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子‘近’庖厨（二）

话说李显在这几日里也没闲着，每日一大早便吩咐韩通四处采办所需的一应物事，而且，酒肆的选址、筹建等一大摊子杂事自然都落在了他身上，忙得他是叫苦不迭！心里止不住地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跟着韦氏等人一起阻止他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李显那执拗的脾气，连韦氏这枕边人都劝不住，更可况他一个区区的都尉又如何能拦得了！

        这一日，李显独自一人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中，只允许韩通进出，目的自然是为了搬运一些他需要的物件，比如平秤、小瓷瓶，至于那些早前让韩通以治病为由，采办的中草药材以及香料则堆放在了屋外的后院中。韦氏见李显虽是嘴上叫嚷着要开酒肆，却不见他有半点动静，以为他新鲜劲过了。不曾想，一大早就被后院那人声鼎沸的嘈杂之声吵醒了，不得已只能亲自去后院一看究竟。

        这不看倒还好，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见满院子的花椒、辣椒，不仅气味熏人，捣腾起来更是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不小心还得落得个泪流满面的下场，真是让韦氏暴打他一顿都不觉得解气！

        “你，你，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呢！”韦氏被这一院子的药材和香料熏得是话也说不利索，直拿着丝帕捂住鼻子，一边又用她那纤细的手狂扇这铺天盖地的气味。

        岂料，那群侍卫、奴婢和仆人竟无一人回话，只是低着头捣弄着手中的辛辣之物。其实，连他们也不知道李显要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只是韩通替他传了话，说是要将这些药材、香料全部研磨成粉末，他自有大用！既是主子话了，这一众奴婢、仆人又怎敢不从。

        “你，你们……”韦氏气得真有些着急上火了，正想训斥这些奴婢，不料那到处飞舞的辣椒面混合着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香料钻进了她的鼻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瞬间将晾晒在架子上的粉末吹得个底朝天！

        韩通见状，上前一把拉过韦氏，说道：“夫人，此处杂乱，您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韦氏一听是韩通的声音，正想问个明白，不过当她见到韩通那一身行头后，不由地乐开了花，捂着嘴笑道：“韩都尉，你这都是什么装扮？说是胡服吧，你这也太过于束身了；说是汉服吧，若是此刻你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估计都不用别人指认，我在人山人海的街头便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韩通听了韦氏这一番扎心的话后，心里更是委屈了。因为这奇装异服就是韦氏那相濡以沫的丈夫非逼着自己穿得，到头来竟还被这两口子嫌弃，一想到这里，韩通真为自己感到不值！

        “显呢？又在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韦氏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四周，仍是不见其踪影，故而向韩通问道。

        “噢，老爷一个人锁在书房，不知道在捣腾些什么东西，搞得还甚是神秘……”

        韦氏怔愣着点了点头，而后径直往李显的书房去了。不料，房门被李显从里面落下了门闩，韦氏一时打不开，只得在门外喊道：“显，你在里面做什么呢？快开门啊……”

        李显显然是听到了韦氏的声音，不过，此时的他可无心他事，一心只想着如何将烤串的佐料——孜然粉和十三香配制出来。你可别小瞧了这细细的粉末，那要是在烤串之时均匀地撒上一遍，准保那烤串色香味俱全，客人自然会源源不断！此物别说是在大周，即便是在那有着五花八门调味料的二十一世纪，那也是人们吃烤串的最佳选择。一想到这里，李显甚是美滋滋地用平秤将各类粉末的重量归置好，而后，以一定比例混合，等待着大周（大唐）第一的佐料，孜然粉与十三香的诞生！

        “这味道似乎不对啊！”李显尝了一下刚配好的佐料，不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花椒、大茴香各62.5%，肉桂、三奈、陈皮、良姜、白芷各25%，砂仁、肉蔻、丁香、小茴香、木香、干姜各12.5%……这配方没错啊！”

        李显一边瞧着自己默写下来的配方，一边又绞尽脑汁地回想，是否是自己记错了？应该不会！想他可是二十一世纪地地道道的吃货，虽说穿越时大脑受了些影响，可也没差到能让他忘了自己最好的这一口调料的地步！

        “显，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让人撞门了！”韦氏见李显半天没动静，有些威胁地喊道。

        李显见没辙了，只得放下手中的家伙什，乖乖给那韦氏开门。

        一进得屋，韦氏便闻到了那股和后院一模一样的气味，忍不住骂道：“显，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光满院子都是这些个东西，连好好的里屋你也弄成这般模样，你是不打算让我们娘仨住了是吗？”说着，一把揪起了摊在茶几上的那张纸片，一看那上面的画着的符号竟没一个认识的，转身问道，“你这画的都是些什么？除了前面那些药材、香料的名字我认识，其他的我竟一概不识！”

        这也难怪，李显为图方便，在纸上直接就是以百分比的形式标注的比例，韦氏自然是看不懂。

        “显，以往你如何胡闹，我都不拦着你。其中原因料想你也知道！”韦氏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此次开酒肆这事，我还真不得不多说几句。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连润儿都知道：君子远庖厨，怎么你堂堂的一个庐陵王，竟然一点也不避讳？难不成你真如旁人所言……病糊涂了？”

        “香儿，为什么你们一众之人都如此反对？我并不觉得亲自掌勺烹饪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再说了，古之先圣先贤可不止说了‘君子远庖厨’！他们还曾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看似粗俗的烹饪之中，可是蕴涵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治国大道呢……”

        韦氏显然没有料到李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自从他年初大病醒来，人虽还是那个人，但是，那行事的风格、说话的神情，似乎真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难不成与她相濡以沫十几年的丈夫真得因祸得福，开了窍了？不过，就凭这几次他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来看，他此次既是一意孤行得非要做这事，想必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也罢，即使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韦氏一副缴械投降得模样，这一次她真得是彻彻底底地被李显这‘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论调给说服了！

        就在这时，韩通气鼓鼓地走进书房向韦氏说道：“夫人，这附近村庄的粮户也忒黑了点！明明是一斤的东西，他竟硬生生得给我偷刨掉了一两！”

        李显刚还在疑惑这配方为何不对，一听韩通提及粮户暗中给他偷减了斤两，一下子便明白了症结所在！原来，武周（大唐）时期的秤都是以十六两为一斤，而自己却潜意识地以一斤十两为标准来配的分量，难怪这佐料怎么尝都觉得这味道不对！

        “韩通，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老爷事后可要好好赏你……”李显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让原本还在为被人偷减斤两生气的韩通一脸的懵逼！心里直呼道：王爷，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呢吧？

        韦氏也不明其中之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便示意韩通与她一道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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