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71我是他姐姐,想嫁的男人他不喜欢
沉碧转身敲了敲门,喊道,“云霆,北地夜寒,你忍心让我风露立中宵吗?”
屋内没有回应。沉碧撇了撇嘴,坐倒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云霆不肯原谅她,她只能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了。
一阵夜风吹过,沉碧抱了抱肩膀,别说,还真有些冷。
天色已晚,有三三两两的佃户,扛着农具,从田间归家。看到沉碧衣裳单薄,坐在院子中,便有长舌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起来。
那议论的声音极小,可架不住沉碧的耳力敏锐,迅速地捕捉到只言片语,什么小妇妄想扶正,上门被撵,死缠烂打,臭不要脸。沉碧怒上心头。
她提了一口气,一招“幻蝶”已闪出院外,对着嚼舌的几人,次第扇了巴掌。
沉碧的身形极快,那些佃户们连个人影也没有看清楚,她已经悠然自得地坐回了院中。
几个佃户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手足俱软,大喊了一声“有鬼”,四散奔逃。
沉碧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她袖着手在小院中晃荡。长夜难捱,她得寻些吃的。
墙角处散落着几个地瓜,沉碧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正寻思着是生吃还是烤着吃。
却听见一道极温柔的女声,“姑娘,夜晚天寒地冻,不如到我屋里喝碗热粥吧。”
沉碧抬起头来,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女子的五官端庄秀丽,举止娴雅,只是额间眼角略显风霜。
这个时候,有片瓦遮身,热粥暖腹,着实有些诱人。沉碧只犹豫了片刻,便跟着那女子,举步进入隔壁的屋中。
女子请沉碧在桌边坐下,转身去厨房盛粥。沉碧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只见屋中陈设简单,却整洁干净。
堂屋角落的木椅上,坐着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孩子。那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粗布麻衣,相貌却异常清俊秀气。与邀她进屋的女子一样,不像是寻常庄户人家。
沉碧正在思忖之间,女子已用粗瓷碗端着粥,走了进来,女子将粥碗放在沉碧的面前,笑容温柔可亲,“姑娘可是与隔壁的傅小哥和燕姑娘相识?”
“嗯,”沉碧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极有分寸,见沉碧不愿多说,也不多问,直言道,“我夫家姓冷,夫君早丧,这儿的人都唤我芸娘。”
女子顿了顿,扭过头去,对着坐在角落的孩子努了努嘴,“那是我的儿子冷无端。”
沉碧随着芸娘的目光,看了孩子一眼,笑道,“锦瑟无端五十弦,芸姐姐是读书人家?”
芸娘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她对着冷无端招了招手,“无端,你过来。”
冷无端依言走至芸娘面前,叫了一声“母亲。”
芸娘点了点头,转向沉碧又道,“这孩子不喜读书,专爱习武,刚刚我在院中,见姑娘身手极佳,不知可否指点这孩子几招?”
沉碧审度地看向芸娘,她方才在院中施展“幻蝶”扇人耳光的始末,她居然看清楚了?
芸娘迎上沉碧的目光,面色坦荡,“姑娘不必惊疑,我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夫家曾经做过走镖押货的营生,拳脚刀剑,内功身法,见得多了,自然看得分明。”
走镖的冷家?沉碧觉得这名头莫明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娘亲,我向傅哥哥和燕姐姐请教就行了,她被傅哥哥赶出屋子,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沉碧抬头去看,只见冷无端一脸不情不愿。
沉碧乐了,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不服管教,她也着实没有耐心为了一碗热粥,去指点个狗都嫌的孩子。
芸娘皱了皱眉头,有些歉然地看向沉碧,“小孩子家,口无遮拦,我替他赔个不是,姑娘不必介怀。”
又转向冷无端语重心长道,“你傅哥哥长于铸剑,燕姐姐擅于用药,但在武学造诣上,都比不上这位姑娘。”
沉碧垂头一笑,心中暗赞芸娘眼毒。
冷无端不屑道,“能不能比得过,我先试试看。”
话音未落,沉碧只觉得一股剑气,直逼面门。沉碧心中哀叹,小孩子家家下手全无轻重。她若是个徒有其表的,这一剑下去,怕是不死也要毁容。
沉碧向后微微侧身,然后迎着剑气欺身而上,右手捏住了冷无端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只听冷无端“哎哟”一声,手中的剑便已抓握不住。沉碧的左手微探,已将剑握在了手中。右手向冷无端面上轻轻拍了一掌。冷无端已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
沉碧握剑在手,放在身前细观。那剑极薄极软,比寻常的软剑略短,十三四岁的孩子使来正好伏手。剑是寻常的样式,剑身白如秋水,亮如明镜。与她的“秋水凌波”用的是同一块寒铁。云霆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用铸剑的边角料,为奶娃娃打玩具,这软剑是出自云霆之手无疑。
不经意间,又想到她的“秋水凌波”还在那个人手上,沉碧有一瞬恍惚。
“无端,还不过来拜师?”芸娘见状,满脸堆笑的扶起冷无端。
冷无端站在沉碧的面前,有些难堪地揉了揉鼻子,“那你为什么被傅哥哥撵出来。”
沉碧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是他姐姐,想嫁的男人他不喜欢。”
事关隐私,芸娘抬眼瞥见冷无端张口还想再问,低低地斥了一句,“无端。”
冷无端见母亲动怒,不敢再问,垂着头对着沉碧躬身一揖,“傅姐姐,请受我一拜。”
沉碧听到“傅姐姐”时,微微一怔,却也不去纠正他,萍水相逢,云霆既然与他们母子相熟,她便指点这孩子几招,倒也无妨。
沉碧仰起脸来,神色庄重地看向冷无端,问道,“你为何想要习武?”
“报仇。”冷无端不假思索。
沉碧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芸娘。
芸娘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哀戚之色,向沉碧解释道,“十几年前,我夫家被人灭了族。那个时候我正带着无端回娘亲省亲,这才逃过一劫。”
沉碧心头一震,同样的事情她与云霆也曾经历过,那种绝望与孤寂,他们感同身受,是这样的原因,所以云霆才愿意为这个孩子铸剑吧。
沉碧脸上多了几分肃色,“知道仇人是谁吗?”
芸娘看向沉碧的目光有一瞬的迟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开口道,“但是若有一日知道了,我希望无端能有手刃仇人的实力。”
沉碧垂头应了声“好”,正寻思着,试一下冷无端的武功根基。却听有喧嚣声远远的传来,她的耳力敏锐,听到声音时,芸娘和冷无端尚无反应。
沉碧转向芸娘问道,“这附近有军队的人常来常往吗?”
芸娘不知沉碧为何会有此问,思索了片刻,方道,“冀州地处边境,自然是有军队屯扎的,但是平康村偏僻,这些年来,并无军队往来。”
沉碧蹙起眉头又仔细听了片刻,喧嚣声中隐隐地已有人声入耳,似乎有人在喊。
沉碧阖上双目,凝神细听,待听清楚那人声的内容之后,不觉脸色大变。
沉碧倏然起身,“芸姐姐,之前村里来过契丹人吗?”
“我们移居此地之后,并没有契丹人来过,”芸娘见沉碧神色紧张,又听到是契丹人,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听村坊邻里说过,之前确有契丹人来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傅姑娘是从哪儿得到消息,说是契丹人要来吗?”
“应该已经不远了,”声音越来越近,相距已经不过五里,沉碧摇了摇头,拉起芸娘的手,将她向里屋推了推,急道,“你知道附近有藏身的地方吗?你与无端赶紧收拾一下,现在就去。”
芸娘不敢怠慢,快步往屋内收拾细软,“我知道,村后的山中林深茂密,可以藏人。傅姑娘与我们一起去吗?”
“我先去弟弟弟媳那边一趟,”沉碧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递给冷无端,“无端,保护好你的母亲,如有危险,就吹响竹哨,我会尽力赶来,能做到吗?”
冷无端接过竹哨,对着沉碧郑重的点了点头。
沉碧看着他突然少年老成的模样,心头有些莫明的酸涩,她伸手揉了揉冷无端的头发。
这是对小孩子才会做的动作,冷无端面上颇为不满,却没有避开。
沉碧微微一笑,转身推门而出,纵身跃入傅青竹的院中。
沉碧快步行至门前,将门敲得犹如擂鼓,“梓浔,契丹人来了,我们快走。”
须臾之后,门内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燕梓浔将门打开,正要说话。却听见马蹄声和着叫嚷声刀剑声,已近至坊口。
傅青竹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走至门前,略听了一瞬,当即立断,“去后山。”
三人一起行至院门口,凄厉的喊叫声已经近在咫尺,沉碧犹豫了一瞬,突然将脚步一转,“我去前面看看。”
“你去送死吗?”是傅青竹的声音。
沉碧回头看向傅青竹,燕梓浔连忙上前一步,挽住沉碧的胳膊,“姐姐武艺高强,一人对数十人,不在话下。但是若是成千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姐姐如何能全身而退?”
沉碧知道燕梓浔说得不错,她咬了咬唇,挣扎了片刻。
却听傅青竹冷冷道,“你若是想护佑一村的百姓,也须谋而后动,不然你枉自丧命,却连一个人也护不了。”
人说姐弟同心,诚不虚言,傅青竹若无其事的一句话,正说在沉碧的心上。沉碧对着云霆嫣然一笑,道,“云霆是在担心我吗?”
傅青竹闻言扭身就走,燕梓浔急忙跟上,沉碧垂眸一笑,随即扬眉冲着傅青竹的背影喊道,“云霆等我一等,我不认得路。”
傅青竹没有回头,却明显地放慢了脚步。
沉碧三人行至后山时,后山的树林已聚集了许多村民。
夜已深沉,浓墨一般的黑,从山上向下看去,村中却已是火光冲天。
耳边传来冷硬的马蹄声,凄厉的叫喊声,让这些暂时逃过一劫的人,胆战心惊。没有人敢说话,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对刀兵之灾,除了祝祷乞求,便再无能为力。
沉碧跟在傅青竹身后,向最高处行去,她目力敏锐,从三三两两的村民脸上扫过。渐渐地蹙起了眉头。
傅青竹突然转过头来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他们三人,虽然无法从上千契丹铁骑下护佑一村百姓,但是自保总是没有问题。
沉碧抬头看向傅青竹,挑眉笑道,“云霆这般关心我,连我的一颦一笑,都了如指掌。”
傅青竹拂袖背身,继续向前行去。沉碧在傅青竹转身的那一刹那,再次拧起了眉头。
他们已近峰顶,却没有看见芸娘母子。论理,他们娘儿俩,应该早就到了呀。
沉碧心中正自忐忑,忽听山下传来竹哨的声音,声欲震天。沉碧转回头,一个纵身,便向山脚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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