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江南，是烟雨蒙蒙的画，数不清的文人墨客赞颂，书不尽的诗词歌赋扬名。
人人痴迷沉醉于那个仙境似的地方，宋玉鸾实则唯恐避之不及。
相处多年，徐凤年自然知道缘由。出发后他说过，此行必然要去江南，她可以先行一步。是宋玉鸾自己否决，她坚持要去见徐脂虎。
而她对江南的抗拒，原因很简单。吴素是在江南遇见的她，或者可以说，江南是她母亲丧命之处。
“既然这样，你要不还是先行吧。”姜泥知道缘由后对宋玉鸾说。
此时正值夜色，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在宋玉鸾的脸上，她睫毛微颤，未对姜泥的话做出回应，只是摸出许久未用的龟甲一下一下的晃动，最后倒出铜钱，只一眼就说:“有些不祥，此行我一定要去。”
李淳罡靠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瞥了一眼，对于不在他会的范畴内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看样子，这怪丫头估计又要作什么死。
徐凤年也看见宋玉鸾的举动，走到她旁边坐下，看她将龟甲又收起来。
“去就去吧，我陪着你。”他转头看着宋玉鸾的侧颜，夜色之下的她格外神秘。
不，她一直如此，不愿意多说，总是悄声无息的，这点他早就明白了。
“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进金钢境吗？”徐凤年垂眸挪动了一下火堆里的干柴，火星一瞬飞舞又落下，转瞬即逝。
原本等不到回应已经准备去帐篷的姜泥一下子打起精神，不可置信的问:“金钢境？什么时候？”
“芦苇荡，估摸着是除红甲人的时候，她也只有那个时候不在我和那小子身边。”李淳罡对姜泥解释后看向宋玉鸾，“老夫我当初看这丫头无法入境，绝对不假，但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有什么办法能即刻入境，天上还真的白掉馅饼不成？”
徐凤年嗤笑一声，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玉鸾说:“普天之下哪里会有这种好事……”
“唯独被我遇到了。”明明很是寻常的一句话，被宋玉鸾冷冰冰的说出。她对上徐凤年的眼睛，不作丝毫退让。
干柴哔哔啵啵的响，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长这么大姜泥还是头一次见两人有这么浓重的剑拔弩张之感，她生怕两人下一刻就要吵起来，立刻窜到李淳罡身边，强拉他进了马车。
“我不信。”徐凤年说。
宋玉鸾明白，今天徐凤年是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真相，她莫名有些烦躁:“不信也得信。”
“呵呵……”身旁的人埋头低声笑了起来。
徐凤年抬头，说:“宋玉鸾，不要敷衍我。”
他轻声细语，随着风揉进夜里，像叹息，无可奈何。
不是敷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她不仅背着他拿到了嗜血，还是说她用五年寿命向天道换取她入金钢境？
无论是什么，她都说不出口。
沉默，还是沉默。
徐凤年扣住宋玉鸾的肩膀强行将她扭转，二人面对面。
“你是不是从徐骁那里拿回了那个东西？”
一句话，正中靶心。
宋玉鸾眼神略微慌乱，徐凤年很快的捕捉到了这点细微的变化，也不需要她再做解释，因为他已经确信，宋玉鸾一定是用了嗜血换得的金钢境。
“我说过不许你再碰它，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想要提高境界，我可以帮你寻任何灵丹妙药！当年你只是占卜了一次，就……”他突然说不下去，那样的宋玉鸾他连想都不敢想。
那段时间很难熬，娘亲去世，宋玉鸾陪他度过伤痛，却又自己受了重创。
天知道他寻了多少名医，听了多少遍药石无医，他真的很怕。
离开芦苇荡后他一直在想，无论是她会武还是紫金楼的隐藏，一桩桩一件件她全部瞒着他。
而此时离江南越来越近，他突然想到，他从未听她提及过她的父亲。
只有母亲。
那或许是她的心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没有向他坦明所有。
既然瞒着他做了这么多，那拿回嗜血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她和徐骁也顺便达成了共识。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宋玉鸾深吸一口气吐出，强颜欢笑的说。
“不可能。你从来没有对我敞开心扉，如果不是我猜到你拿回了嗜血，你根本不会对我说一个字。就和你喜欢我一样不是吗？”
忽的一股风沙，将火堆扑灭了。
徐凤年这才意思到他说了什么，窗户纸还是被捅破了，他无措的老向宋玉鸾。
“是又怎么样？”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哭喊，她只是声音轻飘又平静的承认了。
“不，我不是……”
“我心悦你。”
打断徐凤年慌乱的解释，宋玉鸾心底送了一口气，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看着徐凤年仍然不作多余的反应，她不由在心里自嘲，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她不想矫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做不到用他们曾经的情分强迫他。
或许，她该离开。
慢慢走向马车，一步比一步艰难。
年少的情分，舍不得，断不掉。
“你们……”姜泥看着她上了马车，开口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去离阳城，照顾好自己，此行多有变故。”宋玉鸾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嘱咐她。
姜泥见状不对，问:“你要去哪里？”
“回北椋。”她平静的答。
“为什么？你不帮徐凤年了？”
暗中帮忙就好，不需要在明面上。这话没有对姜泥说。
姜泥见拦不住她，飞快下车去找徐凤年。
而睡了许久的李淳罡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了一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宋玉鸾不接话，自顾自的收拾包袱走人。
下了马车，徐凤年站在外她面前拦着她:“你要走？”
“不想碍了世子的眼。”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是我自己心存妄念。”
徐凤年无奈:“怎么会？”
他身后跟上来的姜泥非常右眼色的躲回马车。
“宋玉鸾，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点。或许我也对你动心了呢？”
宋玉鸾并不觉得他这句话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感觉欣喜。只会痛苦。
是她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感情，更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别走，我需要你。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对你动心，但我确定我不能没有你。”徐凤年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总归，你不会害我。我说了，我信你。”
宋玉鸾抬头看着他，如此真挚，依然是让她心动的那个北椋世子。
她确实莽撞了。
徐凤年见她似乎有些松动，一把抽走她手上攥着的东西，大跨步扔进马车里，然后回来拉着她到帐篷里，对她说:“不要多想，咱们马上要见大姐了。江南，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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