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每个地方都有闹鬼传闻，但最近黑巡城莫名多了许多见鬼的人。

        那些人口里的鬼形态不一，有人说青面獠牙，有人说美若精怪，但撞鬼的地点倒是挺统一——天倾楼后街。

        “我真的看到了！那鬼没脸！”

        挽着一条裤腿的青年脸上毫无惧色，倒像是炫耀一般和小二侃侃而谈。

        掌柜眼都不抬，心里暗暗骂道：活该，鬼怎么没把你们吃了。

        全城的人都知道天倾楼花魁若星的那档子破事，不要孩子那你送到别家去啊，即使卖了也好过现在当地痞流氓的出气对象。

        “小喜儿！磨蹭什么呢赶紧去上菜！”

        掌柜都招呼了，小二只能把布巾往肩上一搭，想着刚听到的故事和厨房里的厨娘侃了起来。

        厨娘听了故事挥着锅铲道：“唉，你听过就过了，哪来那么多鬼啊，那些人多半是坏事做多了心虚呢。”

        小二才刚来不久，好奇得紧。

        菜没熟，厨娘也有时间和小二念叨念叨。

        乔宇站在蒸屉前第四次听那个故事。

        美丽的花魁对一个道人一见倾心，谁曾想那道人只是把她当炉鼎，虽然道人学艺不精，花魁留下了一条命，但二八年华的丽人却因为这道人皱纹横生貌若耄耋老妇，所幸有一仙人路过黑巡，怜惜花魁，赠她仙丹，花魁服了仙丹因祸得福容貌更胜从前。

        本是一桩奇谈美闻，奈何那花魁不知做何想，竟把道人的孩子生下扔到后街，那孩子也是命硬，靠着天倾楼里好心人的喂养，硬生生活到了七八岁。但是这孩子是花魁的污点，只要他存在一天，她都会想起那段变得丑陋受人嘲笑的日子，花魁现在漂亮了傍上了城里的少爷，她勾着那少爷让他派人去打那些对孩子好的那些人，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接近那孩子了。

        城里地痞流氓又多，受了气后就把那孩子当出气筒，木棍铁棒全往他身上招呼，这一招呼就招呼了七年。

        城里的人都奇这孩子的命硬，一方面可怜他一方面又想知道他能撑多久。

        “不说了，赶紧去上菜吧。”

        小二点点头，故事听了好奇心满足了，谁又会管故事主人公的死活？

        厨娘转身切菜，乔宇轻手轻脚打开最上面的蒸屉，里面有一碗酱炖蹄膀和一盘鱼。

        鱼是不能要的，照这几天那孩子吃饭的样子肯定会被鱼刺卡。

        乔宇用别在小短裤里的布巾包着手把蹄膀端出来，厨娘听到声响转过身却什么也没看见，咒骂一句“死老鼠”又继续切菜。

        乔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端着蹄膀走出厨房，这是他偶然发现的，只要他想，他拿着的死物便可以和他一样隐身。

        想了想，只吃肉好像容易饿，他又回去悄咪咪地添一碗饭带走。

        路过打瞌睡的掌柜，乔宇抛一个金币在柜子上，即使没人听得到，他还是仰着头霸气地说了一句：“不用找了。”

        就是两个大碗有点重，乔宇的手抖得像抽风一样，这副暴发户样没支撑多久就垮了。

        唉声叹气半晌，乔宇认命端着碗去喂养他捡的小崽子。

        这样的日子有多久没体会到了？

        七年？十年？

        不知道。

        反正他记得的只有打骂，只有疼痛。

        他知道对方只是一时好意，但这样的好意能让他活得更久，在命面前，跪地祈求也无所谓，更何况对方只是无言的施舍。

        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东西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米饭和肉对他来说何其奢侈？

        他没见过那个人，只知道一眨眼面前便有了热乎乎的吃食，他顾不上咀嚼，大口吞咽着，偶尔他会想他可怖的吃相会不会让暗处那人目露鄙视，但是无所谓，尊严丢了就丢了，他只想活着。

        乔宇看着小孩的吃相有些心疼，明明十四岁的少年身量却只及七八岁的孩童，他没见过他站起来，畸形的腿估计早就断了好几年。

        他突然找到了目标，他现在有钱，救不了所有可怜人，但他至少可以让一个孩子吃饱穿暖，等到他能养活自己，乔宇会选择离开，毕竟没有谁可以依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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