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溪山
景朝永光元年，深冬。
大雪后的清晨，溪山深处的青云观渐渐地飘起几道灰烟，不知是炊烟还是香火烟，衬着满山雪景竟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也不知道融化了几片山风吹下来的落雪。
青云观的后门有一条石阶，不知何时和人所建，仿佛自有这山变有这路了，有人说这青云古道有五千八百又零三个台阶，每一阶都是由整块的青石铺建，但是今日没办法看不到石阶了，积雪将这狭窄的石阶藏进了这茫茫大山之中。
石阶的尽头，便是道门的清修之地，青云观。
一个小道童把比他还高的大扫帚竖在一旁，慢悠悠推开了后门，说道：“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啊，不知道掌教为何要让我天天来开这后门，这大冷天的……”这小道童心里挂念着还有些余温的被窝，正要反身回去睡个回笼觉，突然发现这石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脚印，昨夜的雪可是整整下了一晚上，道童一惊，忙出了门外，看到了门口一旁坐着一个“雪人”。
吴妄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一个山下，看到了一条笔直的石阶，心想，糟老头子跟我说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上面了，可是他爬啊爬啊，怎么也爬不到尽头，甚至连看也看不到尽头，石阶的尽头始终在那层云雾之中。
他猛然惊醒，看到自己躺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房间门打开，走进来了一个道童和一个年轻人。
“醒了？”那年轻人问，说完这句话，放下手中的东西，才往吴妄这边看过来。
“嗯。”吴妄回答道，并向年轻人表达了感谢的眼神。
其实，吴妄平日说话不怎么正经，但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这一路躲躲藏藏，提心吊胆，陷入绝境数次，追杀的人直到追到了溪山下，才停下了。这让这让他这个从小生活在安静边陲小城的孩子，变得高冷起来，这一时间突然跟人讲话，竟然让他有些恍惚。
“不用谢我，谢谢他吧，是他救的你。”年轻人盯着现在赤身裸体躺在被窝里的吴妄说道。“你的伤也不轻，也是他帮你给你上的药。”
吴妄知道他指的是旁边站着的小道童，看向那个道童，刚想要张嘴说话致谢。
“不不……不是我，是掌教，平日里后山是没人走的，门也不常开，前几个月掌教临闭关前吩咐我每日开门的。”小道童受到这年轻人的夸奖说话还结巴了起来，红着脸跟吴妄说，“这是徐恒师叔的衣服，你先穿他的吧，正好他不在山中。”
说着，道童把抱在怀里的衣服放在了床边。
吴妄看着灰白的道袍，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现在暂时安全了。紧绷的心弦一放松，忽然觉得困意袭来，又昏睡了过去。醒来就是二天后的事了。
“给他的几处伤口再换一次药吧。”年轻人转头跟道童说，“今明两天你不用去堂课了，带他熟悉熟悉吧。”
“啊？”道童一脸难为的样子，但师叔的话又不能不听，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二师叔。”
转眼第三天，吴妄终于醒过来，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睡了一次觉，虽然身体好几处伤，但仍然觉得浑身轻松。
房间里有一个火盆，幸好房间不大，不说温暖如春，但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来说好太多了。吴妄艰难起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穿上了那件道袍。
虽然身上的伤处被处理包扎地很好，但想要恢复还要有些时日。一想到恢复，顿时想起来，现在应该填饱肚子先。
穿好衣服正要开门外出“觅食”，正好和要推门进来的道童装了个正着，小道童端着的一瓢水都撒在吴妄身上了。
“对对……对不起！”这个小道童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这不有火盆嘛，一烤就干了。”吴妄也有点歉意的说，“昨日你救了我，我还没跟你道谢呢，多谢小仙师相救。”
这一声小仙师把这个小道童顿时抬上了天，面带羞涩的说：“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说罢进屋，转头又跟吴妄说道：“还有，是前天救了你，你已经睡了两天了，二师叔说让我好好照看你，我进来是准备往火盆里撒点水的，你睡了两天，滴水粒米未进，想必是饿了。我给你准备点吃的，你现在这里等一下吧。”
“好……好的。有劳小仙师了。”吴妄也不客气，不过道门的以礼相待，也让他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点吃惊。
因为吴妄从小生活的小镇黄土坡，乃是中原去往西域的必经之路，说不上有多繁华，但是往来的人络绎不绝，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吴妄都见过。从小就向往那些腰中挂剑、肩上抗刀的江湖侠客，幻想有一天也能仗剑走天下。
但是吴妄看到的那些人大部分都行色匆匆，吴妄也没见过有人像说书人嘴里说的那样，城头两人对立决斗，或者大街上你追我砍，他觉得江湖大概是这样子的吧。
边想着，吴妄把瓢里剩下的水撒在火盆里，顿时盆上雾气升腾，仿佛仙人驾临。
房间门开着，吴妄透过蒸汽看向门外，小道童端着吃食和水走了过来，雾气中道童步履轻快，但是食盘中的那碗汤却一滴也没洒出来。吴妄心里啧啧称奇，真不愧是道门正统，连个道童境界都如此之高。
“二师叔说先让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好了。”小道童笑着说。
“那日你为何敢救我？我的伤一看就知道是刀剑所伤，你不怕给你们的清修之地惹上麻烦？”吴妄问到。
“我师父见到了，大概也会这样做吧。”道童歪着头思考状，“而且掌门让我天天开门，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大概你就是这个原因吧。你到底是谁呀，怎么掌门会知道你回来呢，你跟我们掌门认识吗？你这么年轻，他是个头发白胡子也白的老头儿，怎么会认识呢？”
这一连串的提问不知道让吴妄从哪开始回答，正要跟他说明来由时，房间门被一脚踢开，进来了一个穿着像昨日那个年轻人的人，只不过相貌老了些，貌似四五十岁。
“平日里有攀亲戚想来我青云观修行的也不少，但是也没人敢攀青云观的掌门头上，你也是胆大。清修之地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呆的地方。”这中年道人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通说，容不得吴妄半点辩解。
吴妄本想抓紧填饱肚子，突然被一顿喷口水，再饿也没了食欲，他轻轻放下筷子。
站起来看了一眼这中年道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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