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内部分歧
巫蛊总坛核心所在。
高大的山顶洞窟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天坛状建筑。
这个建筑由数百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看起来很是宏伟，哪怕是处在这洞窟之中，仍旧显现着别样的魅力。总坛中心是一个圆形的祭坛，其上雕刻着巫蛊派的各种巫者和蛊虫的绘像，有着原始的粗犷彩绘风格，祭坛周围是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每一层的绘画都略有差异，讲述着原始时代的巫蛊故事。
陆林乌虽被引进总坛一个石室，却没能见到巫蛊派的全部掌舵人，只是先行和大长老略微交谈一下，当谈及订立盟约时，大长老沉默了一下。
“订约的事，我派还需要讨论，”诺巫特大长老最终还是如此说道，“这毕竟是关乎我门派全体的大事。”
陆林乌敏锐地感知到，他们巫蛊派如今恐怕内部意见都尚未统一。
“这样吧，你们在我巫蛊总坛先行休整几日，这几天我会主持「行祭」大议，你也可代表皇帝必须参与旁听，如何？”诺巫特长老说到，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同中州正廷的。
“好，那这几日就先行叨扰了。”陆林乌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应下。
巫蛊派大长老看着陆林乌告退的身影，心下暗叹，现在想要结盟恐怕有点困难。
原本诺巫特就已经和大齐皇帝暗中通过信了，两方订盟并没有太大的阻碍，只是前几日他们巫蛊派救了一个人，却让现在的巫蛊派意见再次出现分歧。
那是唐门的人。
而且是带来了极为震慑的消息。
唐门覆灭了。
他是被巫蛊派的好友所救，西南境内的几派，原本就有所交流，巫蛊派的人游历时，正好遇上了从那灭门一战中逃出来的唐门中人。
于是就将他带了回来。
那人昏迷了三天才醒，身上已断一臂，内腑也呈现衰败之相，是用了好些药材才救活的。
据他回忆。
唐门覆灭于五毒之手。
而且他们还遭受着一种怪物的袭击，那是几乎无法被杀死的怪物，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完全不怕受伤，他们唐门的各种暗器和武功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脆弱的人体完全无法抵抗那怪物进攻。
不止是如此。
他本来也该逃不出去的。
回忆到此处，他已是泪流满面。
是唐门全宗，合计二百三十五位门人，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师父、师娘、师兄、师姐，乃至师弟们，全部倒在了他的面前，都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铺出一条血路，才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机。
可他躲避了许久，如果不是碰到巫蛊的好友，恐怕也要命丧当场。
或者说，如果不是这巫蛊派的好友几乎费尽了一切，就真的救不活他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当时就将巫蛊派内部的意见，当场就有所争执起来。
巫蛊派内部有三位长老，大长老诺巫特，二长老鸩臼浅，三长老颌捷，大长老踏入积年宗师后，随着年纪渐长，功力已经开始逐渐衰退，在巫蛊派内的掌控力也越发下降。
本来这次和大齐正廷结盟，就是为了压服内部的声音，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诺纪兰铺路的。
只是二长老却不大同意，三长老明里暗里还有着自己的算盘。
唐门覆灭一事，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之间的分歧愈发严重了。
而当一个门派内部意见开始分歧的时候，就是最为危险的时刻。
如果唐门覆灭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不出几日，他们巫蛊恐怕也会有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和中州正廷签订盟约，那么就不会有退路了。
他们很可能要成为五毒派的进攻对象。
而中州正廷如今对西南境内的掌控力，可并不是很强。
虽说有大军调动，可还能和我武林中人对战不成？
实在不行，我遁入大山之中，你还能一个个清剿？那不是羊入虎口，你敢来清剿，我就敢逐个宰杀。
我巫蛊派退入大山，与谁人周旋不得？
诺巫特不由叹气，哎，这鸩臼浅怎么就不明白呢？
哪怕我等投靠五毒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大齐所攻。
巫蛊派现在也是两头受难啊。
况且大齐占据大半江山，他五毒还能以一州之地抗六州之力不成。
哼。
那老三也是个心怀鬼胎的，明着暗里说是中立，实际上还不是想我两人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扩大自己的势力，拉拢人心，等时机成熟，他就可取而代之。
看来要在行祭大议上好生敲打他们一番。
诺巫特心中这样想着。
行祭大议是巫蛊派内部的重要会议，一般是由大长老所主持，既是祭祀祖先和蛊虫，祈求保佑，同时也是为了讨论门派大事，大部分的长老、客卿和弟子，都会参加。
诺巫特希望在这次大会上，说服更多的人支持他和大齐的结盟主张，将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声音完全压制住，况且有大齐的使者在场，他所具备的助力也远强于二长老和三长老。
这是巫蛊派的唯一出路，只有借助中州正廷的力量，才有可能抵御住巫蛊派的威胁，并成为和五毒、唐门一样的西南境内大宗。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远超他的想象。
——
李北横的体温不断攀升，为他脑部活动提供着大量的能量。
头脑中涌动着的潜意识思维，在帮他整合着他所练的武技，他所学过、见过、施展过、想象过的武技，如同潮水一般涌入。
恍惚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境界，天地间没有一丝色彩，只有广袤的黑暗，和远处不知多远而来的丝丝微光。
他站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水潭之上。
不，那也许不是水潭。
是湖。
是蓄水亿万的大湖之上，湖水之下是深邃而神秘的黑暗与夜色。
他踏着水波，舞剑。
之所以是舞剑，是因为他压根没有灌注气劲。
呼吸为气，发力即劲。
跳动在湖面之上的人影，根本就没有呼吸，怎么能够配合呼吸发力，贯注气劲呢。
他懵懵懂懂的想着，动作也不受他的控制，只是在意识中随心随意而动，他的每一剑，都在湖面上随着脚步的动作而带起一圈圈涟漪，如同星光在水面上荡漾，与湖泊和天地相呼应。
在这深深的黑色湖面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连续而舒展，那天地间的黑暗渐渐弥散，天地之上的地方，有丝丝星光洒下，流动在李北横的身影之上。
天上的星辰之力，像被他引动了。
为他披上一层薄薄的荧光之纱，星星点点，不知尽头。
他的剑越是舞动，越是迅捷而快速，所有的招式都在那剑招中流动，李北横的意志也参与其中，剑招汇聚成了剑势，不再是一招一剑的流动。
而是成百上千的剑势。
没错，正是他自创的剑势——「无尽流动之河」。
湖泊之上，他的人影已经消散了，一条长长的河流，覆盖着整座湖泊。
与亿万黑色的湖泊相对应的。
是亿万剑光汇聚而成的长河。
人体所能够施展的所有剑招，都可以在那长河之中见到。
因为人类肢体的所有动作，都是一副两手两脚一躯干一头颅的身体所施展的。
以此为基础的剑招，是有限的。
而那无尽流动的剑势长河，是可以将这有限的剑招映照出来的。
这才是他的剑势恐怖之处，剑术在他手中将会绽放出几乎无限的光芒，不过现在，这仍旧只是可能性。
那是他在潜意识中对自己的剑术境界追求，现在他不过只是在意识中，感知到自己的可能性罢了。
若是想要真的成为无尽的剑势长河，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还需要下很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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