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凄惨的药葫芦

云岚听了几句便弄明白了。这是一起情杀事件，只不过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此人人称药葫芦，略通医术，颇具善名。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痴情。一个夏日的午后，药葫芦于行医之时结识了同样通晓医术的冷彤，一时惊为天人。此后药葫芦对冷彤展开了追求，为了她可谓倾尽三江河水。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药葫芦虽然风神俊朗、仪表不凡，却不是冷彤的菜。直到昨日，冷彤一朝嫁作他人妇，算是彻底绝了他的心思。药葫芦得知此事心灰若死，只觉得天地无色、日月无光。不知为何，今日药葫芦来到了那日二人初次相识的地方。奏了一曲《紫霞断肠曲》，便含笑饮药自绝。

        唉，自古以来，最伤人的莫过于一个情字。药葫芦一生救人无数，如今却用自己配的药来了结自己，真是可悲、可叹！杀人总是比救人容易，药葫芦的药又岂是寻常可比？也许人们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设法挽救吧。即使药师公会的高人能治，等到请来了人，这药葫芦也早就死透了。而且就算就得了他的命，谁又能救得了他的心呢？

        可是云岚显然不这么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一个善良的人，一生都在救人，不应落得如此结局。他走上前去，摸了摸药葫芦的脉搏。还好，脉象紊乱却尚且明晰，看样子服药时间尚短。云岚赶紧让青云就近买了些肥皂，又取了一盆水。把肥皂在水中化开后便开始给药葫芦洗胃。周围众人见药葫芦都要死了，还被一个孩童如此惨无人道地折腾，都有些不忿。可云岚一看就是个贵公子，惹不起啊！旁边青云见了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这五公子可是云氏夫妇的心头肉，青云就算再木讷，也不会逆了公子的心思啊。

        这边云岚给药葫芦洗完了胃，心说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药理，说不定会有重金属？于是又让青云找来一些兽奶给他灌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血型的，做透析就不用想了，给他换换血应该能行？算了，给他扎几针吧，减缓他的血脉运行，应该能撑到药师救治。针灸用针找不到，只好让青云找了些绣花针凑合。

        众人见这小魔王灌水不算，还要拿针扎，纷纷转过头去，不忍直视。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这药葫芦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临死还要被人这么残忍虐待，也不知道药葫芦怎么得罪了这么个小魔王。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众人定睛看去，药葫芦竟然□□着醒了过来。云岚讪讪地收回了手，指间还捏着一枚带血的绣花针。学艺不精啊，好尴尬。

        “你做什么？！”药葫芦瞪着云岚手里的绣花针怒声喝道。

        “喊什么喊，你都是个要死的人了，你管我要做什么呢！”云岚立刻喊了回去，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看来两人都没有救人和被救的觉悟啊。

        药葫芦一听，有些词穷。可不是嘛，有道是一死百了，自己既然决意寻死，那世间的一切也就和自己无关了。“可是那你也不能扎我呀！再说了，我这不还没死呢吗？”

        “那你还死不死了？要死就赶紧地，少爷我还等着扎呢。你是无所谓，别浪费少爷我的时间啊！”云岚一脸的不耐烦，直让人想要给他一拳。

        “不死了，没心情！要死我也得换个地方。今天居然遇到你这么个倒霉孩子，真是晦气！难道说寻死还要选个黄道吉日？”什么人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也不管管！

        “哈哈哈，”云岚听了差点没笑岔了气：“真以为少爷我闲来无事扎人玩啊，看你这副倒霉相，我扎人也不扎你啊。我这可是在救你，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醒的？”

        是啊，自己是服了□□的，怎么就醒过来了呢？腹中隐隐还有些剧痛，但一时半会却也要不了自己的性命。

        这时周围众人也都出言做证：“是啊药葫芦，的确是这位小郎君救了你。本来看他小小年纪，还以为他在虐待你呢，没想到经过他一番折腾，竟然把你救过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看到地上有些秽物，应该是自己吐出来的。药葫芦有些相信了，叹息一声，黯然道：“我心已死，你又何必救我？”

        “你心已死？人生在世，即便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年可活。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人生的精彩你才见识过多少？人生的道理你又懂得多少？毫不夸张地说，很多我懂的道理你都不懂，很多我懂的知识你也不懂。你很无知，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云岚嗤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所以现在已经生无可恋了？世间美女那么多，可你偏偏与冷彤一见钟情，可见你和她的却有缘。然而既然她已经嫁与他人，那就是说你们有缘无分！你觉得上天对你太无情？你怎么知道上天没有准备一个更好的给你？在遇到冷彤之前，你能想象得到爱上一个人竟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云岚不过五岁稚龄，却是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很是滑稽。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被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说教，真的很没面子啊。自己竟然还在乎面子？自己还有在乎的东西吗？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寻死了。”说着又有些茫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之前说你懂得很多，而且我还都不懂？你小小年纪又懂得什么？”

        “要说我懂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你知道为什么无论我们跳得多高，总是会落在地上吗？你知道为什么雨后会出现彩虹吗？你知道为什么鸟儿扇动翅膀可以飞得很高，我们挥动手臂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吗？我懂的东西三五天也说不完，可是你确定还要听下去吗？你体内可还有余毒未清呢，你打算就这么无知地死去？”

        不说还好，听云岚这么一说，药葫芦顿时觉得腹中疼痛难当，忍不住□□出声。自己配的药自己还能不知道怎么解么？药葫芦赶紧给出药方，交给青云去抓药了。

        服过药后药葫芦总算感觉好了一点，怅然地对云岚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小公子救了我，在下感激不尽。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我是中级木系法师，于医术略有小成。公子但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是不是真的啊？我呢，姓云，单名一个岚字，山风岚，是财政司长家的五公子。看你这没着没落的，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过你不介绍一下自己么，药葫芦不是你的姓名吧。”这话听着怎么像个跑江湖的？

        “在下是个江流儿，自小被人收养，无名无姓。公子只管叫我药葫芦便是。公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智商。不对，你可以怀疑我的智商，但不能怀疑我的人品！无论刀山火海，公子但有所命，药葫芦无不遵从。”药葫芦不满地道。与其自伤自怜，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好，正好还了公子的恩情。

        云岚看着他，心说我到底该怀疑哪一个啊，这家伙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云少爷显然已经被他绕晕了。

        “我们总站在这也不是个事。这样吧，我们去旁边那家酒里飘香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来到那家酒楼，云岚要了个临窗的位置。向青云吩咐了几句，便看起菜单来。没等他点完菜，只见青云手捧一只三生炉走了过来。炉上架着一只小铜锅，里面似乎还盛有液体。说起这三生炉，倒也有趣。火炉结构没什么特别，皆因生火之法而得名。那是两种晶石，一种橙黄色，一种水蓝色，单独放置很安全，看起来就像美丽的宝石。可是一旦两者相遇，就会生出灸热的火焰来。最难得的是，这种火焰不仅持久，而且稳定，不像魔法火焰那么爆烈。当不再有火焰生出时，人们就会看到一枚红色透明的宝石，浑然天成，就好像它本就是这个样子。

        “你不是说万死不辞吗？我现在就想看看你是否真能说到做到。你要做的也很简单，从这锅沸油中把这块紫金用手捞出来。不过，可不能动用魔力。”这火炉火力十足，不一会那锅中已然沸腾。云岚说着话，便把一块紫金投入锅中。

        青云诧异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看向药葫芦。

        药葫芦嘴角抽了抽，默然半晌，咬咬牙：“我连死都不怕，这算什么！”说着手颤抖着伸向铜锅，心说我不怕死，但我怕疼啊！

        就在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是有些烫，但不疼哎！药葫芦有些反应过来，伸手默默地抓过那块紫金，缩了回来。控诉地看着云岚，委屈的脸上写满了“你骗我”三个字。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捉弄你？拜托，本少爷很忙的，哪有那闲工夫。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秘法，只有心中坦荡、敢于直面本心的人才会得到信约女神的垂青，而不被烫伤。”云岚一本正经地说道。

        青云撇了撇嘴，不就是些老陈醋嘛。少爷真能扯，我都差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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