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39间卫

        “哼……你以为你们还走得了吗？”绮罗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随即一缕殷黑色的血顺着唇角滴下。

        居然服毒自尽，沉碧急忙去卸绮罗的下巴，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毒药药性剧烈，未入肠胃，已绝咽喉，绮罗瞬间气绝。

        沉碧将绮罗的尸体向旁边随意一丢，神色有些懊恼，她闪至窗边，猛地将窗推开，向外张了一眼，只见玲珑阁四周杀机四伏，数十名杀手正有序且迅速地向玲珑阁靠近，水榭中回廊上，花丛中柳树上，都埋伏了杀手。

        沉碧脸上的笑意更甚，她并未回头，一边计算着杀手的数量与逃跑的路径，一边对杨悬道，“郎君，我们今日怕是误入贼窝了。”

        半晌不见杨悬回应，沉碧扭头去看，只见杨悬正跪坐在地上，抱着奄奄一息的锦瑟，表情？嗯，表情晦暗不明。

        沉碧了然，对着杨悬甚是知情解意地笑道，“给你一刻钟，和你的红颜知己好好道个别，一刻钟后不见你的人，我就自己滑脚了。”

        沉碧话音未落，人已如雁雀般从窗口飞跃而下，随即便有喊杀声从窗外传来。

        杨悬的手上一挥，一管玉笛从袖中飞出，落于窗外。须臾之后，便听到沉碧含笑道谢，“妾身谢公子赏赐。”

        听到沉碧的声音，杨悬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还无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垂头看向锦瑟，声音微凉，和他往日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你是寒杏林的间卫？那你应当知道，绮罗那一刺，未必伤得了我。”

        “公子……让那位姑娘留奴全尸……奴就知道公子是要救奴……”锦瑟的面色惨淡，嘴角却噙着笑意，“呵呵……可是奴私心……以身相殉，只是为了……为了让公子……永远记得奴……”

        “真是愚不可及，”杨悬不屑地冷笑，语气依旧凉薄，“为我以身相殉的人不知凡几，我能记住的并没有多少。”

        “奴知道……奴当然知道……”锦瑟低低地笑着，怨恨与自嘲和着满脸的血污，看起来越发的凄厉，“如今……香主已在金陵城中布下……天罗地网，公子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怕是只能舍弃那位姑娘了。”

        话至此处，锦瑟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来，她勉力攀住杨悬的肩臂，尽力凑近了杨悬，轻声道，“奴……奴还知道一个秘密……公子……爱慕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的眼中……并没有公子……”

        “一丝一毫……都没有……”锦瑟开始笑，笑声极尽恶毒，“哈哈哈……情爱之事，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杨悬依旧神色淡漠，他轻柔地揽锦瑟入怀，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记得，你并不是孑然一生，了无牵挂。这般妄自揣度我的心意，可曾想过得罪我的后果？”

        杨悬感觉到锦瑟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只是她早已油尽灯枯，不过片刻之后，一切便归于寂静。

        杨悬将锦瑟的尸体丢在一边，站起身来，他垂头瞟了一眼锦瑟圆睁的双目中最后凝固的恐惧，轻掸了掸袖摆，踱至窗边向外看去。

        楼下已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沉碧执着“凤尾”，在层层包围之中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杨悬面色平静，眼眸最深处却是波澜暗生，山雨欲来。

        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寒杏林高手要折在碧波仙子的手上。

        杨悬从窗口急掠而下，掠至沉碧身边，将手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揽。

        “阿碧，走了。”

        沉碧借着杨悬的力道默契地向上一跃，二人一起掠入金陵城沉沉的暮色。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沉碧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寒杏林间卫们的无孔不入。她吃东西的时候会被人下毒，住客栈的时候会被人捅刀子，香粉铺子里会被人洒石灰，成衣铺子里会被人勒脖子。

        就在方才，沉碧只在玄武湖畔的一个泥人摊旁边驻足了片刻，便又险些被摊主泼了硫磺。

        沉碧终于受够了，她站在湖畔，周身的内力在瞬间凝聚，湖畔顿时叶动枝摇，风起浪涌。

        沉碧不要再隐藏实力了，今天便是拼着鱼死网破，她也要在这金陵城中大开杀戒。

        杨悬知道沉碧快被逼疯了，他笑眯眯地伸出铁扇，探向沉碧的护身罡气。一股强劲的内力瞬间直冲面门。杨悬没有提防，竟被生生的震退了一步。他没料到，沉碧的内力竟如此精纯霸道。

        杨悬的神情微肃，他将右手探入袖中，龙吟浅啸之间，袖中的冷月无双剑已是剑气如虹。只见杨悬握着剑轻描淡写地一挥，沉碧原本无懈可击的护身罡气顿时裂开一丝缝隙。

        趁着这一线可趁之机，杨悬闪至沉碧的近前，握上她的指尖。沉碧抬眸看他，满眼的戒备。杨悬索性将沉碧往怀中一带，在她有所反抗之前，先一步收紧了手臂，凑到她的耳畔轻声安抚道，“阿碧，余下的事情都交给我，让我护你周全，嗯？”

        感觉到沉碧渐渐地安静下来。杨悬抬手轻抚上沉碧的长发，那长发如绸缎一般，滑不溜手，杨悬的手顺着她的长发一直滑到她不盈一握的腰间。杨悬一手环住沉碧的腰肢，一手轻拍着沉碧肩背，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语，“阿碧，不怕啊，咱们不怕……”

        沉碧方才恨不得吞山填海的内力渐渐地归于无形，她靠在杨悬的肩头，缓缓的开口，温顺柔弱的像个妻子，“郎君你听见了吗，不过数丈之内又有人嚷着要诛杀静湖山庄妖女，妾身奔逃了一天，着实疲累。此后妾身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仰仗郎君了。”

        杨悬侧耳细听，果然有喊杀声远远的传来，他在心中暗赞了一声沉碧的耳力敏锐，人已牵住沉碧的手，足尖轻点，向湖中掠去。

        距湖岸数丈之遥有一叶废弃的乌篷。杨悬的轻功极佳，踏水无痕，转瞬的功夫便已落在那乌篷之上。

        乌篷飘摇，杨悬执起船侧的长篙在水上轻点，乌篷便向湖中心急速的飘去。

        沉碧缩在乌篷之中，倚坐在船侧，只觉得此时方有片刻的安宁，她微阖着双目养神，却不敢放任自己入睡。

        听见杨悬放下长篙，翻身跳入篷中时，沉碧瞬时便撑开双目，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对上沉碧的目光，杨悬微微一怔，正要说话。沉碧却已像一头小豹子一般整个人扑了上来。杨悬不提防，被沉碧扑了个正着，摔倒在船板上。沉碧蹂身而上，将杨悬压在身下。

        杨悬顺势将沉碧拦腰抱住，笑道，“娘子突然这么热情，为夫险些没招架住。”

        沉碧执着“凤尾”的右手轻轻一扣，“凤尾”中的匕首弹射而出，直指向杨悬的咽喉，“说，今天这些是不是都是你的人？”

        杨悬一双桃花眼略弯了弯，顾左右而言他，“娘子错怪为夫了，为夫从始至终只有娘子一人，着实没有其他人是‘我的人’。”

        沉碧执着“凤尾”又向前逼近了一寸，“少废话，你要弄清楚，如今这形势是谁受制于谁。”

        “自然是为夫受制于娘子，娘子想做什么？为夫让娘子为所欲为可好？”杨悬抬手将匕首向一边略推了推，压低了声音，三分调笑，七分戏谑，却在沉碧发作之前，正色道，“寒杏林的杀手分为影，间，暗三部。暗卫由我统领，影卫由杨济统领，而间卫是我姑姑统领。今天要杀你的人都是间卫。”

        “你姑姑？人称雪衣娘子的杨瑜？”沉碧闻言略一沉吟，执着“凤尾”的手却没有怠慢半分，“我听闻过，大楚朝上至皇帝下至重要文官武将均由寒杏林的影卫贴身护卫。暗卫隐于民间，负责监视和暗杀。间卫，派往敌国，司情报往来。今天的这些，怎么看也应该是你的暗卫吧。”

        “娘子不出碧波林而知天下事，真让为夫好生佩服，”杨悬的眼中满是钦慕赞叹，“但是娘子可知，我姑姑统领间卫的时候，金陵城还是轩辕朝的都城。”

        “是这样吗？”沉碧将信将疑地盯着杨悬看了片刻，厉声又道，“你不要告诉我，进金陵城之前你没有料到这些？”

        “姑姑她不问国中事许久，为夫是真的没有料到，”杨悬一脸的委屈，“要不，娘子悄悄动用一下静湖山庄的势力，为夫保准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你想得美。”沉碧轻斥了一声。

        她垂着头思量了片刻，随即弯起眉眼娇声笑道，“郎君既然统领暗卫，一定有办法在间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对吧。”

        杨悬笑眯眯地看向沉碧，勾了勾手指，示意沉碧附耳过来。

        沉碧收了“凤尾”，依言凑近了些许，却不提防杨悬突然将腿一勾，一个翻身，两人的处境顿时天翻地覆。

        容身的乌篷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沉碧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伸手去扶船侧，双手却被杨悬迅速地扣住，钳制在头顶。

        沉碧双手被制，急忙抬脚去踢，屈膝去顶，杨悬早有防备，一格一挡之间已将沉碧的反抗尽数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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