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善我者善，恶我者恶

半响，螣蛇回身到洞中，又来到洞前，张嘴吐出一颗蛋来，约有鸵鸟蛋大小，上有螣蛇一族秘纹。
  那腾蛇朝姬承三拜，露出脑后七寸，口中不断嘶鸣，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腾蛇之意，便是心知自己要渡劫，心中预感到极有可能死在天劫下，请求姬承照顾其后裔。
  露出七寸则是表示束手待擒，希望能用自己一命换得孩子活命，毕竟她若死在天劫下，还未破壳的孩子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
  与其死在天劫下，不如以自己一命平息姬承怒火，换得孩子活命。
  女性本弱，为母则刚。
  姬承抱起那枚蛇蛋，叹道：
  “你这活，贫道接了，愿道友渡过天劫，化形为人。”
  刚才还你死我活的二者此刻达成了同盟，螣蛇挥动翅膀，驾驭狂风远去，免得雷劫波及到蛇蛋。
  姬承抱着蛇蛋，心中五味杂陈。
  善恶并非泾渭分明，吃人作恶的妖怪也愿意为了后代引颈就戮。
  可对妖族来说，吃人便如同人类吃牲畜一般。
  人类吃牲畜觉得天经地义，可对妖族来说，人类与牲畜又有什么不同呢？
  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螣蛇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魔，可站在妖族角度上，她却是个伟大的母亲。
  善与恶，在立场面前对调了位置。
  何为善？何为恶？
  远处的雷劫已然开始，巨大的轰鸣响彻天地，如同神罚。
  漫天雷暴下，姬承似笑非笑，似是明悟。
  良久之后，姬承缓缓叹道：
  “善我者善，恶我者恶，天地众生不外乎如此。”
  此刻开释，二十年内，太乙可成。
  ……
  半晌，雷云散去，姬承抱着蛇蛋，驾云前往螣蛇渡劫处。
  杂乱的山林中一片狼藉，树木倾倒，岩石粉碎，山林中心处还有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
  姬承神念感知，方圆十里，并无活物气息。
  心中微微一叹，姬承来到巨坑上方，却见巨坑内有一颗流光溢彩的内丹，化作红光飞入姬承怀中蛇蛋上。
  红光乃是腾蛇最后的生命元力，蕴含螣蛇一族传承。
  蛇蛋上螣蛇一族秘纹闪烁，后缓缓归于平静。
  坑内焦黑一片，依稀能看出是一具人身蛇尾的尸骨。
  螣蛇，死于化形的最后一步。
  一步，生死之遥。
  姬承轻轻跺脚，数丈深的大坑瞬间合拢，向上堆砌起一座小小的坟茔，也算是让其入土为安。
  雷云散去，风雨大作，雨似瓢泼，恍若天倾。
  凶猛的雨势将坟茔冲垮，一记炸雷将坟茔劈碎，尸骨无存。
  姬承抬头望天，浓密的乌云似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的的俯瞰世间一切。
  “人死如灯灭，何苦来哉？”
  没人回答姬承的问题，只有愈发凶猛的雨势。
  此时，怀中蛇蛋传来一阵响动，一只小小的蛇头，伸出蛋壳，胆怯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蛋壳中的灵气尽数被小蛇吸收，化作飞灰散去。
  姬承小心翼翼的为刚出世的小蛇遮挡雨势，而小蛇则是亲近的缠在姬承手腕上，小小的蛇信不停地舔姬承的手背。
  螣蛇死，螣蛇生。
  姬承将坑洞填平，转身离去。
  乌云散尽，一道朝阳照在大地上。
  天道无情。
  天道至公。
  ……
  陀罗庄内，众人围坐在李老汉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待消息。
  方才眼见仙师化作金光朝远方而去，不一会功夫便见山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而陀罗庄内却丝毫不受影响，众人深以为奇，都觉得是仙师手段高明，此番降妖除魔大有可为。
  南山豹吃着果子笑道：
  “尔等莫要忧心，我师父是在世的活神仙，捉个把妖怪，便如反掌之易。尔等不如快快埋锅造饭，等我师父回来，我等吃过饭还得赶路哩。”
  过不多时，只见姬承脚踏祥云而来，众村人纷纷出门礼拜。
  姬承与众人说道：
  “此间妖魔已然伏诛，只是尔等还谨记前言，行善积德，否则天必降灾。”
  姬承师徒二人吃了些饭食，便告辞离去，一路向东，目的正是那万灵玄清山。
  ……
  玄清峰上，今日正是猿大当值，因其为人宽厚，剩余几个师弟便聚在一起玩耍。
  虎二与狼三正比试武艺，二人都是好战分子，修为也是不分伯仲，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雕四与狐五正下棋，雕四执黑，狐五执白。
  显然雕四棋力不敌狐五，一条大龙快要被自家五师弟屠尽。
  魈六向来不喜热闹场面，不知躲在何处修炼。
  倒是竹青，因为鹿灵今日打扫药园，没空陪其玩耍，竹青只好看自家四师兄与五师兄下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雕四眼见自家大龙要被吃尽，正回天无术。
  此时恰好虎二与狼三交战时，一颗石子飞了过来，雕四假意去挡，实则伸手使个暗劲，一把将石头拨到棋盘上，搅乱棋局。
  只见棋子乱飞，雕四笑道：
  “师弟，你看看，事有不巧，今日你我棋局被搅乱，姑且算个平手，来日再战。”
  狐五嘿嘿一笑，从手中显出一个棋盘，正是二人方才的棋局。
  原来是雕四伸手去拨石子时，狐五便将棋盘收起，使个幻术在桌上，让雕四误以为棋局被毁。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与师兄下棋，小弟岂能没些手段？”
  狐五将棋盘放在桌上，伸手道：
  “师兄，请。”
  雕四抓耳挠腮没个奈何，他本人属于臭棋篓子一类，又菜又爱玩，每次下不过狐五就只能想些法子耍赖。
  此时却听哐当一声，原来是竹青睡了过去，身子趴在桌上，额头碰在棋盘上，恰好把棋局搅乱。
  雕四笑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狐五只得收起棋盘，无奈道：
  “师兄如此，忒丢人。”
  雕四反而洋洋得意道：
  “师弟有所不知，当年师父与福总管下棋，下不过时也如此，正所谓上行下效也。”
  一旁竹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迷迷糊糊问道：
  “师父，什么师父，师父回来了吗？”
  此时虎二与狼三也走了过来，喝茶歇气，众人围坐在一起，虎二神秘笑道：
  “小师妹莫非不知，师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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