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元的蜕变（9）
初元的蜕变（9）
一个月飞速地过去，苏念也渐渐习惯了与初元的相处方式，她故意不去想那些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虽然潜意识里隐隐觉得，总有一天，那些问题会逐一爆发。
姑姑的身体还算不错，只是膝盖又出了问题，自从下楼摔了一跤，从此走路膝盖总是隐隐作痛。
无奈，只能再来重江城就医。
苏念带他们看了门诊，接着就办理了住院。
初元手术室工作完了后，就来病房寻他们。
“医生建议换膝盖，本来就已经磨损得厉害，还有一些游离体什么的。”苏念叹着气，“不过，换膝盖听起来有些麻烦呢。”
“而且换完膝盖，需要人贴身照顾，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小帅在一旁说，满脸的担心。
今年刚考上一所还不错的理科大学，正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呢，想不到飞来横祸。
姑姑躺在床上，脸色不悦：“我没说让你伺候我。”
小帅哼一声：“我又没说不照顾你。”
“找个保姆吧。”初元站在床尾，淡淡地说。
“说的容易，请保姆得多少钱？”小帅嘟囔着，“再说，苏念姐现在不是工作了，是不是……”
“你别打你姐的主意！”姑姑制止道，她太清楚自己儿子打的算盘，这儿子越养越像他那个爹，封建传统的不行，“不用做手术，我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
“我来出钱。”初元突然开口说。
小帅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又害怕似地立刻垂下眼睑：“谢谢初元哥。”
姑姑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初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遇见初家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
与医生确认好手术方案，苏念跟小帅从办公室出来，小帅却一脸凝重。
“小帅，你怎么心事重重的？”苏念问。
小帅透过病房门，见母亲已经睡着，就把苏念带到茶水间，犹豫着问：“苏念姐，你一直跟初元哥住在一起呢？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想当时，还是他把苏念姐带到了初元哥的面前。
他曾以为两人只是简单的沟通借钱还钱的问题。可见两人最近总双进双出的，小帅心里越来越不安。
苏念自然知道他的疑虑，安慰道：“对呀，我刚工作，现在没太多钱，就先借住弟弟家，不行么？”
小帅仍旧质疑：“可是，我看初元哥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苏念诧异，一笑：“你想多了吧，他看我能有什么眼神？”
“那可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是……暧昧的眼神。”小帅脱口而出。
苏念一巴掌拍在小帅的头顶：“小屁孩还没上大学呢，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好好学习，别天天整一些有的没的。”
小帅不服气：“男人是了解男人的！”
苏念忍俊不禁：“毛头小子，还男人呢。”
“总之，你赶紧赚钱赶紧搬走吧！”小帅大声嚷嚷，“我是为你好！”
说完他气呼呼地离开了。
奇怪，小帅为什么这么激动？苏念摇摇头，她可能也不懂年轻人了。
—
姑姑的手术顺利完成了，医生交代着后续照顾的注意事项，还有一些理疗的方案。
姑姑全麻醒来，状态有些差，还不能起身。
苏念这才知道需要买吸管杯让病人喝水。
她着急跑出门去买，没想着跟进门的初元撞了一个满怀。
初元下意识地抱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没事吧？”初元问。
苏念第一时间推开初元，余光看了眼小帅他们，低声回答：“没事，我出去买水杯。”
“我带来了。”
初元举起手里的吸管杯，径直走了进去。
苏念长吁一口气，迅速地调整好情绪，跟着一起进去。
姑姑没什么异常，声音沙哑地跟他们聊了聊天。
倒是床一旁的小帅，眼睛时不时地看一下苏念，忧心忡忡。
直到姑姑出院的那天，小帅终于鼓足勇气，把苏念叫到了一旁想单独聊聊。
“苏念姐，有些事，我真的想跟你说……”小帅在花园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因为被大树遮挡，石椅只是温热。
苏念也在一旁坐下，这几天就觉得小帅怪怪的，看来今天要说明缘由了。
“苏念姐，你以后一定要离初元哥远一些。”小帅郑重其事地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爸，就是被初元哥推下楼的！”
像是一颗惊雷在脑中炸裂！
“你说什么？！”苏念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真的苏念姐！那天晚上，我跟同学躲在楼顶上抽烟——我知道抽烟不好，但不是跟我妈吵架了嘛，我就出来了。”小帅有些语无伦次，但满脸的诚恳模样，“我看到他从顶楼的门出来，然后搬着梯子跳到隔壁楼顶上去了。后来才知道，那天我爸滚下楼了。如果不是初元哥，他为什么要做那么诡异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念大脑“嗡——”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小帅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但初元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时警方说在楼顶发现了烟头，我不敢说，初元哥却找到了我。”小帅继续说，“他问我有没有到楼顶抽烟，我说没有。他的眼神可怕极了，盯了我半天，然后说没有就好。他就是在威胁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什么都不敢说，好几个晚上吓得不敢睡觉。”
大脑持续地一片空白，苏念完全没办法接收这样的信息。
“姐，你真要离他远一点。你知道么，小时候，我看过很多次——舅妈脱掉初元哥的衣服，往他身上泼水，让他罚站。”小帅颤巍巍地说，“我觉得——就是大家说的那种，心里变态。”
“罚站？脱光衣服泼水？”苏念不可思议地重复着，她从来没有听初元提起过。
“对呀，而且每次惩罚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小帅有些担忧地说。
“因为我？”
“因为他惹你不高兴，他才受到的惩罚，我听过几都是这样的理由。”
苏念不可思议地听着，她知道自己小时候老爱告初元的状，母亲就会提溜着初元出去训斥——原来竟是上天台做体罚么？
可那些她告的状，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为何让初迎给初元这么大的惩罚？
“所以，我觉得他有意靠近你，是不是想着要报复你。”小帅低声说，“我很担心……”
眼泪忍不住从苏念的眼里滑落。初元，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是我竟是害你到如此地步！
苏念渐渐明白了初元对自己的某种偏执。
是不是只有讨好了自己，他才能获得奖励，才会觉得满足？
这是初迎给他种下的心魔。
如此聪明优秀的初元，他不该经历这些，更不该被自己绑住，也许只有彻底离开这些泥潭，忘掉过去，去过本该属于自己的精彩的人生。
—
初元的生日临近了，苏念提前定好了餐厅。
选择这个日子摊牌会不会残忍了一些？苏念有些犹豫，但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让他彻底地死心，他才能真正地脱离。
初元，希望你不要恨我。
约会如约而至，傍晚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一层秋雨一层凉，苏念站在餐厅门廊下，被风吹地竟有些冷。
她搂了搂双肩，心脏“咚咚”跳个不停。这是她第一次决定挑战初元，能不能按照总计预想中进行，她也不太确定。
初元按时到达，看到苏念在门口等他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牵过苏念的手，说：“为什么在外面等着？”
“没关系，正好吹吹风清醒一下。”苏念笑着说，与他手拉手一同进了餐厅。
由于天气不好的原因，餐厅人不太多。
他们找了角落的一个座位坐下，苏念开始认真地看菜单。
“以后不要站在门外等，会着凉。”初元交代着，手指也随意地翻看菜单。
这是个综合性的餐厅，中西餐都有，所以菜式过于繁多。
“我替你也选好了。”苏念说完，也把初元的菜单一同抽走。
初元愣一下，点头默认。
服务员退去后，苏念开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鸡毛蒜皮，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你今天怎么了？”初元终于忍不住问。
苏念有些心虚地问：“什么怎么了？只是诉说下打工人的心酸历程。”
初元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认真地说：“我早就说过，你可以不用工作。”
苏念不以为意，但却抽回来了自己的手，初元神色有些变化，他多么敏感苏念自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等着菜上的差不多了，苏念问：“怎么样，我点的你爱吃么？”
初元看了一眼，一桌子全是苏念爱吃的甜辣菜品，他点点头：“还好。”
“还是这么违心。”苏念笑着，拿着乘饮料的玻璃杯在手中把玩，“我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什么意思？”
“不了解你到底喜欢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对自己有什么样的规划……”苏念微微笑着，“你就像是一个迷一样，我看不清。”
“你今天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姑父推下楼？”苏念抬起头，直视着初元的眼睛。
果真，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还有慌张，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苏念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继续说：“小帅说，姑父醉酒滚下楼梯那天，他躲在天台上抽烟。他说，他看到了你搬着梯子从楼顶爬到了对面的楼顶上，离开了。”
话音刚落，初元轻笑一声：“呵，那他应该去告诉警察。”
“他害怕你。”苏念顿了一下，认真地问，“所以，初元，姑父是你推下楼的吗？”
初元收起笑容，侧目看向窗外，天色早已昏暗，路边亮起了鹅黄色的路灯，把细细的雨丝照地更加急促。
“初元，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苏念舔了舔嘴唇，故作镇定。
“是我。”初元回答，声音毫无波澜，“他，是我推下去的。”
他定睛看这苏念，英俊白皙的脸上格外平静，平静就显得更残忍。
听到初元这么轻易地承认了，苏念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之前她甚至还有一丝侥幸，也许姑父的坠楼只是一场意外，但，初元亲自承认了。
“为什么？！”苏念不解，不由地提高了声音，“那可是，我们的姑父！”
“因为你。”
“我？”
就像是一道闪电突然从脑中劈开，姑父曾经对她猥亵的过往早就深埋起来，这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波涛一般蜂拥而至，从脑海瞬间席卷了全身的血液。
“是因为……是因为……”苏念有些慌乱，“他对我动手脚，你就……”
“是。”
“可这么做是错的啊！”苏念痛苦地说，“初元，你不该这么做！”
苏念愧疚至极，她该怎么办——初元对于自己的偏执，竟到了如此地步！
初元却微微一笑，说：“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提？”
苏念胸口憋闷至极，她不知该如何舒缓，只有大口喝水。
平复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把我竞争对手的画丢掉，让我得了冠军。”苏念眼里的泪掉落下来，“对不起初元，我那时候就该告诉你，这么做是错的……”
初元收起了笑容，苏念的道歉让他有些无措——他从来没想过要道歉。
他定睛望着她，不知她要说什么，但莫名得心慌，只希望这种奇怪的气氛赶快结束。
苏念擦干眼泪，长舒一口气，挤出了一丝微笑：“初元，你的大学同学萧乔找过我，她说有个去国外进修的好机会，学校推荐的你。”
原来是这样，初元的脸冷了下来，神色逐渐凝重。
“初元，这里不属于你，你走吧，你应该去拥有更广阔的世界。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离开……母亲在你身上留下的种种桎梏。初元，你不需要再照顾我，你要去过自己的生活。”
苏念双眼透露着真诚的目光，她希望初元能明白她的心意。
但初元冷冰冰地一口回绝：“你不用操心我的事。”
早就知道初元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苏念颤抖地手，从包里掏出来一支银色录音笔：“初元，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你必须走。”
初元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念，眼底里却是无尽的失落。
“录音里，你亲口承认把姑父推下了楼……我不会把它交给警察，我只是想让你走。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苏念说，语气中尽是决绝的冷漠。
她必须要狠下心。
“你恨我到如此的地步。”初元喃喃地说。
“不恨你，初元。但，我也不需要你。”苏念非常诚恳地回答，“初元，这是对我们两个来说最好的结局。”
最后，桌上的菜依旧分毫未动。
苏念起身离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初元，此生我们不必再相见了。”
这一分开，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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