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去的路上,宋关月走在前面,拄着盲杖步伐缓慢,许叶落后他半个身位,罕见地没有讲些垃圾话。
他慢悠悠晃在后面,眼神时刻留意着前面的障碍,毕竟小瞎子都帮他垫了医药费,总不能让人在他面前摔了吧。
月光拉长两个人的身影,有种朦胧的岁月静好。
眼看着宋关月开门,许叶杵在旁边,轻轻踢了下门边,小声道,“我没带钥匙。”
他这副模样可不敢去见他妈妈,医院那边肯定是不能去的,一时竟无处可以停脚。
想到许叶的处境,宋关月到底还是没让他睡楼道。
“我晚上要练琴,不会睡得太早。”
许叶知道宋关月这是愿意收留他一晚了,跟在宋关月身后进了屋。
他扫了眼客厅,之前也不是没帮他妈来给宋关月送过东西,但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踏足宋关月的私人领域。
许叶家是两室一厅,宋关月家跟他们家布局不一样,还要更小一些。
一厨一卧一厅,布置得倒是井井有条。
他的视线扫过木柜子,扫过小沙发,最后停留在那架占据了不小空间的钢琴上。
外表有些年代了,琴键一尘不染,看出来主人很是爱惜。
他想起两年前的夜晚,似曾相识的情境。
那个酒鬼拿了钱就又消失,他妈妈在隔壁房间压抑地小声呜咽。
许叶多希望那人干脆就消失不见。
他心里恨极了,可他当时才十七岁,能做什么?甚至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还要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
心里正烦躁时,他听到隔壁传来一阵舒缓的音乐,说不上来的奇妙,像根羽毛一样抚摸过他的心。
后来他才知道是新邻居在弹钢琴。
碰上了这位新邻居,许叶假装不经意间提到了那晚的音乐,结果宋关月以为他是被弹钢琴的声音吵到了,对他说了抱歉。
很快就有人上门来装修,那些声音被很好地隔开了。
他很久很久,没再听到记忆中的钢琴声了。
许叶瞥了眼卧室的方向,半开的门后看到了一截淡蓝色的床单。
他思绪不由偏离,宋关月家的床好像也不大,能挤下他们两人吗
想到这,他略有些不自在。
宋关月很快拿来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同款的淡蓝色。
他指了指沙发的方向,“你今晚睡那。”
许叶看了眼小小的沙发,满脑子的乱七八糟戛然而止。
沙发小小的,许叶躺在上面连腿都舒展不开,左右睡不着,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宋关月。
宋关月坐在了钢琴前,正背对着许叶,他长长的睫毛微阖,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盲弹。
重复的练习本该是枯燥无味的,宋关月却很是享受。
青年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轻缓的音乐从他手下流淌而出,柔和的像月光一样。
许叶的呼吸都不自觉放得轻了轻。
他像是偷看到森林深处精灵起舞的野兽,乖巧地顺着浑身的毛,只怕惊扰眼前的梦。
一颗心随着琴声轻飘飘的。
很奇怪,明明他都听出来宋关月对同一个段落反复弹了好多遍,他却不觉得烦。
许叶不知不觉睡着了,蜷在小沙发上的姿势有些奇怪。
他睡了自他妈妈生病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段,这家新开的酒吧占了极大的面积。
复古的设计糅合了新潮的风格,处处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里面最大的包厢中,几个公子哥模样的青年正一边喝酒一边说笑,谈论着近日圈中的八卦。
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男人左右逢源。
他是今天的东道主孙律,拿着家里给的一笔的创业资金开了这家酒吧,邀请了自己的一帮朋友过来热热场。
他一边勾头和朋友说话,一边留意着坐在他旁边的人。
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染着一头极其惹眼的金发,跟漫画里的小王子似的,他没喝酒,神情微微有些不耐。
孙律见状,挑起换题,“阿灿,你那节目什么时候录啊?”
金发青年闻言瞅了眼自己表哥,随意道,“就这几天。”
旁边人听到后纷纷搭话,“这么快。”
林灿也没想到节目这么快录制,节目组前期请了他好多次,他本没什么兴趣参加,没想到这节目特请了他的老师沈则正当荣誉导师。
沈老师总说他的音乐缺点东西,索性他这次去玩玩,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沙发上一个戴着耳钉的青年酒意有些上头,脸和脖子都泛着红。
“阿灿你放心,我让我哥多照顾照顾你。”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嘁”了一声,人家林灿跟他们这些混不吝的可不一样,打小就是天之骄子。
不说背靠林家了,那边还有个态度不明的晏逢呢,轮得上他去照顾?
“秦沐,你丫在梦里呢,忘记现在是谁当家了?还和你哥说说,也不看人陆从舟搭不搭理你。”
“上次不还在骂陆从舟白眼狼打压你爸?这就一口一个哥了?”
秦沐被嘲讽了一通,酒精刺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
“我再熬一熬呗。我哥陆从舟那样,快三十了还寡着,瞧那花花草草不沾的模样,指不定没后了,陆家秦家还不都得指望我。”
指望你?旁边人笑死了,拿出手机起哄,“来再说一遍。”
“给你录下来了,回头我帮你发给陆从舟,告诉他这边有个等着给他当儿子的。”
林灿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他和陆从舟没什么交集,只在宴上远远见过几次别人对他众星拱月,小心巴结。
那人冷淡矜贵,闲散自适地听着,偶尔微微颔首,便足以让人受宠若惊。
秦沐这堂哥可不是吃素的,20岁时就敢对秦家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仅让公司渡过危机,也凭此让秦家稳定了a市顶尖豪门的地位。
不夸张来说,秦家的半壁江山都是陆从舟打下的,谁私底下不说秦家迟早姓陆呢。
在座除了林灿其他基本都老被家里拿来和陆从舟比较,这帮公子哥都是一脸羡慕,可望不可即的模样。
“怎么人家做什么都行,随便搞搞就事业满开花呢。”孙律感叹了一句。
他家里给他的创业基金都花的差不多了,风风火火一通到头来还贴钱,这酒吧可是他最后一次投资了,再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回家里公司上班了。
“别提了,陆从舟之前投资娱乐事业的时候,一群人唱衰,现在看看人家那‘舟行’搞的,打脸不?”
一个耳上戴耳钉的青年家里亲戚开娱乐公司,跟道,“对啊,把我大伯气死了。”
“前几年不是横空出世个素人么,到处都吹他是钢琴天才,我大伯当时还想挖他进公司,跟‘舟行’打擂呢,人不愿意后来没什么动静了。”
“听说出事了,现在估计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人盲人按摩呢。”
他唏嘘了一声,“人各有命。”
孙律耳朵竖了起来,说的不是当年抢他表弟风头那位吗?
他有印象。
“我知道,叫什么月好像?”他瞥了眼自家表弟。
林灿不在意地开口道,“宋关月。”
“哦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儿。”
耳钉青年啧了两声。
“别说,要不是没瞎,那模样那身段进圈还真行。”
林灿眉头皱了皱,他心里并不喜欢他表哥这些朋友,给些面子不过是不想让孙律难做。
他淡淡道,“宋关月和我在同一台综艺。”
这些人果然开始踩宋关月来捧他,林灿有些烦。
他其实并没有把宋关月放在眼里,之前那次如果不是他突然生病状态糟糕透了,宋关月是绝不可能侥幸赢过他的。
如今宋关月意外失明,林灿碾压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孙律看见林灿要走,起身要来送他,“又去晏家?”
“不去,晏家最近不待客。”
林灿看了眼有些醉意的孙律,“行了,用不着你送。少喝点。”
他环顾了一圈,嘴角微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林灿走后,戴耳钉的青年凑到孙律边上八卦。
“律哥,晏家那位是不是在追你家林灿啊。”
孙律白了他一眼,“少他妈胡说八道。阿灿给晏逢弹琴你们还不知道?”
“就还个人情顺手帮个忙的事,你们脑补些啥玩意儿?”
耳钉青年不敢和孙律较真,面上一副“了解了”的表情,心里却是不信的。
这谁能信啊,晏逢有病不去看医生,非要听林灿弹琴?搁这儿演都市玄幻呢?
说着去弹琴,弹着弹着说不定久谈起情了,最近晏逢没什么动静,指不定就是在欲擒故纵。
不过被晏家那位看上可没什么好事,那种家里厮杀出来的疯狗,咬到嘴边的肉是死都不会放的。
这边暗地揣测,晏家那边早就人仰马翻了。
宽大的床上,一个容貌昳丽的男人躺在上面,身上吊着各种仪器,他眼睛紧密,似乎陷入了沉睡。
房间里站着一些人,均一脸沉重。
其中的一个方脸男人看着床上没有意识的人,开口道,“这都第三天了,少爷还是没醒”
“私人医生也没查出是什么症状,今天再不醒,就把少爷送去医院吧。”
旁边的人忧心忡忡,“只是这样恐怕要走漏风声了,那几位心眼多的估计要坐不住了。”
在场这些人都是晏逢的心腹,主心骨突然昏迷不醒,人人惶然不安。
只能先尽力稳下局面,期望晏逢早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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