,好像刚下完一局棋,正在与先生闲谈。

        他走到近前,听见先生正在说:这一卷《金谷园九局图》,为晚唐王积薪所录,局势纷繁,你若不怕费神,可拿回去看看。”

        二小姐道了谢,便听云娘笑道:“要说这王积薪,也算是奇遇,一个山野樵夫,凭了一手好制艺,官至翰林棋侍诏,不但扬名伴驾,还又得遇仙人,因棋而称圣,可谓是福慧双修。”

        二小姐也笑着道:“仙人哪有那么好遇得,还得是他自己天赋灵透,才能博采众家,绝技天下,只看他所传十诀,情势洞明,术道练达,就非是一般计较浮躁之人可以参悟得出的。”

        先生点头笑道:“二小姐这话说得是,非是慧人,难得慧根。”

        二小姐又笑道:“这也是他适逢盛世,圣明世清,才得闻达,时势二字,也是一个人的福运。如沈之才之于高宗,空负技高,却被彼嗤为技艺之徒,竹篦责身,才高运舛,令人嗟叹。所以时与势,才是成与败的关键。”

        小白龙从来没听见过二小姐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但是他却好像没太听懂。

        他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傻呼呼的又回到了书房。

        重庆己经回来了,正在和陈彧明他们几个人说话,看到他直着眼走回来,也不说话,都以为他又犯了病,忙围上来询问,小白龙坐下来先叹了一口气,痴痴呆呆的道:”原来二小姐真是高人,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像个神仙。”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陈彧明道:“这事不都过去了吗,二小姐天天又吃又喝,又没飞过,怎么就是神仙了?”

        扬圣佑也道:“二郎,你成日失魂落魄的,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咱们找高人做一场法事吧,她若真是会勾魂的神仙,也好帮你召一召。”

        小白龙收回点眼神,道:“去!去!你才丟了魂,我是说真的,刚才我在后面听见二小姐和范先生说话,句句都听见了,意思却不明白,范先生是老师,自然高深,你们说,二小姐是什么人?”

        重庆忙问他都听见了什么,“说是有一个下棋的姓王的运气好,另一个运气不好,但是好不好的又不在这个人,”他略学了几句,重庆听了,也是半懂不懂,卫元辰便道:“二郎,他们谈的是两位棋师的故事,你不下棋,当然不大明白,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哦,”小白龙反应过来:“想左了,还以为他们都是哪里来的神仙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都觉得孙二郎憨傻可爱,只有他隐约感觉到,二小姐与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从此后彻底想明白了,死了这条心。

        朝廷派下来一位监军,还是个太监。

        重庆刚授职不久,京城里就传来消息。

        扬圣佑和卫元辰也分别考中了武举人,授了官职,扬圣佑的父亲是上将军,因要避嫌,仍将他放在严承祖的手下,挂了职,与重庆做了同事。

        卫元辰不愿从军,便照旧回来读书,准备来年参加科举,从文致仕。

        这个消息是大学士送过来的,太监来监军,不用问,肯定是他那个死对头李环搞得花样,不是来找碴,就是来捣乱的。

        “见机行事吧,这是在军中,他能兴起什么风浪。”严总兵也很无奈。打仗还不够忙的,后面一群文官屁也不懂,天天上书乱喷,刚消停几天啊,又来了个太监。

        范师爷也没什么好主意,人家明摆着是来添乱的,咱们现巴结也没有用,由他折腾去吧,看他们使什么招数,再想法子拆解就是。

        来监军的不但是个太监,还是个小太监,“马顺?”二小姐惊道:“爹爹,我认识这个人!”

        “什么?!”严总兵和范师爷也很惊讶。

        他们正在书房讨论这次派来的监军,没想到在一旁和云娘下棋的二小姐忽然这样说道,他们不由得都瞪圆了眼睛。

        “他就是上次我托重大哥去京里寻问的那个朋友,马春保,入了宫,己经改名叫马顺了。爹爹方才说他很年轻,又是司礼太监,那就是他了。”

        原来,上次重庆带回来消息,二小姐的这两位朋友,因为都是土官家的孩子,从小识字,因此男的便在司礼监做了小太监,改名叫马顺,女的仍叫李玉英,在内库中执事。

        “爹爹不叫我与别人说,所以我从未对人提起。”

        严总兵点点头,这事他与范师爷谈过,二小姐有两位朋友在宫里,传出去并不是好事,他是坐拥雄兵的方面大员,女儿相交内侍,叫人知道了不但诟病,对她那两个朋友也大大不好。

        他跟师爷商议了,嘱咐女儿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他会为她们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准备积蓄,若将来那两位孩子年纪大了,有缘出宫相聚,也可照应他们余生安稳。

        马顺不敢想的好事,没想到落在了自己头上,他倒不是为了出去能多捞油水高兴,而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还能去宫外与云鸾相见,上次与她托来寻找的人匆匆一面,得知她也已是孤儿,被东南总兵严承祖收为义女,已改了名字叫茵如,这次义父派自己去浙江监军,不正是茵如的养父那里!

        “小马儿!”大太监李环喜欢这么叫他,:“你这次过去,只管吃喝游玩,一文钱也不要收他的,也不要插手战事,只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回来回我,便是大功一件!”

        马顺知道,他这位义父又要害人,罗织罪名,无端构陷是他的拿手把戏,根本用不着他去捣乱挑刺。

        若是严承祖被参倒了,那茵如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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