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修字）

　　《海岛餐厅》的前身以明星在异地开餐厅、亲自替夜归人下厨为噱头，吸引了一波观众。
　　但到了第七季，评分走低到5.7分。
　　节目不仅失去新鲜感，前几季的常驻嘉宾也都离开，早期看点、笑点都没了。

　　节目日薄西山，在圈内不是秘密。
　　消息更灵通的，还知道第八季正面临电视台严苛的淘汰危机——再不出成绩，就要被砍掉了。

　　可即便如此，对于108线糊咖，能上节目就是好的。
　　特别是包软软这种黑料多、专业不行的糊演员。

　　“一切听指挥，不要擅作主张，与其他嘉宾和平相处。”薛璟到了海岛，另有工作，走前叮嘱包软软。

　　三十七度的高温，蓝天白云，金沙滩，海鸥时不时飞过。
　　大多美女们都穿着短裙短裤。

　　包软软却是背着几乎超过她脑袋的登山包，一身雾霾灰运动服，上上下下裹得严实无比，没露出分毫肌肤。

　　“放心，”她推了下墨镜，“我最爱和平。”
　　和平保平安。
　　她懂。

　　薛璟看她一眼，倒是没勉强她换一身。

　　“老大，你是去分公司？”陈峰插嘴。

　　薛璟单手插裤袋，朝后摆了下左手，就要迈上路口的车。

　　但才抬脚，衬衫衣角就被奶白小手拉住。

　　软糯的女孩声音响起，“能帮我念一句话吗？”

　　薛璟回头，见到她手机上度娘百科。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箴言。
　　——诚心念出时，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

　　薛璟：“……”
　　这丫头还挺迷信。

　　他垂下桃花眼尾，扫向朝他疯狂眨眼的女孩，“自己念。”

　　包软软垮脸。
　　你要不是游戏通关小哥哥的声音替，也不会求你呢！

　　“我大概、可能洗不来碗了。”

　　“……”

　　*

　　得到‘精神加持’的包软软，觉得今天好运max，肯定诸邪不近。

　　一进拍摄的临时餐厅，她就欢快地哼着歌换上猫咪装。
　　却天降神雷，才知道又遇‘仇家’。

　　陆文晧也是常驻嘉宾。
　　她一听，整个猫咪肩膀都耸拉下来。　　

　　声音替终究是替。
　　哎。
　　不管用啊。
　　她垂头丧气。

　　郑明昌看了，心里更觉得是陆家对不起她。
　　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她一个没背景的去大闹婚宴，肯定是被逼急了。

　　郑明昌同情安慰，“你别脱头套，他不知道是你，就算不小心发现了，在镜头前也不会为难你。”
　　陆家还是要面子的。

　　包软软一听，顿时准备跟镜头绑定。
　　镜头走哪儿，她也走哪儿。

　　郑明昌笑着替她讲解，“小包，你在这节目的表现尽量出彩些。如果你足够有趣，我也能想办法多给你一些播出镜头。”

　　包软软无所谓镜头多不多，毕竟通告费都是一样的。
　　虽然这几天陈锋一直给她洗脑，多出镜才能快点洗白，但她目前还没看到什么成果。

　　这也是废话。
　　她穿一身玩偶装，爹妈不认，能洗白才怪。

　　但这工作好在安全。

　　包软软想着，也没吭声。

　　郑明昌误以为她答应了，继续叮嘱，“你不需要参与做饭，主要是服务员，端端盘子，空闲时帮忙洗碗。你会洗碗吧？真人秀，只要表现得真实些就可以。”

　　她在游戏里也洗过不少碗，毕竟那是一款生活+生存的《女明星能活多少天》游戏。

　　包软软当即点头，“会。”

　　“那你休息下，其他人还没到。厨房有镜头跟随，但你不用管。”郑明昌放心转身。

　　真人秀节目，四面八方都有固定摄像机，保证嘉宾在所有位置都能被拍到。
　　除此之外，节目组还配备了十二位摄影师，随机应变，跟随每个嘉宾。

　　从镜头打开起，所有画面都可能被剪辑到正片。
　　但节目时长有限制，所以但凡无聊、或者小咖位艺人的画面，大部分会被剪掉，不在正片播出。

　　郑明昌让她不用管镜头，明显就是会剪掉餐厅营业前、她单独活动的画面。

　　留在餐厅的摄影师李秋，一听这话外音，当场歇一口气，扛着机子神游。

　　包软软看他划水，也轻松自如起来。
　　打了个哈欠，她晃动了下毛茸茸的猫咪爪爪。

　　这一套粉色布偶装，复制她在《欢乐周六》里的吉祥物形象，只是为了洗碗、端盘，她的两只猫爪做成了可拆卸式，到时方便工作。

　　包软软研究了会，就在厨房的长条料理桌边舒服坐下，用猫爪慢吞吞从包里掏出一叠纸，拿出了手机。
　　她歪了歪头。
　　“摄影大哥，你有笔吗？能借我一支吗？”

　　薛璟说过，在镜头前要有礼貌。
　　就算不想被拍，也要忍着。
　　实在忍到不行，再用上洗手间的借口躲过去。

　　包软软想想洗白后的退休生活，咬咬牙，在头套里保持一个灿烂微笑。

　　隔着头套，她甜美的嗓音有些嗡嗡，搭配毛茸茸粉猫咪食用，甜美暴击。

　　李秋瞬间被击中。
　　仿佛从海岛盛夏，到了扬城的烟花三月。

　　“给。你要笔做什么？”他不由好奇，顺便将镜头对准了她。

　　包软软歪头，两只喵爪相对，“嗯，做一个……《市面上所有洗洁精的对比分析调查报告》。”

　　李秋：“？”
　　啥？

　　洗碗工，一天洗碗的数量，超过九成九的家庭主妇。
　　所以，对洗洁精的去污能力、肌肤伤害度，乃至在碗筷上的化学残留度……这些影响生命安全的重要指标，尤为重要。

　　好好活下去。
　　在于细节！
　　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否则意外跟明天，谁都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包软软拿到笔，就认认真真，一边翻手机一边记录网上的参考数据。
　　嘴中念念有词。

　　“洗洁精的主要成分十二烷基苯磺酸钠……嗯，自来水冲洗12遍，依然能检测出0.03%的残留……危！”

　　“沾在皮肤上的化学物质大约有0.5%渗入血液，皮肤上若有伤口，渗透力将提高10倍以上……高危！”

　　李秋：“……！”
　　好家伙，用个洗洁精，听着跟核武器一样危险啊！

　　他扛着机器，不自觉地移到她身边，对焦拍摄她手上写写画画的纸。
　　时不时又把镜头怼到她的猫咪头套上，拍摄她这副与呆萌反差的认真分析模样。

　　半小时后，包软软终于把三张纸，正反两面都写满了。
　　左手敲击右掌，得出结论，“奥斯洗洁精是最优选择，温和不伤手、去污能力强且冲洗后化学残余量最少。买它！”

　　“噗——”
　　厨房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包软软抬起小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站着郑导，跟单肩挎着背包、戴墨镜一头奶奶灰发色的陆文晧。

　　摄影师李秋已经让到另一边，就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她在写什么。

　　陆文晧一脸忍不住的笑，包软软看着瘆得慌。

　　虽然必须跟‘仇人’一起工作，但她可以想办法，最大程度降低接触时间。

　　包软软站起来，衡量了下，开口，“郑导，拍摄还没开始，我能先出去买个奥斯洗洁精吗？“

　　郑明昌张了张嘴，“我们采购了——”
　　他看向洗手槽旁的两瓶洗洁精。

　　这是助手刚买来的，陆氏集团下超净品牌。
　　虽然这个洗洁精没有赞助，到时品牌名是要马赛克的，但郑导也愿意给陆家一点方便，露出瓶身特别的青橘色。　

　　可包软软看了一眼，就很嫌弃。

　　郑明昌：“……”
　　你还挺讲究！
　　“只是坚持几天，忍忍。”

　　包软软摇头，“生命的流失，都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

　　郑明昌嘴角抽搐。

　　包软软刚研究完，正记忆最佳，“导演你准备的超净牌洗洁精，最伤手，3%的购买评论指出用它冲洗之后，碗筷仍有残留气味，最垃圾。”
　　“唯有奥斯，安全可靠，深得我心。”

　　郑明昌：“……”

　　包软软说完，就看向一脸复杂的郑明昌，“导演，我出去买，很快回来。”

　　说完，她就以最快速度溜了！

　　陆文晧等她走后，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报数据一套一套的，思路清晰，有他最崇拜的大哥风范……十分之一。
　　“她还有点脑子。”

　　郑明昌：“？”

　　陆文晧抬起下巴，骄傲JPG.
　　他粉丝。
　　“导演，你多照顾她点。”

　　郑明昌：“……？？”

　　说你家产品不行，你还高兴上了？

　　*
　　很快，节目其他嘉宾陆续抵达。

　　节目录制一整天，包软软全程都在后厨与大堂间穿梭。

　　其他嘉宾咖位都比她大，他们跟她互动不多，她也不主动攀谈。
　　所幸，端盘、洗碗工作也不用沟通。

　　营业结束后，包软软就带着塑胶手套，勤奋对待每只碗。
　　就连凑到她身边的镜头，她都没管。

　　她洗得又快又干净，6到飞起。
　　让本来的洗碗担当陆文晧，欣慰不已。

　　——暗恋他，她绝对暗恋他，是他女友粉。
　　——否则她怎么做了服务员，又替他洗这么多碗？

　　陆文晧越想，越对这猫满意。

　　不吭声、安静，喜欢他却不耍心机跟他搭讪、也不拿眼睛偷看他，只默默替他做事。
　　这样的女孩子，简直比包软软优秀100个埃菲尔铁塔。

　　“那天我给你的三个签名拿到了吧？这次我带了代言礼包，你待会拿一份。”陆文晧说着，就给经纪人使了个眼色。

　　包软软：“？不用……”

　　“别拒绝，大家都有。”陆文晧说着就看了她一眼。
　　不求好处。
　　懂事。

　　包软软眨眼。

　　而陆文晧一眼就被她拿着青花色碗碟的纤细手指吸引。
　　青花淡翠，衬得她在水流下的指腹呈现一股奶白，因为使了力气，指甲盖显出些桃粉，格外秀气。

　　陆文晧看直了眼。

　　包软软却是很快把碗碟垒好，擦干了手，戴上了猫咪爪套，一瞬隔绝了刚才青翠冷白相交的画面。

　　“都洗完了，我下班咯。大家拜拜。”包软软摇了摇猫咪爪子，跟每个嘉宾道别。

　　陆文晧这才猛然醒转。

　　*
　　节目录制完，包软软就上了等着的保姆车。

　　当陈锋问她有没有什么互动画面能剪到正片里去时，包软软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没有，挺忙的，客人多、碗也多，没时间互动。”

　　陈锋跟薛璟对视一眼，心里闪过一个极差的预感，“那你是怎么跟其他艺人沟通的？”

　　“他们告诉我是哪桌的菜，我端过去。或者把脏碗拿过来，我洗。”

　　这……就离谱了！

　　“你录十二个小时，在镜头前说了几句话？”陈锋捂着额头，“你表现敏捷身手了吗？”

　　薛璟也放下搁着的长腿，桃花眼望向她。

　　包软软眨眨眼，“你们大概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卧槽！”陈锋一秒晕倒在驾驶座上。

　　“薛哥，我觉得你可以早点回家，不用等年底的打赌时间到了！”
　　必输无疑！
　　什么人都会火，但她不会！

　　明明是神奇女侠，可她却不懂表现！

　　薛璟听得大脑都在隐痛，食指按着太阳穴，他深吸一口气。

　　“以后每天看半小时综艺，陈锋你列个清单给她。”
　　只能从零开始教。

　　新人本身在综艺里太抢镜会引发恶感，事先他就没交代她争取镜头。
　　但不抢镜头，不是一句不说。

　　皇泰在搞什么？专养咸鱼，也不教她怎么做节目吗？

　　薛璟食指撑着额头，“综艺感慢慢培养，三天后去影视城试镜，今晚你看下剧本。”

　　包软软刚拧开一瓶复合维生素，倒出一粒，闻言小脸一垮。

　　“朝九晚五，晚上五点后我不营业的。”

　　“…………”

　　她又从包里扒拉出一个礼盒，跟三张签名照，“对了，上次我忘记拿出来，这个能卖钱吗？”
　　卖了全换保健品。

　　签名照、礼盒上都签着陆文晧龙飞凤舞的大名。

　　“……哪儿来的？”

　　“他送我的呀。”

　　“…………”

　　陆家二少的脑子，看来不太好。

　　*
　　一周后，包软软去试镜的路上，《海岛餐厅》准时播出。

　　只有固定观众的节目，一开播，竟然冲上热搜第八！

　　#这大喵洗碗工要把我笑死#

　　刚要登机的薛璟，手机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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