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章 壁画上的女人
顾琛离开后，我细细打量了下周边的环境，面前的石壁一挡，便把我囚在了几乎是密不透风的牢笼当中，不过四面墙上到处都是通道，顾琛会通过这些不同的通道过来，带我出去。
想到这我稍微松了口气，将悬在半空的心暂时落下。我把身子轻轻靠在石壁上，等着顾琛过来。
临了，再看了那落下的石壁一眼。
石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用的竟然不是常见的梵文或小篆，竟是清一色的正楷。因为常和厉鬼打交道，我为了活命看了不少的经文，有的甚至倒背如流，不过眼前刻在石壁上的经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自觉地念了起来。
不似经文，更像是在说着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我拗口地读着，费力许久才勉强读出来。
我全心投入念诵文字，上面的经文一点点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恐惧涌上心头……
我想要停下默念经文的嘴，可是它却变得不受控制了。
刚才还拗口结结巴巴的经文突然变得顺畅起来，那个流利念出经文的声音，确实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只是……
那不是我的声音。
盯着不断变化的经文，只觉头皮阵阵发毛，我盼着顾琛可以快些找到我，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可是身后通道盘根错节，顾琛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石壁上的经文继续变化着，最后竟变成了一幅幅割裂开的壁画。
壁画上的小鬼通体透蓝，长着长长的犄角，长手长脚，模样和常人接近，不过却拖着一条尾巴，模样和我在画里见过的水鬼一模一样。这是水鬼本来的模样，我成日和顾琛混在一起，自然非常熟悉。
顾琛褪掉那副我熟悉的模样，恢复成水鬼的样子，也和他们一样吧？
壁画上的水鬼群居在一起，一起劳作一起玩耍，其中的一副上有个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水鬼域”三个字。我知这是水鬼群居的地方，也知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儿时的顾琛被驱赶出去，他一直想要回到水鬼域……
虽然他对此绝口不提，也从未在我的面前表现过分毫，不过我还是从其他的途径，断断续续知道一些。
壁画还在不断变化着，最后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个女人的画像。
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不过画里的女人静谧安静，五官精致漂亮。我见过不少的美女，但从未见过如她这般漂亮的。甚至穷尽所有的溢美之词，仍然无法描绘出她百分之一的美丽。
也不只是美丽，还有卓越飘然的仙气。
如果不是眉间刻着厉鬼特有的花纹，我是无法将这么漂亮的女子和厉鬼联系在一起。我看着她，女人的漂亮让我移不开眼睛。
甚至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眉间。
她，从石壁上走了出来……
确切地说，是一抹有些残魄的幽魂。
幽魂气若游丝，只是浅薄的一缕，不过却衬托着少女更美更特别……
好像是玻璃做成的娃娃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是那般脆弱易碎。不过也正是因为易碎，所以弥足珍贵。
她安静地看着我，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轻轻冲我笑了笑。
我也怔怔看着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莫名感觉亲昵，好像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一般。她眼睛看向我时，有藏不住的淡淡温柔。
“我们，认识？”
我试探性地问出，她稍微愣了愣，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没有躲开，深知道那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残魄，想要对我不利，不用我拿出鞭子，只需要稍微念诵一小段的佛经，她便可以灰飞烟灭。
“你这样，真好。”她由衷地感慨到，眼神逐渐暗淡下去。“你不认识我，我却听阿琛提到过你的名字，他总说你很特别，很可爱。”
阿琛？
经由她提醒，我才看出女子眉眼间的轮廓竟和顾琛有七八分相似，墨瞳色的眼眸一样如海般深沉，尤其是她温柔看向我时，模样和顾琛简直一模一样。
小心地，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问。
“您……和顾琛，是什么关系？”
我提到顾琛，女人的眼睛变得更温柔了，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女人浅浅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是顾琛的生母。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是他避而不谈、忌讳极深的秘密。”
生母……
我和顾琛在一起时间不短，经历过几番生死。他却从未在我面前提到过自己的生母，甚至连水鬼域三字都闭口不提。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您，真好看。”
她一直盯着我看，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支支吾吾，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您长得真好看。”
大抵我夸得有些太尬，女人奇怪地盯着我看了会，笑容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如若有的选，倒希望自己平凡一些，普通一些。”她低低嘀咕了句，我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这世上，还有嫌弃自己长得太好看的女人吗？
我不敢相信，可是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不似在玩笑。
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连忙安静下来，皱皱巴巴地看着女人。她被我这幅小心翼翼地模样逗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眸里竟是满满的喜欢。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琛会那么喜欢你。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善良是你最好的武器。”
虽然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我能看出女人对我的满满喜欢。
还有藏在她眼里的，无法忽视的温柔。
“那家伙才不喜欢我，每日只会欺负我。”我稍微将脸别了过去，否定了女人刚才的言语，不过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非常不争气地喜上眉梢。偏偏还要矫情地替自己辩解，挣回一丢丢颜面。
“我也不喜欢他，您弄错了。”
虽然我言之凿凿，不过女人不信，她噗嗤笑出声，注意到我盯着她看，才抱歉地摇摇头。
她笃定我喜欢顾琛，就……
就好像我的心，也在不经意间向他倾斜，为他改变……
我清楚喜欢的种子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她还是温柔看着我，不过微微蹙了蹙眉，稍稍有些紧张。
“阿琛寻过来了，我得走了。”
再温柔冲我笑笑，“不过见到你，我还是非常高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是阿琛带着你一起过来，向我正式介绍你的身份。”
所以，这是见家长？
小心将头低下，害羞得不敢看她，嘴上说着拒绝，不过心里升腾起无数的小期待……
我所有的小表情尽收女人眼底，她见过很多世面，我这些小心思更是藏不住，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轻轻呼出口浊气。“只是……”
我抬起头，心里感觉微恙，不解地打量着女人。
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见我欲言又止。终了长长叹了口气。“也罢，其实我更希望他可以晚些带你来这里，可以晚些时候介绍给我认识，只是……”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模样语气充斥着深切的遗憾。
我怔怔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不行吗？
见我愣在原地，她笑得更勉强了，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无限爱怜。“你现在许是不懂，不过有一天你便会清楚其中的利害和缘由。”
语罢，她又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得糊里糊涂，不明就里，她则干脆伸手，把我往外推了一把。我跌坐在地上，默默看着她消失在我的眼前，看着那一幅幅描绘着水鬼域的壁画面目全非，变回成我读不懂的经文。
顾琛从旁边的通道赶了过来，见我坐在地上，连忙一步上前把我扶了起来。他握着我的手，见我自上而下打量了圈，小心握住我的肩膀。“蓁蓁，你没事吧？”
说罢，也不等我的回来，先将我细细打量了遍，确认并无大碍后，才稍微松了口气，把悬在半空的担心落了下去。
“我没事。”我冲顾琛笑笑，回头看了眼那块写满经文的石壁，想起它那时突然下落。感觉这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顾琛的娘亲想要和我见面与我说话，所以才把石壁放了下来。
可惜我着实笨拙，没有听懂她刚才话语里藏着的深意，也不知顾琛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更不知道，时过境迁后，我要参悟明白清楚什么道理。
我在琢磨这些事情，一时有些走神，顾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颇有几分不满地抱怨，“我说，你该不会人好好的，把魂丢了吧？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赶忙瞪了顾琛一眼，掩饰心里的不安。“我……我没有，你……你别瞎说。”
“算了。”顾琛实在看不懂我眼里的情绪，干脆抓着我的手进入到其中的一个通道里。
他把我的手紧紧握住，绷着脸提醒我。
“这次，不许再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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