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百姓皆知,身子强健的人多年不病,一旦病就难以痊愈。
天家四十岁的年纪也不算小,又常年勤政忧思,早就鬓生白发,此刻骤然倒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连长宴都惊疑不定,“难道他是真的病了?可上次见还称得上硬朗……”
其他人更不必说。
大皇子入宫的次数堪称频繁,每次都带着大量药物与补品,将孝顺发挥到淋漓尽致。
二皇子沉默寡言,也费尽心机地在民间寻找人参灵芝,只为表达孝心。
四皇子更不必说,连出宫立府的时间都推迟了,每天出入太医院,恳求太医尽心救治。
单看行为,当真难以分辨谁是躲在背后的人。
那就只能从方家入手。
深埋的暗桩观察,所有脸生的人都仔细留心,想要观察最后回到的是哪位皇子府邸,又或者亲近世家宅院。
结果也确凿观察到了,可其中有二皇子府的人,也有四皇子外祖家的人,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难道是方家脚踏三只船,为从龙之功不择手段?
这个可能被长宴摇头否决,“鞠贵妃居于深宫,大皇子头脑不够才能让方家玩手段,隐藏在背后的皇子绝不会容忍方家有二心,方家也不会愚蠢至此。”
哪怕是世家联姻,都得在一棵藤上挂葫芦,从来不敢三心四意,左攀右附。
不稳定的立场,看似双赢押注,实际等同失去双方的信任。
到最后什么好也讨不到。
所以那背后的人,只可能是寡言的二皇子,又或者是跛足的四皇子。
根据近卫调查,二皇子的母亲乃不知名小宫女,生下孩子以后便缠绵病榻,没几年撒手人寰,自此二皇子磕磕绊绊长大。
没有父亲疼宠也没有母亲庇佑的孩子,生活之难可以想象,据说当年连宫里的小太监都敢踹他一脚,更别提大皇子经常的吆五喝六。
这种境况直到他出宫立府才有所好转,因为勤恳朴实能干,二皇子终于得到父亲欣赏,给予部分行政权力,又在恳请之下将他的奶嬷嬷接过去养老,日子终于走上轨道。
论起夺权动机,二皇子似乎很充裕——过往的悲惨与不幸,皆来自权利的丧失。
他渴望权利,渴望变强,也渴望为母亲讨个公道。
再看四皇子,他生母高居妃位,外祖也是丰京强有力的世家,偏偏卷入后宫争夺被恶意谋害,原本健康的孩子硬生生难产,在娘胎里磨伤了脚踝,自此成为跛足。
就连储妃,那个温婉漂亮的女子,都因此失去再次做母亲的机会。
偏偏罪魁祸首鞠贵妃华贵依旧,就连大皇子都成为储君热门,储妃母子不仅没机会复当年仇恨,还可能要在鞠贵妃母子手下讨生活——四皇子的夺权动机也是那么充裕。
确切来说,生活在深宫里,哪有健康幸福快乐生活的。
要真有,那只可能是大皇子祝长鸿。
老天是不幸的,让二皇子生母缠绵病榻而亡,让四皇子生母失去生育资格,大皇子的生母却二十年如一日得宠,至今称霸后宫。
老天又是幸运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究竟谁隐藏在背后未可知,大皇子却是板上钉钉地烂泥扶不上墙。
过往苦难才能让人冷静成长,足够悲怆才能沉静自若。
有些时候竟不知该感谢悲苦过往,还是宁肯泡在蜜坛子里,做个单纯懵懂的小傻瓜。
但让长宴选,他还是更喜欢现在。
用足够的心智掐算所有,用打量的眼光面对众人,猜其他人所不能猜,掌其他人所不能掌。
万物尽在手心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少年伸出右手,五指并拢轻轻一纂,仿佛拿捏住所有。
“哎哟我的殿下。”侍卫在一旁急眼了,“别高深莫测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咱还没找到背后的人,又该怎么透露给鞠贵妃,怎么坐山观虎斗。”
现在整个丰京的学子情绪已经到达顶点,再不利用,士气迟早衰竭到散。
天家也就罢朝三日,三日后露面,病倒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才是白费努力。
“别急。”长宴语气深沉,“你不觉得这次乾清宫病地太配合了吗?与其说是四哥按摩导致脉象变动,不如说是父皇在配合流言。”
自古帝王多疑心,天家就没有疑心吗?
他难道不想知道,他的儿子们,有没有惦记过他的皇位吗?
“可是,殿下明明也怀疑,天家是当真病倒了。”侍卫瞠目结舌。
“连脉象都能被改变,这世间事情有多少是真。”长宴看向窗外,“与其百般揣测,不如出手试探。”
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殿下要怎么试探?”侍卫小声询问。
就提议吧。
天家骤然病倒,几位儿子却还都是孑然一身,既没有正室也没有偏房,更别提能唤天家两声祖父的孙子孙女了。
人类最注重繁衍,皇帝也可以是慈祥的长辈。
隔天,在五皇子的暗示下,朝中有人提议,要为几位皇子娶妃,绵延子嗣的同时,为帝王冲去病气。
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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