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小连子不想和皇上一起睡
深夜,长寰宫内灯火通明。
薛景处理完公务准备歇下,殿内环视一圈却没见到小太监的身影,
小连子今日值是夜班,这个时候应当在殿里才是。
薛景询问殿前太监周早:"连公公呢?"
周早回复道:"回皇上的话,连公公告假,说这几日都不过来了,望皇上恕罪。"
薛景挑起眉头,沉思片刻,说道:"你叫徐广上太医院,命韩其之去给小连子诊治。"
宫里近日的传言,徐广也有所耳闻,他上太医院叫上韩太医去了小连子屋里,看见房中床榻上床被隆起,小连子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有人进了屋竟也不知道。
"小连子!"徐广扯了扯被子叫道。
被子开了一个小缝,小连子神情萎靡,看到徐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徐总管,您怎么来了?"
"傻孩子,皇上听说你病了,特地让韩太医来给你诊治呢!"徐广说道。
小连子是装病,他害怕韩太医诊出来他没事,提着胆子浑身僵硬。
韩太医深知皇上的意思,没有戳穿小连子,只是小连子的确三脉不稳,心悸气滞,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说此乃心病,不算严重。
韩太医走后,徐广关上房门,转过来对小连子说:"小连子啊,太医给你开了药,病好之后,你立刻得回长寰宫报道,知道么?"
小连子瘪着嘴,这几日,他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宫人们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一想到走进那扇鎏金大门后明天又不知会多出多少流言蜚语,他心里就难受的很:"徐总管,我不能多休息几日么?"
徐广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小连子多半是听到外头的传言了,他心里也好奇,皇上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但是却一直没有管这事。昨日他还想,或许皇上并没有那么宠小连子,可是今日一看,却又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小连子,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派咱家来吗?"
小连子摇摇头。
徐广:"小连子,韩太医官拜太医令之职,平日负责龙体的安康祛病,没有皇上御旨,哪怕是皇族贵胄他也有权拒绝诊治。"
小连子疑惑地问:"徐总管,小连子不懂!"
徐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别人欺瞒圣上,绝对是死罪一条,皇上愿意睁一眼闭一只眼,当你是真病了,才让韩太医过来,足以见皇上对你的重视,你还不明白么!"
小连子脸色惨白,颤着嘴唇说道:"烦劳徐总管告诉皇上,奴才明儿就回长寰宫!"
徐广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连子,你还记得咱家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都记得的!"小连子低下头。
徐广说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尊严,脸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重要的主子说的话!"
小连子失落地低下头,他知道,是他得寸进尺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徐广见到院子里闻着风声出来查看的小勺子。
"小勺子给干爹请安,干爹,您怎么来了!"小勺子问道。
徐广看着他,沉着眸子:"是你告诉他的?"
小勺子脸色一变:"您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勺子听不明白!"
"噢?你不明白,那待咱家禀明圣上,看看圣上懂是不懂!"徐广语调突然上扬,呵斥道。
小勺子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干爹饶命,干爹救我啊!"
徐广闷哼一声:"连咱家你都敢隐瞒,我看你是没有把咱家放在眼里!"
小勺子磕着头:"干爹饶命呀,小勺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干爹便是!"
说完来龙去脉,小勺子见徐广脸色好转,才大着胆子问:"干爹真是神机妙算,立刻便知是儿子告诉连公公的!"
徐广看不惯小勺子使这等小聪明,说道:"小连子性格纯良,和长寰宫里的下人素来聊不到一块。他整日在皇上身边,除了你这个同院的人,还有谁有机会告诉他!"
小勺子说:"干爹智慧过人,小勺子可算明白了!"
"少拍马屁,咱家把你换成与小连子同班,你小心看着他,别让其他人有机会同他说些什么,知道么!"
小勺子连连称是。
第二日,小连子便在小勺子的陪同下回到长寰宫值班去了,倒也奇怪,这回一路上竟然一个太监宫女都没见着。
昨日告假,今日便康复,小连子自己都觉得害臊的很,他以为皇上会同他说些什么,结果一整日,皇上都在处理公务,一句话也没同他说。
满心煎熬地一直等到了晚上,小连子替薛景更完衣之后,便站在原处不动了。
薛景问道:"怎么了?"
小连子攥着手心,鼓足勇气地开口,但是声音还是细若蚊蚋:"皇上......奴才想......"小连子抬头望去,薛景的仙姿被烛火照耀,铜炉中有松香缭绕,恍惚中,竟似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般。
"奴才想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小连子终于把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徐公公,对不住了,就这一回,让小连子忘了您的教诲吧!
说完,他紧闭双眼,等着皇上的责骂。
出乎意料的是,雷霆并未发生,耳边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小连子睁开一只眼,看到薛景并未震怒,而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对他说:"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便回去睡吧!"
欸?
"去吧!"薛景放下茶杯,朝小连子挥了挥手。
小连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下了,生怕皇上等会儿反悔。
殿门口的周早见小连子出来,问道:"唉?小连子,你上哪儿去,不陪皇上了么?"
小连子面上一红,摇了摇头,脚下好似装了车轱辘一般蹭蹭地便溜走了。
没过几日,宫里又传出了小连子失宠的消息,徐广连忙把小勺子叫了过来,怒斥道:"小连子这几日没在长寰宫过夜的消息又是谁传出去的!"
小勺子也懵了,他叫苦道:"干爹,儿子这几天都陪着小连子,没见过哪个宫女太监和他搭话,晚上值完班回去的路上除了右威卫谁也没遇到呀!"
小勺子说的不错,当初薛景要徐广给小连子安排住处的时候就说了不能离长寰宫太远,因而,两地的距离很近,穿过一个御花园和小廊就是,除了左右威卫巡视时会经过,宫人们是不会在深更半夜出来闲逛的。
小勺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干爹,皇上不会怪罪吧!"
徐广哼了一声:"他就是不怪罪才可怕!"
后宫的谣言愈传愈广,甚至有向前朝蔓延的趋势,皇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奇怪吗?这太奇怪了!
若是以前就罢了,可这几个月来,徐广在皇上身边,看得比别人都要多,皇上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如今的皇帝敏感、多疑、处事作风也大有先帝在位时的模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坏就坏在,很多时候,徐广完全捉摸不透,皇帝在想什么!
十日过后,天边突生异象,大地混沌,黑云蔽日,火光乍现绕心宿顺逆行驶,持续整整三日之久,使举国震惊。
就在此时,薛景病倒了,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消息一出,震惊了前朝后宫,太医属韩、陈两位太医令接连进宫,却都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司天监指出,心宿乃皇室星宿,天生异象,一定是妖邪作祟。太祖时也曾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太祖请高僧做法,方才去除了妖祟,今可效仿此事,于是便请了感光寺住持前来做法。
文武百官在大殿上等候佳音,殿中嘈杂声不断,使得关绍翁心烦意乱,目前的状况本就超出他的计算之外,皇帝突然病倒,他什么都没有部署好,这些人还在这吵吵闹闹!
关绍翁大喝一声:"尔等何敢如此喧哗!"
瞬间,殿中便安静下来。张简见状,感叹地摇了摇头。
右相,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太庞大了!
智觉大师施完法走出来,关绍翁询问皇帝的病情如何,智觉大师捻着胡须说道:"皇上已无大碍!"
满朝文武均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智觉大师又说。
满朝文武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关绍翁问道。
"只不过,这次的邪祟颇为厉害,乃是上古邪佞,不惧紫薇帝气,与太祖时记载的那个邪祟如出一辙,老僧只是将它赶跑,却无法让它彻底消灭啊!"智觉大师满面愁容地说道。
关绍翁问道::"那该怎么办?"。
智觉大师问道:"数月前,老僧曾经为皇上算过一卦,指出有此一劫,当时,老僧曾经让皇上禁女色,并找一个六乙鼠贵格的人陪在身侧,与皇帝的命格相辅相成,一来可以抵挡妖邪,令它不敢作祟,二来有助于大兆国运……怎么?四个多月了,还没找到六乙鼠贵格的人么?"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无所知。
关绍翁思索一番,忽而想到什么,问道:“皇上早前突然莫名奇妙地患上寒疾,一个寒疾足足正月才康复,莫非与此有关?”
智觉大师点点头:“据老衲所见,应当是如此。”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对这件事的惊叹。
张简问道:“敢问大师,如何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智觉大师走了几步,望着远处,掐指算了算,忽然眼睛腾地一亮,捻着胡须会心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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