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五章
“是，是吗？没想到利威尔少将知道那么多，不过我貌似没有钻来钻去吧？”艾伦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活跃，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不禁一阵心虚。
不过利威尔很快就打消了他的担忧，“是希伯来，我看见过希伯来钻洞，是个幽长窄小的地方。”
“希，希伯来先生？”艾伦忘了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听利威尔主动提起希伯来，以前，他连名字都不愿意说。
“嗯，确实是他，艾伦，想不想听听那段故事，我现在很难受，痛得睡不着，只能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了。”
艾伦忙不迭地应着：“哦哦，好的，利威尔少将，您说吧！”
“以前我有两个同伴，叫法兰和伊莎贝拉，我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与他们相识，总之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在地下街摸爬滚打，然而，我们为了活下去所做出的所有努力为人不齿，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干的事都是见不得光的。哼哼！他们又光明正大得了多少，还不是只能龟缩在地下，晒不到阳光。”利威尔静静说着，艾伦也睁大眼睛认真听着，此刻的利威尔有种奇异的魅力，虽然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眼圈乌青，但回忆的眼神伤感动人，艾伦防备被他带回了过去，观看那不欲为人知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后来我们与费尔那帮人合伙，赚的钱比以前多了，从昔日的无名之辈，变成地下街有名的混混，呵呵~小鬼，可不可笑？弗斯帝国的战斗英雄曾经是个混混，杀人放火，偷盗走私，无所不为。”利威尔说到这顿了一下，眸子蒙上层悲色，“地下街的人都想要得到地上居住的许可证，都想沐浴在阳光下，可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没做到，但还是没人愿意放弃，因为光明是唯一的希望。”
艾伦低头问道：“利威尔少将，那你是怎么到地上的呢？”
利威尔闭上眼，语调低沉，“踩着同伴的尸体上去的。”
艾伦：“啊？”
“是的，踩着法兰和伊莎贝拉的尸体，我住到了地上的豪华洋房，享受着人们的崇拜赞誉，女王和军部对我寄予众望，连骄横跋扈的贵族也要让我三分，嗯……老实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和那帮帝国赫赫有名的人物平起平坐。”
艾伦忍不住表达自己的仰慕，“您战功赫赫，从未遇到实力相当的敌手，又是平民出身，自然受我们这些凡人的拥戴，至于那些贵族老爷，他们都是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真正有实力的没几个。若是没有您在前线冲锋陷阵，哪有他们的安乐日子可过？”
“小鬼，”利威尔睁开眼，似笑非笑，飞快地弹了下艾伦的额头，“不许拍马屁，也不准打断我！”
“唔唔唔，知道了。”艾伦捂住头道。
“那个时候真是疯狂，活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住到地上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愿意付出一切，包括尊严，包括性命。”
利威尔长舒了口气，这一个晚上奔波劳累，愤怒悲伤，种种负面情绪在心里转遍了，现在说说往事，总算有些开怀，他接着道：“突然有个机会砸到我们身上，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来找我们，记得是个又肥又老的alpha，当时很惊讶，除了光鲜亮丽的衣着与不可一世的语气，他和地下街的人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更恶心。”当时法兰和伊莎贝拉也在场，三个人站在通往地上的楼梯口，仰视着坐在豪车上的贵族。
“你们的能耐我有所耳闻，这次任务就像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只要能完成，我就会给你们丰厚的报酬，还有，”贵族的眼球向下，仿佛自己是俯望众生的上帝，缓慢又清晰地说道：“地上的居住权。”
利威尔知道那一刻自己心动了，耳边传来法兰与伊莎贝拉轻轻的抽气声，想必他们也是激动的，但巨大的甜美蛋糕前必定放着个老鼠夹子，一不小心就与危险为伍。利威尔谨慎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去做最擅长的事，放心，我不会难为你们的。”那个贵族嘴角噙着丝没有温度的微笑，缓声说道。
法兰跨一步上前，一连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事？还有，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伊莎贝拉道：“说得对，莫名其妙把我们请来，又故作高深地说话，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装得很厉害就会被唬住？”
“我亲自来见你们就是诚意，至于身份，网络这么发达，地下街的消息也很灵通，你们尽可以去查，不过，”那个贵族话锋一转，“不该泄露的千万不要说，那样不止给我带来麻烦，也会给自己招祸。而且，若是此次做得好，以后还会用你们，我希望良好的关系从最开始就能形成。”
利威尔挑起一边眉毛，“你好像很确定我们会接受你的委托，并且认为我们肯定能完成。”
“那是自然。”那个贵族抬起下巴，一脸自信，眼角眉梢皆是倨傲，“我亲自挑中的人不会有错。”
“切！”法兰不屑地撇嘴，“原来你是对自己有信心，地上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那个贵族毫不谦虚，摸摸下巴，道：“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家族的人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
利威尔不耐地打断：“停止你的自恋吧！现在跟我们具体说说委托内容。”
艾伦忍不住出口问道：“您的那两位伙伴—法兰和伊莎贝拉都是因为这个委托死的吗？那个贵族骗了你们？”
利威尔的声音就像夜间的冷泉，凉凉地划过艾伦耳边，“是的，法兰和伊莎贝拉都死了，为这个委托，但是，那个贵族并没有骗我们。”
艾伦不解，“那为什么会死呢？”
“出了意外，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当时我去了别的地方，法兰和伊莎贝拉就被杀死了，后来，我赶过去，却只看到他们的尸体。”利威尔说到这，已经没有继续的力气，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折磨内外夹击，让他的意志溃不成军，回忆中有悔恨，有遗憾，有绝望，这些情绪比虫菌更可怕，迅速侵蚀着躯壳，利威尔闭上眼，法兰和伊莎贝拉死时的表情不断浮现，冷汗从额头冒出来，艾伦见到利威尔的颓然，小声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利威尔少将，都过去了，事实是不会因为你的悔恨而改变的。”他的小手轻轻放在利威尔的头上，柔柔地抚摸。
像是得到了一点安定的力量，利威尔道：“这件事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费尔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我想希伯来更不会细说。这是我们共同的伤口，大家都任由其发炎溃烂，宁可忍受疼痛，也不愿一刀割去，但是艾伦，现在我快要死了，不想再捂着。”
“您才不会死呢！利威尔少将，请不要说这种话，所有人都期待着您呢！104班的同学还要听你讲述战斗机理论，佩特拉小姐。奥路欧先生都愿意终生追随您，还有全国人民的希望，您不能在这倒下！”
“那你呢？”利威尔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我死去了，你将何去何从？”
被猛的这么一问，艾伦愣住了，他茫然地瞪大双眼，“我......我.......”
“无论你说什么，那都是别人的想法，艾伦，自己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我能不能原谅自己一样，都是从内心出发的。”
“我......利威尔少将，我当然是不希望您死去的，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陪在您身边。”艾伦俯下身，将小脸贴到利威尔脸上，温热的、柔软的肌肤，亲密的感觉油然而生，利威尔睁开眼，伸出手摸摸艾伦另一侧的脸颊，“如果我真的死了呢？就算今天没死，那死在战场上呢？说不定连尸骨都没有。”
“不会的，您是战斗英雄，您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您不会死的。”艾伦否定着，仿佛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死的！”
利威尔的指尖冰凉，细细拂过艾伦的脸、眼、发，缓声道：“可我已经被虫菌感染了，小鬼，连我这样的体魄都可以破坏，足见此次虫菌的厉害，帝都派了那么多医生也没用，看莫森的样子，好像马莱帝国也没研究出疫苗。”
艾伦冲动地脱口而出：“您既然会感染，那我也会的，我们可以一起死！”
利威尔沉默了几秒，“就这道你会这么说，笨蛋，傻瓜，白痴，不好好珍惜生命怎么行呢？”
“可是如果没有了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利威尔少将，现在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和您在一起了。”艾伦紧紧贴向利威尔，大颗大颗的泪珠洒下来，嘴里却倔强地说着：“没有目标怎么活呀？那样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呢！而且我一点也不怕死！”
“石头脑袋！一点变通都不懂！跟你说话真是累死了，也要被气死了！艾伦，我说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殉情的，而是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艾伦...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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