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郑重明同样在防着萧朔。
和萧朔的几次交手, 郑重明可谓是伤亡惨重,他自是不会对萧朔掉以轻心。
哪怕现在,表面看来, 萧朔并没有怀疑他的意思, 可若万一呢,萧朔此人一向奸猾……
为了今天,他特意往随驾的禁军中调了他的亲信, 太庙里如今除了上十二卫, 就是禁军,足有三千人,可保一切意外。
他不会再让自己孤身在萧朔的眼皮底下的。
郑重明亲自推着皇帝, 只有几个禁军亲信跟随, 不假手他人,然后把皇帝送到了偏殿里, 又亲自伺候着皇帝躺下。
原本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全被他遣走了。
皇帝靠在一个迎枕上, 整个人阴沉沉的。
这一路上,无论郑重明跟皇帝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吹过风后, 皇帝的意识渐渐清晰, 也正因为此, 他更加的害怕。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了。
那些会让他万劫不复的话……
“皇上。”
郑重明轻声唤道。
皇帝默默地抬头看他, 不发一言。
“皇上,您是皇帝。”
郑重明郑重地说道:“是先帝对您不仁……”
“够了!”
皇帝终于开口了, 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时候, 朕只是觉得父皇对朕越发冷淡了,反而亲自给秦惟启蒙,教他功课, 抽空陪他玩耍……”
“是你告诉朕,先帝要易储。”
郑重明没想到事隔十年,皇帝会突然再提此事。
所幸,皇帝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在喃喃自语。
他当时忍不住去问了先帝,结果让他心寒,他问郑重明该怎么办,郑重明说,京外正有时疫流行……
皇帝目光空洞。
他当时真没想过要先帝死,郑重明告诉他,这种时疫不厉害,只会让人身体虚弱,病上一阵子。他就想着,到时候先帝病了就会让他来摄政,他会努力让先帝看到他的优秀,他是最像先帝的那个人。
可是……
“朕不是故意的。”
“皇上,事情已经过去了。”郑重明安抚道,“您这十年来,让大盛繁荣昌盛,先帝泉下有灵,也会欣慰的。”
皇帝:“……”
郑明重接着说道:“这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如今,是有人故意再提起这件事,是想让皇上您颜面尽失。”
他循循善诱道:“您想啊,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人提过这次事,就连建安伯也都安抚的好好的。为什么事隔十年,反而又会突然提起呢。”
皇帝慢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郑重明,问道:“是谁?”
郑重明断言道:“是萧朔。”
“不可能。”皇帝想也不想,就说道,“不可能是阿朔。”
皇帝长叹道:“重明啊,你对阿朔的成见太深了……”
就算萧朔如今已不像过去那样对他恭敬,可是,萧朔没有理由害他的。
郑重明就知道皇帝会这样说。
他注视着皇帝,把那句藏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皇上,萧朔是岭南王世子,薛曜。”
皇帝怔了许久,他浑浊的眼睛里似有了神,随后又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郑重明注视着皇帝,口中说着:“皇上,您相信臣,臣从来都没有骗过您。从来都没有。”
皇帝:“……”
皇帝依然不信。
萧朔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怎么可能会是萧曜呢?!
郑重明没有时间和他一一分析,他生怕萧朔的人随时会过来,只能长话短说,一击见血:“皇上,您真的中风了吗?”
此言一出,果然把皇帝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中风?
他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中风了。
他想像从前一样龙精虎猛,而不是整天躺在榻上任人摆步……
“皇上。”郑重明努力说说他,“皇上,您根本没有中风,是萧朔串通了太医骗了您,您的身子其实好好的。是萧朔串通了太医,对外宣称您中风,他进而可以把执朝政,一手遮天。”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他执掌朝政后,就会一步步地蚕食着大荣朝,还让您背负起了这洗刷不掉的罪名。”
皇帝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对皇帝来说,他最希望是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若他是被人害的,那么错的那个人就不是他了……
郑重明是皇帝的近臣,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同样的,他也知道皇帝最介怀的是什么。
他再接再厉地继续说道:“皇上,难道您没有发现吗,萧朔就是故意啊,这一步一步的,就是要让您成为了千古罪人。”
“皇上,您在太庙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皇帝怔怔地点了点头。
香味。
自从在太后的屋里闻到那股熏香的味道后,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时而还会出现幻觉和幻听……
直到进了太庙。
“皇上,有人在您的身上做了手脚啊!”
“所以,您才会在太庙失态,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皇帝:“……”
他听明白了。
他仔细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心惊。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太巧了!
巧到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设了一个套,就等着他跳下去,让他走向毁灭。
他相信萧朔,那是因为他知道萧朔就算想要权力,也不会置他于死地,反而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可是,若萧朔就是薛曜的话……
皇帝打了个寒颤,若萧朔就是薛曜,那岂不意味着,他一直都匿伏在自己身边,等着把自己拉入万丈深渊?!
而且,还快要成功了?!
见皇帝已经信了七八分了,郑重明从怀里拿出了一纸血书,双手呈给皇帝,说道:“皇上,这是安平侯的血书。”
“安平侯已被萧朔灭口,这是他死前交给臣的。”
安平侯是先帝给岭南王立的嗣子,皇帝自然是记得的。
皇帝颤抖着手拿过血书,血书上林林总总地写了一堆,皇帝只看到了那句“萧朔就是薛曜”。
这的确是安平侯的字。
皇帝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当然,一封血书可能证明不了什么,可是,太巧了,一切都太巧合。
安平侯刚回京,就出现了那封先帝和南怀勾结的书信,让他把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发到了安平侯的身上。
顺利的让安平侯府覆灭。
还有岭南王妃的亲母容夫人。
当初也是萧朔说,容夫人痴傻,可以留着,免得招人话柄。
可紧接着呢,容夫人又做了什么?!
想到元霄节那天的事,皇帝就恨得双手发抖。
若说,血书上写的真的,一切就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皇帝的手还在颤抖,几乎快要拿不住这纸薄薄的血书。
郑重明泪眼纵横道,“皇上,您再想想,自从镇北王回来后,您可曾顺过。若非萧朔与楚元辰私下勾结,以萧朔的能耐,您又岂会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皇上,您看看吧。”
“大荣朝已经快要改姓为楚了。”
皇帝的心头猛地一震,他这辈子最最忌惮的就是楚霄和楚元辰,郑重明的这句话简直在他心头落了重重一击。
他不由地跟着郑重明去思考,去想……越想越是暗暗心惊。
萧朔!
真的就是薛曜?!
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在火海中的那个孽种?!
他死死地捏住了那封血书,把它捏得皱拢成一团。
郑重明紧跟着又来了最后一击:“皇上,您还记不记得,岭南王妃容氏也有一双凤眼!”
皇帝是见过岭南王妃,只有一次。
她与岭南王刚刚成婚时,一同来京城给先帝请安。
他远远的看到过她,时间又有些久远,记忆中的容貌早就模糊了,唯独还记得那是一个有着一双凤眼的绝色女子,当时他还有些感叹,这般绝色佳人居然许给了岭南王这武夫,简直可惜。
不知不觉地。
萧朔和岭南王妃的凤眼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朕、朕要杀了他……朕……”
皇帝怒不可遏地脱口而出。
就似有一团怒火冲上了头顶,炸得他血脉膨胀。
他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去把他抓来!抓来!”
“朕要杀了他,要亲手杀了他。”
从前,皇帝有多么信任萧朔,现在就有多恨,不是恨,而是惧,是慌,是怕……
他信萧朔只在于萧朔不会为了权力而容不下他。
可是现在,萧朔是薛曜。
萧朔完全有理由害他,害他万劫不复!
一想到这里,皇帝就怕了。
皇帝信了!郑重明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热泪盈眶,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赢了……
不,现在还只是赢了一半。
郑重明忙道:“皇上,您听臣说……”
“重明。去把萧朔给朕抓来!去、去啊!”
皇帝充满怨恨的声音回荡在了郑重明的耳边,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心道:皇帝也太冲动了,如今这事又岂是皇帝能够做主的。
而且,郑重明自己也不愿意。
从前的郑重明或许会应下皇帝的命令,扼杀萧朔。
皇帝再不济,也是大荣朝的皇帝,一天没有废帝,他的话在朝堂上多少也是管点用的。
只是,他忍耐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的,为的不是扶持谁上位,继续当一个权臣。
他要的是这这片锦绣江山。
郑明重的眸光闪动。
他想过了,哪怕君臣相得如他和皇帝,最后皇帝对他还不是说冷落就冷落?一脚踹开。直到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又想起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呢?
见他迟迟没有声音,皇帝双目圆瞪,怒不可遏道:“……郑重明,难道你也要背叛朕吗?”
“皇上。臣不会。”
郑重明郑重地说道:“臣只忠心于您,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臣一直说,萧朔不可信,您不信,臣就借假与您争吵,去查萧朔的真面目。”
“臣一心只为了您啊。”
皇帝:“……”
郑重明的眸中掠过了一抹精光:“皇上,您听臣说。”
“萧朔已经不是从前的萧朔了,这三个月来,他已经把文武百官全都拿捏住了,连上十二卫如今也在他的手里。”
“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只会逼得他孤注一掷。”
“皇上,您还记得,您允许楚元辰调三万镇北王军来京的事吗?镇北军已经到了……”
皇帝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大权已然彻底旁落。
现在,他还能当一个傀儡。
一旦撕破了脸,他不是胜就是死……
郑重明循循善诱道:“皇上,您听臣说……”
郑重明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生怕刚刚皇帝闹出来的动静会惊来其他人。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与皇帝说着。
等到郑重明从偏殿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盏茶。
门前有两个禁军侍卫守着,郑重明问了一句有没有人来过,两人皆是摇头。
他放心了,又朝太庙主殿走了回去。
先帝的祭礼就快结束了。
远远的,他就看到身着红色麒麟袍的萧朔正站在那里,周围全是跪倒在地的官员,唯有萧朔独自站着,就如同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向着他俯首叩拜。
郑重明有些不舒服的皱了下眉。
随着礼官的一声唱念,所有人又都站了起来。
不多时,宗亲等人出了太庙,郑重明抬步朝礼亲王走去。
“王爷。”郑重明拱了拱手,说道,“皇上说,要去京郊的园子里休养。”
礼亲王皱了下眉,说道:“不可。”
郑重明道:“皇上不想住在宫里。”
他抬了抬手,说道:“本都督只是替皇上传个话,王爷大可自行去劝劝皇上。”
礼亲王直视了他片刻,还特意叫上了林首辅,一同去了偏殿。
要劝,当然要劝!
可惜,他们俩都没有见到皇帝的面,隔着门就被皇帝一杯子给砸走了。
皇帝死活咬着要去园子,不想再留京城。
礼亲王实在没办法,只得又匆匆回去,对着萧朔道:“督主,您要不要去劝劝?”
他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先前他去劝的时候,也来问过萧朔,萧朔只笑而不语,当时他还不明白,现在一看就知,肯定是萧朔也料到是郑重明跟皇帝说了什么,把皇帝哄出宫,才不白白走一趟。
这郑重明,简直不安好心!
萧朔只道:“皇上要出宫,就出宫吧。行宫也有利于皇上休养。”
说到“休养”时,萧朔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礼亲王怔了怔,更想哭了。
这话说的是。
虽说刚刚没能见到皇帝,不过,在太庙时,皇帝整个人就恍恍惚惚的,就跟三魂七魄失了一半。
确实该好好休养,而且……
哪怕是再蠢的人,现在怕是都会隐隐猜到,太后的死和皇帝有关。
再加上先帝的事……
礼亲王快要疯了,喉头一阵血腥翻滚,连咽几口口水才压下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先帝遗诏压下去的,现在反倒是皇帝自己把事揭出来,不但揭出了弑父的事,还有太后……
太后都病成这样了,太医也说了就这三五天了,皇帝到底有什么等不及的。
他真想甩手不管,终究还是不行,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督主,您看今天这事要怎么办……”
“王爷,”萧朔不答反问道,“王爷以为还压得住吗?”
“是要让东厂严控,还是要杀几个洗洗刀?”
礼亲王打了个冷颤,这洗刀什么的,太可怕了!他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林首辅,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干笑。
萧朔摇了摇头,正色道:“今天这事,是压不住的。”
礼亲王默默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压不住的。
当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的时候,才叫秘密,还能死死压住。
可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再是秘密了。
“不用介怀。”萧朔说道,“一切就按正常的来就行了。”
“总不能叫上三司会审皇上的罪行吧。”
说到罪行时,礼亲王和林首辅心头狂跳,再度对视一眼,笑得更像是在哭。
也是。就算大家都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但毕竟没有宣之于口,这种事任谁也都只敢私下里猜猜。
皇帝不是登基一天两天,而是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十年,谁也废不了,礼亲王也没有这个权力。
就算真是弑父又能如何,古往今天来,为了这把椅子,弑父杀亲,兄弟相残的事还算少吗?
皇家永远都是最冷酷无情的。
现在这样,将来最多也就是作为野史被人议论不休,可若是让东厂为了这件事,大开杀戒,怕是只能上正史,“千古留名”了。
礼亲王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道:“那要不就这样吧。皇上要去行宫,就让他去。”
按规制,太后需要停灵四十九天,大荣以孝治国,按理说,皇帝这个儿子是不能离京的,得为太后孝守二十七日。
皇帝现在说走就走,实在是不像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天下人交代。
转念一想,太后死因可疑,本来就不好交代了。
索性还是由他算了。
萧朔微微颌首。。
礼亲王顿觉松了一大口气,先是身心俱疲,又庆幸还好有萧朔在。
要是没有萧朔稳定大局的话,大荣朝必是要一番动荡的。
萧朔一手遮天的好处在于,他压得住宗室和朝臣。
礼亲王几乎可以想象,要是没有萧朔在,皇帝弑父杀母的事一败露,又中风无子,宗室首先就得闹,哪怕不是过继,也得争个摄政王。
而现在,问问他们,谁敢闹?
谁敢要这摄政王?
怕是就连过继,都得看萧朔的意思。不说别人,就连礼亲王这个宗令,也不敢提过继的事。
“王爷。” 萧朔说道,“太后的葬礼就由礼部按规制来办吧。”
礼亲王连忙应了一句“是”,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定下了。
接下来的一些细节,无论是太后的葬礼,还是皇帝去园子的安排,又或是弑母篡位这件事该怎么蒙混,都由礼亲王,林首辅和内阁商议。就算是借口,也总得找个借口吧。
等出太庙的时候,皇帝就直接摆驾去了园子,由郑重明亲自带禁军护送。
皇帝坐在龙撵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过面,仿佛是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愿理。
太后的梓宫被抬回宫里,停灵四十九天。
萧朔率先出了太庙,站在外头的文武百官,全都敬畏地低下了头,微微躬身,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盛兴安小心翼翼地去看那个跟在萧朔身后的半大男孩。
他就走在萧朔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比萧朔的心腹乌宁还近了半步,可想而知,他如今的地位不差。
那个孩子的身量不高,身形略瘦,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容貌俊逸,衣裳整洁,没有一点儿折痕,他目不斜视地跟在萧朔的身后,神情平静,哪怕是在这样的场合,也完全没有怯场。
盛兴安官位不高,位子也较为靠后,这还他第一次离他这样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
像。
他和颜姐儿在眉眼间颇有几分相像,也像过世的亡妻。
真是珏哥儿吗?
盛兴安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就被同僚拉住了,向他直摇头。
同僚生怕盛兴安就跟皇帝似的,脑子一抽就发疯。
萧督主在那里,他居然还敢走过去?!
就这么一耽搁,萧朔走远了,再让盛兴安去追,他也不敢。
盛兴安是礼部侍郎,太后的葬礼,不少事需要他忙,只得再匆匆赶去宫里。
文武百官也没有各回各府,都得一同进宫哭灵。
只是一到宫中,就有人过来,让他们先去洗澡。
洗澡?
内侍说道:“督主说了,太后染了时疫,为保万全,众位大人们先用艾草叶沐浴更衣,再去哭灵。”
这话一说,众人简直感动坏了。
让臣子们在宫里洗澡,这种事前所未闻。
没想到,萧督主居然这般为他们考虑,一个个的千恩万谢,排队洗澡,等洗完后,又一人灌了一大碗药。
这才被人领去哭灵。
不止是大臣们需要哭灵,内外命妇同样也需要。
正式敲响了丧钟后,不多时,外命妇们也被召进了宫里。
盛兮颜作为镇北王妃自然也是逃不掉的,她给静乐报了一个“不适”,自己单独进宫来了。
一到宫中,就有肩撵抬了过来,一路把她抬去九华殿,一个小内侍乐呵呵地在前头领路,说道:“王妃,您一会儿就去偏殿歇着……”
旁人是要跪着哭一晚上的,可王妃是他们督主的义妹啊,哪里能受这等委屈!!
小内侍生怕她会待得闷,又殷勤地问道:“要不要小的去叫个女先生来,给您说说书?弹弹曲?”
盛兮颜:“……”
“颜姐儿。”
这时,盛兮颜就看到盛兴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盛兮颜让他们放下肩撵,上前福了福身:“父亲。”
盛兴安急切地问道:“颜姐儿,是不是找到盛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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