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俱焚

　　（天帝与狐族公主大婚前夕）

　　彦佑：你想好了？

　　润玉：是。

　　彦佑：当真要如此？

　　润玉：只能这般。鄞半幺太狡猾。他是妖王膝下唯一小儿，当年攻打天界就用过“万妖恶灵壁”冶炼兵器，彼时他设计刺杀我未成后便一直躲藏得严密。他处心积虑送来狐妖，无非都是等大婚此日我放松警惕，届时他必然会在左近，许是唯一逼他现身将其歼灭机会。否则，一旦让他逃脱，他只会卷土重来，六界又是另一场血雨腥风。

　　彦佑：你是何时起始怀疑他就是幕后之人？

　　润玉：恢复记忆后。我失去记忆之时，正好狐族来使到天界，诸神对于和亲一事态度转变太大便使我生疑，加之上古妖兽鲛尾蟾突如出现，蛊藤被盗，我便怀疑此等事宜皆有关联。未清楚了解整件事前不敢轻举妄动，才未告知旁人。

　　后来我记忆因玉壶里仙音逐渐恢复，便知如今六界中会谋划来害天界的只有妖界，才让你去帮我秘密查探近来妖界动向。一直我并无太大把握，但我一来担心狐族来使就和亲一事对露儿不利，二来担心露儿是世上唯一能解牙毒之人，会因阻碍妖界计划陷于险境，才决定疏远她。废除妃制既是为她，也是为截住和亲之事。

　　但我真正确定鄞半幺是幕后之人，是那日与露儿去太巳仙府，见魇兽碰上泽翠仙子而显恹恹。养它这般久，我从未见过它那般模样，因此后来我用显妖镜照过泽翠仙子，发现她的确妖气绕身，便更肯定了我的想法。

　　彦佑：后来你唤我留意泽翠仙子行踪，见她去栖梧宫，才怀疑狐族公主是狐妖，更因此与我偷梁换柱，让我去那栖梧宫栽昙花挂虹桥，又顺势废后，将嫂子遣去当夜神？

　　润玉：是。虽无旁人知晓露儿是唯一能解蟾毒之人，但她打败鲛尾蟾人尽皆知，便已处在危险之中。更莫说这狐妖不知还能使甚绊子加害于她，只有离“天帝”越远，她才越安全。彼时我就蟾毒一事悄悄去找过药神，他道若将妖灵壁放入蟾毒中冶炼，许能以毒扭曲记忆，妖灵便能控制神心。此般一来，或要将壁完全炼化，才能解除此毒。我已中过牙毒，若用我的血，许能代替露儿真身。

　　彦佑：唉，难怪那时我日日去完栖梧宫回来，都见你每日借酒浇愁，原你是从彼时便打定这要替嫂子换命的主意。

　　润玉：那时就知，能与她相见的时日，过一日少一日。后来，是因实在想她，那夜才去了临渊台。但只要此计，能保她无虞便好。几日后便要行计，你再与我说一遍。

　　彦佑：大婚前，你在众仙酒中下清心丸，我则假扮你与诸神敬酒解迷惑术。拜堂后待狐妖拿出蛊藤对付我，我趁机夺过，你我坏狐妖计划，拆穿狐妖真面目，逼假冒籽渊之人和鄞半幺现形。待鄞半幺使出万妖恶灵壁，我以笛声仙乐拖住众仙，你则将其夺过以血炼化。

　　润玉：若是蛊藤不慎被解封？

　　彦佑：将狐妖擒去为引收回，若此计不成……

　　润玉：我便去以心为引将其封住。一旦我心被蚀去，你当如何？

　　彦佑：……唉……改用邝韵玉壶仙音拖住众仙，我以傀儡术，控制你夺壁及将其炼化。

　　润玉：此事过后，你便将那蛊藤交给药神，为太巳仙人解毒。亦要记得将玉壶归还。

　　彦佑：你既早知太巳仙人中毒，为何如此笃定他仍在世？

　　润玉：我将目前余下唯一一颗九转金丹给了露儿，亦召玄荒镜探知他身死那日情形。那点点流萤，实是星辉。露儿的布星术，乃我亲手所授。

　　彦佑：当真别无他法么？

　　润玉：鄞半幺虽知露儿收复了鲛尾蟾，却不知为何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玉虚谷中安全，露儿既对我断了情，又去了守孝，想来大婚当日亦不会来。只要她那日不来，便不会涉险。事成之后，她自然无恙。牙毒只有露儿可解，既是如此，又何来他法。再者，药神亦说，这染毒妖灵与牙毒又不甚相同，无论是我的血，还是露儿真身，皆可能却不保准将其炼化，要赌命，我绝不会让她去赌。

　　彦佑：你可想过，若是她知道后会如何？

　　润玉：我既给她吃下断情陨丹，亦封住她记忆，便是她往后知道，亦不会为此伤怀。依梦陀经载，即便我灵魄散去，折下的一分真身亦不会消逝。如此一来，至少我一分真身，一直与她同在。大概，是我与她缘浅。又或许，这便是我该受的罚。要是我能早些弄清自己心意，断不会让她苦等，也至少能有多些与她真心交付的岁月。便是她怪我，恨我，亦无妨，只要她活着就好。

　　彦佑：你可有去见过她？

　　润玉：在玉虚谷正巧碰见她后，便不敢再去见她。若再相见，哪怕只一面，我怕我都会忍不住任由六界尽焚带她离开。

　　彦佑：你突如将扶槡调回玉虚谷，亦是为了让他护着她周全？

　　润玉：扶槡对露儿有意，自然会尽心护她。便是没有太巳仙人假死这一出，我亦会以太巳仙人染恙为由，在大婚临近之时将他们送去玉虚谷。

　　彦佑：你不悔？

　　润玉：悔。悔不当初。悔当年为一纸婚书执着，悔未及早告知她我的心意，更悔让她伤心难过委屈受了苦。但，无悔与她相爱相知，无悔保她无虞，更无悔以命相护。

　　刚回天界时，我曾以为无论她对我是否还有情，至少与她尚有余生可蹉跎，却不知即便对于我等可活千万年的神仙，岁月亦从不仁慈。

　　前些日，我以你的身份去探望叔父，叔父说，露儿道她已不爱我。既是如此，又何妨死。我的心，本就因她才仍跳动，我的命，本就因她才有价值，喂她吃下陨丹那日，我便已死。

　　彦佑：……

　　润玉：殿里折子已批好。我早已将恢复旭凤火神仙籍的密诏给了他，但未告知他妖界一事始末。另外这诏书，是道我有甚不测，若无子嗣，天帝之位便传他。事成后，你便将此诏与赤霄剑给他带去。以防我败，我已与各界周旋好做后盾，亦在各界安顿了天兵。即便我无法将恶灵壁炼化，各界大军亦随后会赶到，只望我能顺利将其炼化，免去六界这场大难。在临渊台我已将大半身修为与我娘遗物留给露儿，我无其它重要之物，你现今既演了这天帝，你有甚欢喜之物，便都拿去。

　　彦佑：你就不怕我演这天帝上瘾了不交还？

　　润玉：明日的折子你批？

　　彦佑：我从未问过方才的话。

　　润玉：彦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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