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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于心不忍


小翼谢过住宿深井(你都穷得住井了还打赏小翼这样真的好吗……)与小齐的打赏。鞠躬ing。

        正文:

        娄无智闻言愣了愣,忍不住低头去看椅中之人的神色,但见白衣的人面无悲喜,似是早已料到,神情三分淡漠,三分沉静,三分宁和,只有一分微寒。

        娄无智尴尬道:“我没有料到小梦儿动作这么快……”

        “师父。”蓝苏婉扶在椅背上的手一紧,忧急地望着端木孑仙。

        白衣的人眉间面上仍旧平静,忽是淡淡出口:“舍主所言湖底阵宫的钥匙……可否予端木一观?”

        众人微有不解,娄无智低头看手中的八卦铁罗盘:“好啊……”

        木儿却倏地出手,拦下了娄无智伸出递与白衣人的手,低头道:“木儿非是对端木先生不敬,只是想告诉我们舍主一声……舍监交待,此物是青娥舍数千姐妹一起送予舍主您弱冠时的生辰贺礼……实际还未全部完成。”言至此处声音已低:“舍监临走前却交待木儿提前送予舍主,其中意味,舍主当能明白……故而还请舍主放在心上。”

        娄无智闻言便怔,目露忧惶:“小梦儿她……这是什么意思?”

        椅中之人道:“陈长老予娄舍主之物,可是一个罗镜?”

        蓝苏婉望了一眼,立时道:“回师父,是。”

        端木孑仙眉间现了一分忧色:“湖底阵宫……莫不是为了陈长老往年曾言有意研索的九宫玄天守阵?”

        木儿转头看白衣人,目中极惊,兀然跪地:“端木先生,您知之甚多,木儿不欲再相瞒……舍监往日提到湖底阵宫也常道九宫玄天守阵,可日前临走之时,却唤之九宫玄天杀阵……木儿备感不祥……不光是对于先生的弟子云萧公子,对舍监亦是!先生若知其中可能,还望能指点一二!”

        “九宫玄天……杀阵。”端木孑仙面色一凛,语声转肃:“敢问娄舍主,手中罗镜是有几层?”

        娄无智有感白衣人周身之气微变,不由得凛神,忙低头细细看过手中罗盘:“一、二、三……三十六圈。”他霍然抬头:“小木儿,这个罗盘比以前那个似大了一些?”

        木儿垂目:“大了一倍不止。”

        娄无智一愣。惊觉什么,面色便急,“小梦儿曾言这罗盘钥匙有多大她所造阵宫便有多复杂多危险……”言罢立时把手中之物塞入了端木孑仙手中。“那个什么九天杀阵守阵我实在不懂,你只帮我看看,小梦儿这是何意?”

        端木孑仙接过罗镜,五指极慢地抚过,少许,目中震然:“这是……一个能变动九九八十一小阵、七七四十九中阵、四四一十六大阵,广愈百里极庞大的阵宫机括的钥匙。”

        广愈百里?!

        娄无智傻了一瞬,转头望木儿,语气微惊:“小梦儿她……可是已经答应公输家的提议了?”

        木儿看了一眼端木师徒,下时回道:“回舍主,并未。舍监与公输家道……合力造出地下阵宫,作为送予舍主的弱冠之礼,方能显公输家诚意。届时再请舍主定夺,是否与其联手,同掌吴越之地。”

        娄无智目中忧甚,转头看端木孑仙:“清云宗主……你知不知道小梦儿做了什么?可有危险?”

        端木孑仙静了半晌,“若湖底阵宫是陈长老与公输家合力所造,其规模与机巧,定非常人所能想象。陈长老却将此未完之作所相关的罗镜钥匙提前交付舍主,只能说明此去往公输家,凶险异常,几无生路。”

        众人一震。

        “还请先生一定救我家舍监!”木儿只感自己先前的忧虑半点未错,顿时手脚俱凉:“舍监武功平平,她欲诛杀之人既能杀害江湖武榜排于第二的舍老,武功怎可能弱?!我原就怀疑舍监为替舍老报仇会行极端之法……如今看来……”

        娄无智也看向了白衣之人。

        “只望陈长老非是将已经完成的九宫玄天守阵临时改动变换成了九宫玄天杀阵来对付萧儿……”白衣的人面上亦忧,阖目一叹,“青娥舍原本只研生门玄术,陈长老浸淫其中二十余年,精通此道。今番一改生门之术以作死门玄术,其道相逆,其理相背,变化莫测,惊险以极,实有玉石俱焚之意。”

        蓝衣少女听在耳中,面色已白。

        青娥舍之人听罢,也是忧急伤甚。

        “我们还来得及阻止小梦儿不惜陷自己于险境也要杀你徒儿么?”娄无智满面伤郁。

        “不知陈长老离舍已有几日?”端木问。

        “回先生,已有三日。”

        白衣的人面色便凝:“自陈长老离舍之时起九宫杀阵已然开启。怕是来不及了……”

        “那我们……”娄无智彷徨无措。

        “来不及,也须尽力一试。”端木孑仙忽抬头望向娄无智方向,语声微凛:“端木想去贵舍机要之地、湖底阵宫所在看一看……不知娄舍主可肯答应?”

        ……

        公输家雨帘阁正厅之上。

        一黑一紫、一跪一立的两道身影零落在凉薄的玉棺一侧,恍若坟前衰草,寥落而无力。

        管家公输竞看罢许久,轻轻挥手命人上前掺扶起了地上的人。

        “带大少爷下去梳洗休息。”

        紫衣的人撑着一副病弱的身子,羸弱地任人掺起,脚步不稳无念亦无意地随仆从起身,随仆从转身离去。

        紫衣长裳,背对立身在棺前的人,步步行远。

        公输云怔怔地望着那人麻木又凄凉的背影,心猛然痛涩,怨恨又不甘。目中满是伤然,又忍不住要愤要怒要恨:“我记得……从小到大我问过你很多次,最想要什么……”目色一深,他抖声道:“公输雨,其实你从未与我说过实话……是不是?”

        紫衣的人背影一震,握在长袖下的手微微发白。

        “你说话啊!”公输云兀地冷喝。

        “……是。”

        公输云有些控制不住地喃了一声,“……只想要我无忧无虑地活着?”心下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上前一掌打死他的冲动。在这厅堂上,在众人面前,就在朗朗棺前。

        “骗了我那么多年……我竟还一直信你……把你当成世间最好的哥哥……”

        背对他的身影猛然颤簌了起来,公输雨头垂地极低。

        “你以为……你说你想要祭剑山庄,我不会给你吗?”公输云深深垂目:“你做那些事……不都是为了夺庄主之位么?”

        转目望他,公输云眼神极悲,“我知道你除了身子差,才德声名皆在我之上,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所以我问你,问你最想要什么……”手指轻轻抚上风朗朗的玉棺,他低声道:“你若能早些告诉我……最想要的其实是祭剑山庄……我便会把山庄给你……你也就不用这样不择手段地陷害我与朗朗了……”

        “雨少爷我扶您下去!”跪地的仆人中忽地站起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环,低垂着头碎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公输雨。

        公输雨整个身子都靠到了她的身上,掩在长衣下的双手颤然难止。

        “您身子不好,先下去歇息……歇息……”小丫环语声微有哽咽,不知为何。

        公输云望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被人撑扶着走出雨帘阁。

        心头的怨怼不轻反重,牢牢桎梏着身体的每一寸,他望向玉棺中静静阖目的年轻女子,蓦然泪落,身形颤然。

        行至雨帘阁外,公输雨伸手牢牢抓住身侧的人。

        “小云……我做错了么……”

        小丫环不住地摇头:“您没错……您没错……您不是故意的……您没想这样的……”

        “小云……我的心好疼……”

        “雨少爷,不疼……不疼……我扶您去休息……”

        “是真的疼……”

        “小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眼中一热,小丫环泪如泉涌:“是……小云不知道……”

        公输雨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不过数步,重重咳了一声,嘴角涌出无数血。

        “雨少爷!您别吓我……雨少爷!”

        公输雨眼前一黑,脚步踉跄着往前栽去。

        四下无人,一侧突然闪出一个白衣人,伸手扶住了他:“你看起来病的不轻。”

        梅疏影扶着紫衣人右臂,将人重新掺到了小丫环身上:“可要本公子叫个人来给你家少爷看看?”

        那人却似无常般扬手以长袖抹去了嘴角血迹,抬首间笑容那么清朗:“公输雨谢过,只是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小丫环几分警惕地从梅疏影手中抽回公输雨的手臂,一声不吭地扶着那人快步远去。

        梅疏影立在原地,目中有些深意:“他肘间那印记……”

        双璃上前一步惑道:“公子?”

        “云萧何在?”

        “梅大哥。”青衣的人缓步上前,亦望了一眼远去的人。

        “你小子也跟随出了?”梅疏影微微挑眉。

        云萧抱剑行了一礼,“只是觉得这一个公输家大少爷,实在与想象的极不相同……”少年再道:“见他病弱,也忍不住跟随出来看看是否需要帮手。”

        “且说是怎么个不同?”

        “不像是……”雨帘阁外的小径寂静无人,云萧揣度道:“不像是听来那般心机深沉、陷害为恶之人。”

        梅疏影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确如你所说,本公子亦有此感。”

        云萧迟疑一刻,忽是眉间轻蹙:“梅大哥可有觉得今日公输庄主有些莫明?”

        梅疏影侧目:“你且说。”

        “对公输雨好似极为怨恨,却又有一丝本能的于心不忍……”云萧抬眸望远,眸中有惑:“且他自己好似不知。”

        梅疏影转头来长眉便挑:“本公子怎的未感觉到?倒觉公输少庄主伸手欲来个了断之时的气势颇足,兄弟间撕破脸反目之象已成定局。”

        云萧低头来便怔了怔,仍带三分疑虑的目色敛了下来:“或许,是在下的错觉。”

        执扇的人不置可否。抬手间敲了敲手中玉扇:“或许你比本公子要稍稍敏锐一些。真如你所说,也未可知。”

        璎璃腹诽:云萧公子比到公子敏锐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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