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小朋友
两天过后，苏愿在俞华度过的第一个除夕终于来了。
秦西铮并没有回自己家，不知道为什么，外公外婆也没多问，苏愿带有私心也默契地不去提起。
于是天刚擦亮时俩人就一起，在两位老人家的指示下，备好了去村里五帝庙上香拜神的东西。
村里人多，要是出发晚了可能会连庙门口都进不去，等东西一备好，两小的就跟在外公身后向五帝庙出发。
外婆腿脚不方便，以免人多被挤到，就留在家里休息。
他们到达庙里的时候，里头人已经不少了，不过大家都下意识保持安静，顶多就是遇见认识的人简单打个招呼后就开始各自忙各自的，并不显得吵闹杂乱。
香炉里自天微大亮时就燃起的香支一茬接一茬燃完化作了灰烬，浓郁的香支烛火味遍布庙宇里每一个角落。
人们虔诚地鞠躬拜佛，偶尔嘴里念念有词，替自己替家人祈福，希望来年财源广进，身体健康，小孩读书级级升步步高，老人家添福添寿等等。
苏愿站在外公斜后方，在庄严肃穆的神像注视之下，有模有样地学着双手合十，弯腰连拜三下。
他听到隔壁有个奶奶正在说一些祈愿的话，虽然自己不大讲得出口，但还是在心底里默默念着：请保佑外公外婆身体健康，日后多福多寿，秦西铮能够事业有成、心想事成。
至于他自己，希望他未来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吧。
从各方面而言的。
苏愿虽不觉得自己有多信奉神，毕竟他接受的是新时代的无神观，科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可以倒背如流，但在此时此刻环境的渲染下，他甚至觉得老人家常言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心诚则灵一类的说法也许是有凭依的。
不管怎么说，入乡得随俗，哪怕不信也敬着些。
就连惯常将淡漠挂在脸上的秦西铮此时表情也少了些不正经，认认真真跟苏愿一样双手合十，无声拜着上首的神像。
觉得这样的秦西铮有些稀奇，苏愿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最后被后者逮住目光，好笑地望过来，才讪讪地扭头看外公倒酒。
上完香拜完神，三人又端着鸡酒茶果往家里走，路上陆陆续续又迎上了不少去庙里的人，认识的打个招呼，问一句“苏伯，这么早啊？”外公就会客套地回几句，不认识的便各自赶各自的路。
一路上有不少人见着苏愿和秦西铮模样的频频回头看，无他，实在是这两人的外貌着实是过于出色了。
一个是带着刀锋剑光的锐利英俊，一个是如同潺溪的温润如玉，都是五官分外好看到让人看不够的类型。
有个小女孩才八九岁，眼睛大大的很是水灵精怪的模样，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尤其喜欢那个眉眼带笑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大哥哥，扯着一旁穿着黑色棉衣的妇女说着童言稚语。
“妈妈，那两个大哥哥好好看啊！我以后能不能嫁给那个穿白衣服的哥哥啊，我好喜欢他哦？”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旁边不少人都听到了，更甚者发出了几声揶揄的笑。
“诶唷，小丫头才多大啊，这就想着嫁人了呢。”
大家都没有恶意，不过是觉得好笑调侃一下小孩子而已，倒是小孩她妈妈不好意思地对着苏愿一行人匆匆道了句歉就赶紧拉着小孩走了，免得女儿再说出类似的害臊话来。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苏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当做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继续走他的路，倒是走在他身旁的秦西铮，脸上隐隐有些不渝的神色。
只是顾及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能发作，再者说对方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孩子，他一个大人也不好跟不懂事的孩童计较太多。
只是想着前有埋藏在小学霸手机里不知道底细的狐狸精，后有明目张胆觊觎小学霸的丫头片子，秦西铮越想越不是滋味，脸上表情更僵硬了。
俞华镇上，家家户户在除夕这天都有贴对联、门封等的习俗，苏愿家也不例外。
三人回到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苏愿负责扶着梯子，秦西铮个子比较高，负责踩到梯子上，根据外公的提示将门口的对联方方正正地贴好。
随后是大门两边的门神，还有红灯笼，一一贴好挂完之后吃了顿午饭，因为年夜饭才是重头戏，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地吃一点垫肚子，等到晚上再开始吃大餐。
城市里限制燃放的烟花爆竹在俞华镇上是连孩童都可以人手一把拿着玩的，当然，不是那种威力大的鞭炮，而是烟花、电尾之类的，还有就是迷你型的小鞭炮，在火柴盒边上一划就着，丢开后几秒就会“嘭”地原地炸开。
午饭之后就没有什么活可干了，四人一起坐在门口剥花生，打算炒点花生米混着白砂糖包些汤圆明早煮来吃，年初一吃汤圆预示着团团圆圆，意头好。
外公见苏愿和秦西铮不时看向不远处那群拿着烟花棒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孩，里头最大的也才十一二岁，突然起身从屋里捧出来一个颇有重量的纸箱，让苏愿抱着，随后推搡着两人将他们给撵离了门口。
“剥个花生米而已，我跟你外婆就能搞定，不用你两帮忙，去去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儿去。”
苏愿两手抱着纸箱，看看前边那群真正意义上的小朋友，再看看执着于让他出去玩的外公，内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已经十八岁了，还是哪门子的小朋友啊。
虽然苏愿很想向外公义正严词地申明自己已经不是爱玩闹的小孩子了，但估计他就是说了，外公外婆也不会买账，指不定明天还能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一句“快高长大”。
眼见老人家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回门边的小板凳上，眼神特别慈爱地盯着他和秦西铮，似乎在等他们去跟其他的小朋友打成一片。
苏愿：“……”
算了。
老人家想看他们玩，那就去玩吧。
在秦西铮的低笑中，苏愿硬着头皮打算上前去跟那四五个小朋友套近乎。
往日里他也鲜少出门，这几个小朋友他也就是眼熟知道谁是谁家的而已，算不上熟悉。
就在他想着开场白该怎么说的时候，手上一轻，捧着的纸箱已经转移到了秦西铮手上。
“你……”
“别怕，”秦西铮自然知道小学霸在纠结什么，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甚至是个急于想吃肉的成年人，但是秦西铮觉得，带着小学霸去放烟花也是件挺浪漫的事情，至于年龄多少又有何关系呢。
“跟我来就是了，不说别的，放烟花还挺有意思的，你以前在b市应该没有玩过这些吧？据说城市里都不准弄的。”
秦西铮就像是苏愿行军前的军师，有他在，苏愿就能一直安心。
他摇摇头，示意以前的确从没玩过烟花，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片刻，缓缓地笑了，随后紧紧跟了上去。
秦西铮跟苏愿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有试图去混入那群小朋友的意思，反而是在一旁空旷的空地上将纸箱放下，随即蹲下打开纸箱在里头翻找着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边找边向苏愿介绍，这个是什么怎么点着，会有什么效果，苏愿听得逐渐入了神，也下意识蹲下，学着他那样伸出手去扒拉。
“这个绿色的是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细细深绿色的长条状物，好奇地问。
“我们这叫它电尾，把底下的火引点着之后就会噼里啪啦地响，还会出现像漏电时的火花一样的亮光，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要试玩一下吗？”秦西铮跃跃欲试从箱子里拿出来打火机，眼看就要点上。
苏愿听到像漏电一样会响还会冒火花就有些不敢，“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的，这个东西烧到差不多就要扔到地上，”秦西铮在电尾上比划了个位置，“大概是这里，然后自己烧完就可以了，要不我给你点一根你看着我怎么弄先？”
见苏愿点头，于是秦西铮就站起来，离得苏愿远了些，确认一会冒出来的火花不会飞溅到他才将那根绿色的电尾给点着。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声响出现，伴随着还有以那根电尾为中心朝四周飞溅的火花，他在秦西铮手上就像一根极为听话的赤练，无论是摆尾还是转圈飞舞都相当听话，形成几道带着火光的明亮弧度或者圆圈，煞是好看。
原来是这样玩的！
“真好看啊！”苏愿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
一根电尾大概燃烧了一分钟，离抓着的位置还有一个拳头的时候，秦西铮就松了手，任由它跌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继续燃烧完，剩下些许黑色的残渣证明它曾经有过短暂而又荣耀明亮的时刻。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甩的真好看，能不能教教我们！”
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苏愿一扭头，才发现方才在一边玩闹的几个小朋友不知何时都已经跑了过来，围绕在他跟秦西铮四周，崇拜的目光正看着秦西铮。
这不禁让苏愿响起初见秦西铮的那幕，对方跟猴子山大王似地站在人群中，看着秦西铮自信地扬了下眉，说“想学？再叫几声哥哥听听”时，嘴角不受控地勾起了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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