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骑装

沈湛只不过瞧了一眼，便立马想将自己手中的马鞭一扔，就待在这院子里，哪儿也不去的冲动。

        更有恨不得将宋弥尔藏起来，谁也不给看的念头。

        甚至想要让宋弥尔换成平日里的宽袍大袖，掩藏住身形，可又转念一想，即便身形掩住了，可她那宽袍大袖一着，大胸长腿是不容易见了，可却又另有一番清媚风姿，仍旧叫人移不开眼。难不成要叫她穿一身粗布麻衣？可即便是农家的衣服，恐怕也能叫她穿出韵味来，可当真是难办······

        宋弥尔见沈湛目光呆呆望着自己，一会儿痴笑一会儿皱眉的，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我这身衣服不好看么？”宋弥尔挑眉问道。说罢，还将胸又挺了挺。

        “好看好看，”沈湛下意识就抬手捂住了鼻子，翻手一看，并没有什么红色，才又放下心来：幸而没有丢脸。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故作正色道：“就是太好看了，叫人移不开眼。”

        宋弥尔得意一笑。

        沈湛当即便身形一动，到了宋弥尔跟前，腰身一揽就吻了下去······

        一番缠绵之后，宋弥尔将沈湛轻轻一推，“你这人，光天白日的，瞧瞧，口脂都叫你给全弄没了，我还要补！”

        “不用补了，”沈湛迷恋地摸了摸宋弥尔的发髻，“你这样便很好看了。总要给其他女眷留条活路。”

        宋弥尔被他说得一笑，“不正经。”

        沈湛故意长叹，“我总算知道，为何有‘终日君王不早朝’的说法了！”

        宋弥尔抬手便打了沈湛手臂一下，“胡说！你要当昏君，我还不要当祸水呢！”

        沈湛又笑，伸手揽过宋弥尔的腰，“走吧，坐我的马走下去，叫你的甘棠跟在后头。你这身骑装真是好看，下回咱们两人的时候，你再穿给我看看。”

        宋弥尔“嗯”了一声，看了看门口的甘棠笑了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显出了几分低落。

        “怎么了？”沈湛在她额间一吻，关切问道。“怎么突然便不高兴了？”

        “没什么，”宋弥尔勉力一笑，“只是想到这骑装这般好看，还是从前初空在时替我做的，便是这腰带妆发，都是她早早替我搭好的。她入宫后知道有秋狩，便兴致勃勃地为我裁衣了。前几日试穿，发现衣裳大了一些，却是我自己改的，再也没有人帮我裁得这么好看的衣裳了······”

        沈湛听罢，揽住宋弥尔的手默默收紧了些，半晌才道：“初空若是见了你穿着她精心准备的衣裳，定然不知道多高兴。我也记得她，似乎是个成日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你若是穿着她裁的衣服，却因为思念她而皱着眉头，她若泉下有知，想来也不会开怀的。”

        宋弥尔闷不吭声，又朝前走了一小段，这才略略展眉，“湛哥哥你说得对，何况今日是秋狩的第一天，我更不能愁眉苦脸地出去。”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沈湛见了更是心疼，改为揽住宋弥尔的肩，像哄个小孩子似的，“乖，待会为夫替娘子猎几只肥美的野鸡，咱们晚些将它们烤来吃，你说好不好？”

        宋弥尔自然知道沈湛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开心点，心头一暖，也当即接口道，“那么多野鸡，都烤来吃怎么行，拿两只烤来，拿一只做成叫花鸡，再炒一只青椒鸡，配上点玉米，一定要选最甜的玉米和最辣的青椒！”本是随口一说，却倒是真有些想吃了。

        沈湛也宠溺一笑，“好好好，就依你，你想怎么吃，我们就怎么做！”

        两人在院内磨蹭了一会，等到西山脚下的时候，众人早就等在了那里。

        齐齐跪拜，沈湛又说了一番大意鼓励大家要不忘先祖遗训，要使出本领瞧瞧，同时也能竭泽而渔的话来，昭示着秋狩正式开始。

        众人这才起身。这一抬头，视线便都集中在了宋弥尔的身上。

        臣子女眷们，大多是钦羡惊艳的表情，而在场的大部分妃嫔，脸色可就不怎么好了。

        庄妃尉迟嫣然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的骑装，别出心裁地在骑装上头绣了一幅骑射图，也是好看的，可比起宋弥尔的一身玄色，就显得有些幼稚。庄妃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来。

        月淑仪虞汐更是独特，她本来就走仙气飘飘的路线，也只适合仙气飘飘的路线，一身骑装本不适合她，为了弥补这一缺点，也为了突出她的特点，她便在骑装窄袖短装的外头，套了一件隐约透明的重叠着的广袖纱衣，里头是淡青色的骑装，外头是同色的纱衣，又用琉璃珮压了，既飘逸又婉约，骑装掩藏在纱衣之中，曼妙的身形也隐约可见，十分吸引眼球。可好看是好看了，这外头罩了纱衣，却根本不适合真正的骑射，本来大多数女眷也都不会真的参与骑射，单看月淑仪这身也没什么，可与皇后娘娘一比，倒显得她就是走个过场，一点也不将心用在正途上，落了下风。皇后太过受宠，陛下都不常再来她们的宫中，便是召见，也只是下棋观舞，自打陛下从南巡回来，月淑仪就没再真正被宠幸，往常不觉得，陛下好歹是要来她的宫里，哪怕宿在一起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分开两床被子盖。可如今柔贵嫔再有孕事，月淑仪便有些坐不住了，哪怕陛下一月只来一次，只要能给自己一个孩子······因此，今日她才别出心裁地打扮，就是为了让陛下再记得自己的月下舞，记得自己的月下仙，让陛下再多看自己一眼。可是皇后一出来，又不是只有皇后一人着正儿八经的骑射装备，可偏偏就是因着皇后，自己却显得不伦不类了。

        月淑仪深吸了一口气，沉不住气的又不止自己一个，她转头朝蒋月兰看去。

        月淑仪与兰贵姬交情不错，两人走得也近，相比月淑仪的仙，兰贵姬却是用了云锦做了骑装，方才虞汐还在心头嘲笑蒋月兰一身普通骑装太过规矩，这下看来，却反而是好看的那个了。一身月白色的云锦，外头一件淄色的比甲，往常婉约如画的人，却凭空多了几分英气，却是让人眼前一亮。而她看着皇后娘娘，也没有半分不快，仍旧噙着温婉的笑意，见她这样，月淑仪虞汐更不高兴了。

        柳疏星也十分不高兴。

        这段时日沈湛同样也未曾到她宫里，不仅没有来，连从前的那种联络也少了，指示都不曾有，柳疏星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可曾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大约也只有是不是自己平日扮得真的十分跋扈，连知道内情的沈湛看久了，也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刁蛮，因此也下意识避而远之了。

        于是她今日特意摒弃了往日张扬的衣着，选了身淡粉色团簇蔷薇的骑装，腰带用了与蔷薇同色系的蔷薇红，巧手将腰带的飘带盘成了一朵鲜艳的蔷薇，别在腰侧，她将长发编成了辫子垂在一侧，用了淡粉色的发带编入了辫子之中，里头还缀上了珍珠，发尾还俏皮地扣成了漂亮的蝴蝶结。这一身打扮，倒是比平日华贵的样子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她本就生得妩媚，如今又带了点娇俏在里头，别有一番滋味。

        便是好几个大臣与宗室，都时不时地朝她这里看上一眼。

        她心里头更是得意。

        她却不知，沈湛与宋弥尔一同出来，看着她的装扮，倒也是有些凝神，只不过当见着旁人的目光，却涌出几分，柳氏这样打扮，有些不知规矩体统的感觉。而同样是别的男人看宋弥尔，沈湛却偏偏生出一种“我家小娇妻多漂亮！”的自豪感，这番对比下来，无形之中更是对柳疏星多了几分厌恶。

        而柳疏星还毫无所觉，宋弥尔一出来便抢了她的风头，又见宋弥尔与沈湛同乘一匹马，沈湛下马之后，还贴心地扶着宋弥尔下来，她心中更是怒火中烧，暗暗恨了宋弥尔一眼，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来。

        在场对着宋弥尔一身装扮还能没太大反应的，恐怕也就只有淑妃、贤妃、秦贵嫔了。

        本就与宋弥尔交好，秦舒涯为人也十分大气，更从未生出什么争宠的心思，甚至于沈湛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见着自己的好友与沈湛感情好，她心里头倒还很是开心。今日她穿了一身藏蓝色的骑装，倒是中规中矩，见了宋弥尔的装扮，眼中闪过惊艳，若不是碍着有这么多人在场，恐怕便要过去与宋弥尔讨论讨论打扮了。

        楼横波也没什么反应。她素来是个吃斋念佛心里慈悲的，心肠好，脾气也软和，见了宋弥尔与沈湛一道出来，也是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扶着自己挑选的马匹笑了笑。

        场中最英姿飒爽的，莫过于袁晚游了，她都曾上过战场，哪怕是最简单的暗红骑装，穿在身上，也一眼能与其他闺阁娇女分出不同来，她见宋弥尔来了，却面无表情，轻轻地将头侧到了另一面，不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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