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歌昏迷
千悦匆匆到院子,发现有一人穿着沂源驻军衣服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正是一开始下水捞箱子那人。
原来是甘鹿衔猜到有人会碰箱子,走之前撒了毒粉在上面。
“带下去。”千悦拿甘鹿衔的钦差令牌调动沂源驻军,“搜查周围。”
院子其实不大,一刻钟就已搜查完毕,从假山后面拖出一具尸体,看衣服他和前面水下埋伏的几人是一伙的,左胸前中了菱形暗器,嘴唇发紫,毒发身亡。
“把这人送去前门医馆,给甘大人瞧瞧。”千悦道,“剩下的人随我去大牢。”
千悦把几人分开,只抽打其中两人,让另外的人听到惨叫,然后封了这两人的嘴,到第三间牢房,轻松道,“那边的已经招了,按律自己招供的只需流放,剩下也不用审了。”
一小吏问:“凌捕快,那剩下的人呢,判什么?”
“斩首示众咯,还能是什么?”
小吏:“那是不是对后面的人不公道?”
“公道?哈!”千悦冷笑一声,“和此等贼子还谈何公道?天下人都恨不得除之后快,况且后面这几个更混账。”
此话一出,被晾着的几人再也待不住,都以为前面几人不仅招供,更捏造事实,构陷于他们。
一人大喊:“大人,大人……我也说,让我说!他们是骗你的。”
“我也说!我也说!大人,郝仁之前还骗军饷,你别信他。”
……
狱中霎时吵闹起来,千悦一脚踹向其中一间,围栏震了震,灰尘扑簌簌落下来,“吵什么吵?”
众人安静一瞬,又听千悦道,“我在大理寺当值,什么恶人没见过,你们不过是想为自己开脱,听不听都没甚所谓。”
千悦对狱吏道,“看好他们,等钦差大人回来就送断头饭吧。”
说罢千悦转头就走,不理那几人在背后如何叫嚷。
“凌大人,别走,我知道你姐姐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闻此话,千悦脚步一顿,回身大步走来,凶狠道,“你最好能说清楚。”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几人麻利地招供画押,未敢有丁点隐瞒,甚至供出别人几年前犯下的案子。
做完这些,天色已近黄昏,千悦快步到医馆,一打开门就问,“姐姐如何了?”
“千悦。”
听见千歌微弱的声音,甘鹿衔和千悦心下狂喜,忙凑近了。
“姐姐。”
“千歌。”
但千歌再未回应两人,眉头紧锁,脸色苍白,不断叫着千悦的名字。
——“千悦,千悦……”
“姐姐,我在呢。”千悦握上她的手,着急的快哭了,“甘大人,你快看看,姐姐怎么了?”
甘鹿衔用手探了一下千歌的体温,不安道,“开始发热了,快打水来给千歌擦拭身子。”
千悦转身出门,甘鹿衔再给千歌探脉,发热倒还好,只要温度降下来就行。
怕的是余毒发作,千悦送来的人他仔细看过,嘴唇发紫,四肢僵硬,浑身血液凝滞而死,这症状必定是南疆毒药木僵,顾名思义,中此毒者浑身会像木头一样僵硬直至死亡。
虽说已用银针封住毒药,但为以防万一,下午甘鹿衔就写了解药方子,但这家医馆刚好缺一味主药,只好请人去买,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见到小一没有?”千悦在屋中给千歌擦拭身体,甘鹿衔出门寻人,正找着就见小一进来,上前道,“小一,药材买到没有?”
“回大人,全城都没有您要的那一味药材。”
千悦恰巧出门换水,听到这话,忧心忡忡道,“是我姐姐的药?我现在进京去买。”
“京城已宵禁,最快也要明日五更后买到,只怕晚了。”甘鹿衔道,“我即刻进山采药。”
千悦:“深山夜里凶险,还是我去吧,你把药材图样画下来,我片刻就回。”
药材难辨,更何况深夜,甘鹿衔不欲多言浪费时间,道,“凌二姑娘照顾好千歌,烧的厉害了就用烧酒擦身。”
甘鹿衔骑了快马出城,凭着小时候和祖父来沂源东山采药的记忆进山,马背颠簸,玉冠松散,他干脆撇了玉冠,披发在夜里狂奔,风擦着耳畔,嫩绿的杨柳枝和发丝纠缠。
药材长于悬崖之上,熟练的采药人会训练岩羊采摘,但此刻哪里找羊。
甘鹿衔用绳子绑在自己腰上,一点点下坠到峭壁之下,幸运的是他一眼就看见长势极好的一株,不幸的是他伸长了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他心下着急,一脚踩着凸起石块,身子缓缓移动,好不容易成功采药,正想往上爬,就见一黑影在崖边鬼鬼祟祟。
糟了,有人追来了!
甘鹿衔冷静下来,朝下望了望,崖底距此处不下百丈,若是掉下去不死也得断了手脚。他要是断了手脚,还可以请祖父出手治疗,但若是千歌今夜没了药材,可能就会没命。
甘鹿衔握紧匕首,朝下找落脚点,若是主动割断绳子攀爬至崖底,再沿河找到村庄借马,倒还可能天亮之前赶回去。
正当他欲割断绳子,崖上传来一苍老声音,“别动,我拉你上来。”
等甘鹿衔被拉上去,见地上躺着三个蒙面人,站着一个老人和他的三个侍卫。
甘鹿衔:“多谢前辈。”
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笑呵呵道,“年轻人为情爱不要命,不错嘛。”
甘鹿衔想着千歌,不欲多言,行了一个晚辈礼,“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请问前辈姓名如何,改日定当重谢。”
那老人摆摆手,“赶紧走吧,记得梳洗之后再见心上人,不然人家姑娘要被吓跑咯。”
甘鹿衔翻身上马,疾奔回程。
“甘……甘大人?!”小一在医馆守夜,远远见一人披头散发,骑马而来,还以为是新的马匪进城了,刚想大喊,又认出甘鹿衔,道,“甘大人,快进来,可是碰上土匪了?”
甘鹿衔不答反问,“凌姑娘如何了?”
问罢,也不等他的答案,大步往厢房走。
房内烛火还亮着,千歌烧已经退了,千悦温着粥等她醒来,听见门外甘鹿衔的声音,忙起身开门,道,“你可回来了,采到药没有?”
甘鹿衔点点头,将新鲜药材并下午配好的一起给她,“三碗水煎成一碗,我来诊脉。”
千悦抓了药材就跑,甘鹿衔净手再探脉,又摸了摸千歌的额头。
还好下午处理得当,一帖药下去就无甚大碍了。
此时,千歌睁眼,见甘鹿衔全身狼狈,脸上还有数道细小伤口,她浑身无力,强问道,“雪蒿,可是出事了?”
“千歌,你醒了。”甘鹿衔握住她的手,“太好了,饿不饿?渴不渴?哪里难受?”
千歌摇头,“只觉得四肢有些重。”
“是余毒发作,我已采了药交给凌二姑娘,马上就好了。”甘鹿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来,感觉鼻子酸酸的,他道,“先用些粥再喝药,不然伤胃。”
千歌答应,道,“你也快去休息吧。”
“嗯。”甘鹿衔胡乱答应了一句,又道,“千歌你先别睡,我去取粥。”
千歌无奈,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稍微低头,甘鹿衔照做。
千歌轻柔地从他发上取下半截杨柳枝,勉强笑了笑,“甘朗气度不凡,连杨柳也倾倒。”
甘鹿衔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何姿态,心下发窘,又想起崖边那前辈的话。
确实,姑娘家爱俏,在千歌面前他从未如此失态过,过了今晚千歌会不会不理他了?
心思百转,甘鹿衔面上不显,只道,“千歌,我去给你取粥。”
千歌维持不住,轻轻答应一声似又要昏过去。
等甘鹿衔取了粥来,千悦药也熬好了,喂千歌服下,甘鹿衔诊脉确定无碍,之后匆匆离开。
再回来时,见千悦怀抱双刀,席地而坐,正望着月亮出神,屋子内烛火已经熄了。
甘鹿衔:“千歌睡了?”
千悦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睡下了。”
“凌二姑娘也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千悦不答,问道,“甘鹿衔,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甘鹿衔义正词严,“在下当千歌是知己至交。”
“知己,至交。”这两个词在千悦嘴里转了一圈儿瞬间变了一种味道,她道,“甘大人深夜如此隆重,原只为见知己至交。”
甘鹿衔不傻,这下也明白千悦为何而笑。
他深夜特意回城主府更新衣、戴玉冠、踩新靴,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他不说自己的心意,他的玉冠说,他的新衣说……
甘鹿衔默然,也仰头赏月。
片刻后,千悦主动开口,“那暗器本是冲着我来的。”
据牢狱中几人招供,当时千悦勇猛,凭一己之力就将五人打得连连溃败,假山后那人瞄准千悦,想助同伴脱逃,谁料被千歌发现。
一共射出两镖。第一镖被千歌用匕首挡了回去,反倒伤了那人,那人知镖上有毒,自觉活不成了,孤注一掷又射出一镖,千歌臂膊被第一镖振得发麻,再无力抵挡,只好用身体挡了这一镖。
“从小都是这样,姐姐总是护着我,让着我。”千悦道,“小时候王妈儿子放火烧柴房,也是姐姐救我,不然她何至于体弱,何至于药不离身。”
千悦想起从前种种,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她也不敢大声哭,怕吵了千歌安眠。
甘鹿衔递了簇新的帕子给她,一言不发。
千悦不接,仰头看他,“你那么喜欢姐姐,为什么不骂我?”
甘鹿衔又将帕子往前递了递,低声道,“我说过,千歌的妹妹就是我妹妹,千歌想护着的人就是我想护着的人。”
千悦擦了眼泪,恶狠狠道,“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要是你对她有半点不利,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叫你好过。”
甘鹿衔郑重点头,又道,“凌二姑娘回去休息吧。若不能叫千歌一眼看见,甘某这一身新衣岂不是白费了?”
千悦破涕为笑,提了双刀就走,走到甘鹿衔看不见的地方眼泪又止不住了。
人们常说,双生子心连心,甚至连对方的喜怒也可分享。千悦对此深信不疑,从小姐姐就能一眼看出她的心事,只要稍有郁闷,姐姐就会哄她开心。同样地,她也知道姐姐的心事。
就如很久之前姐姐问她,“小月亮可是有心上人了?”
她也想问问姐姐,是不是喜欢甘鹿衔,是不是就算没有母亲所说的婚约,她也会嫁给他。
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所以她才不敢问。
凌千歌是她的姐姐,是她想一辈子陪着护着的姐姐,若她嫁与别人家,受了委屈谁来给她出头,被人刁难谁来惩治那人,还有谁为她悄悄买桂花糕?
姐姐总说菩萨,我也未曾对菩萨不敬,家里月月捐香火,只希望列位菩萨神仙保佑我姐姐凌千歌一辈子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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