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见
钟表滴答，指针缓慢而又快速的溜过，一圈一圈，圈住无法暂停的流年。
聒噪的蝉鸣不知何时又嚷了起来，遥远天边的晚霞渐渐压住了整片天空，不过是普通的四季轮回到了夏季，一切照旧，却又催促着离去。
校广播站应景为高考加油，歌单也以高考为主，万年不开的喷泉又被赋予生命，阳光的倾洒伴着物理反应为喷泉添了浪漫的彩虹，令人不禁赞叹，且当它是个好苗头。
“同学们，这节课开个班会啊，这也是最后一个班会了。”班主任汪正威的步子有些沉重，站在讲台上，笑容里多少带了些苦涩。
“后天呢，大家就要去面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考试了，跟大家再唠叨几句。第一呢，就是放平心态，不要太紧张，这只是一次考试，一次转折，不是终点，即使出现了不符合预期的结果，还可以再来一次，千万不要做傻事。第二呢，就是答题的时候要细心，涂卡时不要涂错，并且多检查几遍，避免不必要的错误。第三呢，就是准考证身份证这些证件呢，我会替大家统一保管，等到了考场门口再发给大家，避免大家出现忘拿的突发情况。第四呢，就是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老师，老师帮你想办法解决，不要慌乱。”汪正威停顿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再说不得什么，只能低颌不语。
咚咚，一位别班的同学敲门提醒：“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轮到你们班可以下去拍毕业照了。”
“嗯好，这就下去。”汪正威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扯出笑容：“大家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咱们一起拍一张最好看的毕业照片。”
汪正威带着同学们下楼，根据摄影师的指导找到位置，前面一排坐满了领导和科任老师，汪正威让同学们有序站好，又帮一些同学整理了衣领，眼眶不禁湿润，许多同学也眼尾泛红。随着相机快门的喀嚓声，一瞬间定格，这张照片将是日后可供回忆的重要历史依据。
拍好照片后，同学们又拉着汪正威拍了单独合照，还有些十分要好的同学又相互合照留念。
成洛一几人拍好照片去了操场，几人走走停停，远处的夕阳不再那么炽热，只是难睁开眼细瞧，散落的“金箔”是太阳馈赠的的毕业礼物。
“怎么样，紧张吗？”姚雨橙问道。
“尽量放松。”成洛一淡然道。
“还好。”郭君宏和沐逸不约而同的回答道。
一时间，几人又恢复了平静。一旁的树木带着蝉鸣在向他们道别，晚风在祝他们好运。
成洛一看到不远处独自徘徊的孟冬，转头看了看姚雨橙，姚雨橙顺着成洛一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孟冬，又看着成洛一笑着点了点头。
“孟冬。”
出神的孟冬突然被拉回了思绪，赶忙应着：“嗯，怎么了？”
成洛一又走近了些，侧身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明天考试紧张吗？”
孟冬平复下了情绪：“紧张也没什么用，就当平常考试就好了。”
“孟冬，你变了许多，你已经在试着突破自己了。”
孟冬有些讶异，还是十分平静的回复道：“或许吧。”
其实这段时间，成洛一和姚雨橙会主动找孟冬闲聊，或者讨论题，孟冬也能主动搭上几句话，最初的内敛已经被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平静。
“专业是什么，医学？”
“嗯，医学。”
“你呢？”
“金融学。”
“你其实一早就看好了学校，选好了专业吧。只是一直在等些什么，具体在等什么，我不知道。”
成洛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反问道：“你也早就选好了不是吗？你并不是真正的性格腼腆，而是故意让自己透明，不是吗？”
孟冬笑了一下：“太阳快落山了，不好好看看日落吗？”
“嗯，好好看吧。”
不知为何，那天的日落仿佛被定格，又好似被按下了加速键，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回忆那天的日落时，十分清晰又十分模糊。
班里住在市区的人都住在了家里，剩下的同学统一去酒店住宿。
成洛一刚回到家，就听见成莉翎的声音：“洛洛回来了，累不累，快过来坐着歇歇吧，之前带回来的东西我收拾了一下，你等下看有没有什么不要的，我一会丢出去。”
“嗯好，我先去看看吧。”
成洛一看着之前带回来的东西，一时有些惆怅，把一些没有的东西单独收拾出来，装在了垃圾袋里拿到门外。
“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好了。你请假了？”
“不用请假，跟公司上报了，只要是高考陪考的，正常休假三天。”
“嗯好，我先回房间再看看资料。”
“嗯好，去吧，别看太久了，晚上出去散散步。”
“嗯好。”
晚饭过后，母女两人去了楼下散步，就这样默默地走着，成洛一突然开口：“妈，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的话，该怎么办？”
成莉翎笑着说道：“那就再来一次，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回家，妈妈养你。”
成洛一转身看着妈妈，退着步子，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起笑着。
良久，成洛一说了声：“妈，谢谢你。”
没有过多的对话，时间在替她们慢慢回答。
叩叩，“洛洛，起床了。”
“嗯，已经起了，洗漱过了。”成洛一推开房门，穿着外套：“妈，我下楼买早餐吧，你今天想吃什么？”
成莉翎系上围裙：“别去买了，我今天在家做，你这两天考试，可不能吃坏了肚子。”
“好，那我再去看一下考试用具，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对，再去检查一下，尤其是准考证，身份证这些重要证件，千万不能落下。”
吃过饭，成洛一坐公交去了考场，成莉翎本想去考场陪着，被成洛一拦了下来：“妈，没事的，而且外面比较热，你就在家做好饭等我回来就好了，我先走了。”
“你坐车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及时跟老师联系。”
“我记住了，拜拜。”
“拜拜。”
到楼下公交站后等车的人比较多，公交车来了，比较拥挤，不少都是考试的学生，司机开门喊了一声：“大家理解一下，让考试的同学们先上好吧，马上有下一班车来，大家伙让一下好吧，谢谢各位！”
许多人让到了一旁，成洛一道了声谢谢，赶紧上车。到考点学校后，司机大叔跟所有学生做了个加油手势：“同学们，加油！”
一些其他的乘客也随声附和道：“加油！”
同学们也都礼貌回复：“谢谢！”
进考场时，有许多志愿者给同学们发放免费矿泉水。
高考，好像并不是只有考生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因为整个社会都在尽自己所能帮你走的更稳。
“考试结束，请停止答题。”广播声音的响起，在提醒着考试的结束，也在告诉所有考生，他们的高中生涯终止。
以试卷开始，以试卷结束。
热烈，疲倦，不舍，疯狂的高中结束了。
“走走，去散步吗？”成洛一给沐逸发了条微信。
“走吧。”
成洛一走出房门，跟成莉翎说一声就出门了。
成洛一拿了两瓶饮料，下楼后，递给了沐逸。
沐逸接过后，一直盯着成洛一手里的饮料，成洛一无奈的笑道：“常温的。”说罢，还用饮料碰了碰沐逸的手，让他感知一下温度。沐逸这才收回视线。
夏天了，成洛一免不了嘴馋想喝点冰镇饮料，可她有胃病，之前有一次就是和沐逸一起喝完冰饮，胃病突然犯了，吓得沐逸赶忙带着她去了医院，折腾了一天成洛一才勉强恢复正常。
打那以后，沐逸一直盯着成洛一，不让她碰冰饮。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街边的霓虹灯照亮着道路，街边散落的几家烧烤店人声鼎沸，飘出的香味勾引着人们的味蕾，夏天的标志之一开始壮大。
两人走了好一会，到了一个小广场，两人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凳上。
成洛一喝了一口饮料，开口问道：“南方景色很美吧，也不冷。”
沐逸一时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嗯，应该还可以。”
“我也挺喜欢南方的，以后有机会想去转转。”
“那我先去看看，熟悉一下路线。”
“好，那你到时候给我当向导。要不，我给你当向导？”
“得了吧，就你那路痴晚期，看个地图都迷糊，还想给我当向导，我怕咱俩都回不来了。”
“那你不更应该给我锻炼的机会，咱俩就当探险了。”
“探到深山老林怎么办？”
“那就改成荒野求生。”
沐逸被成洛一逗笑，成洛一也不禁笑开。
笑声停止，沐逸看向成洛一，成洛一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头。
沐逸嘱咐她：“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胃病越来越严重。出门尽量坐车，步行找人陪着，别一个人乱闯，丢了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保证全部记住。”成洛一说着还做了个保证的手势。
沐逸轻轻打掉她的手，又笑着：“记住就好。”
“走走，一定别忘了我好吗？”成洛一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用祈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本想玩笑似的一句带过，可大脑好像不受控制。
沐逸愣了一下，转而沉声道：“不会，倒是你，怕是先忘了我吧。”
“我也不会的，我会一直记得走走，而且放假回来，我们还可以找大橙，君宏他们一起聚一聚。我还会找你一起散步，分你一瓶饮料，我们都喝常温的。”
一段有些乱七八糟的话却是很真诚的诺言。
“直到你不需要我陪着。”这句话在成洛一的心里默默地说着。
虽然到了夏天，可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成洛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因为出门走的急，忘记拿外套。
沐逸感觉到了成洛一有些发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成洛一转头冲沐逸笑了笑。
少女的眼眸落入了星河，微微闪动，沐逸一时失了神，他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好。”
回去的路上，成洛一趁沐逸不注意，故意落后几步，偷偷伸出手臂，圈住了沐逸的影子，两个影子因此重叠，又被灯光附上了一层光晕，一瞬间的定格，就当是拥抱了吧。
有时候永恒即为永逝。
沐逸转身喊道：“快点，小短腿。”
成洛一跑到沐逸身边，打他胳膊，假装生气：“我腿才不短呢。”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走了一路，时光在为他们定格拍照，藏在回忆夹层里。
其实，这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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