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年关过后，裴莞临近中考，裴渡于是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名校的老师来给裴莞一对一辅导数学。据说这位老师能化腐朽为神奇，并且有着能把五十分教到到一百二十分的成功战绩。在他给裴莞补习了一个月以后，裴莞终于迎来了她的一模考试，可惜战况惨烈，一百五十分满的数学试卷她将将考了六十分。
得知这一成绩的裴渡其实并不意外，在他给裴莞辅导作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水平。只是可怜那位数学老师惨遭教学生涯的滑铁卢。
他向裴渡委婉地请辞，表示自己不是不想教而是学生太多没有精力，绝对不是嫌弃教了裴莞以后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裴渡深表理解，毕竟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更容易惺惺相惜。他看着这老师自从教了裴莞以后本来就快寸草不生的头顶更加快要变成不毛之地。也有点可怜他，于是十分痛快地放了他走，还额外多结了一个月的工资。
这位老师大概也没想到，裴莞在学数学上腐朽得就像刚刚出土还没清理的青铜三星堆。
他刚给老师把钱转过去，就看见裴莞抱着她的小黄鸭蹲在沙发的一角，神情郁闷。
他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张满是红点的数学卷纸安慰道：“不就是个数学吗？学不会就不学了，将来刷卡也用不上会这些几何图形三角函数。”
又打趣她：“实在不行，我真的去给你捐栋楼？”
“才不要，我自己能学好。”裴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卷纸“我难不成还因为一个小小的数学就没有学上了？”
裴莞要读的高中是初中直升的，和外校学生相比对分数而言并没有那么高。
“呦，这么有信心？”裴渡忍俊不禁。
“哼，我可是将来要做女明星的。”
“哦？你想要当什么样的女明星啊？”他好笑地问道，他之前以为裴莞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裴莞思忖片刻“当然是周晗那么红的。”
“喜欢周晗？”
“没有，我要成为比她还红，并且有实力的女演员。”裴莞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就羡慕电视里的演员，他们能演好多人，过不一样的生活。
那天裴渡向她指周晗那一幅市中心最大的广告牌，她也想像她一样，有朝一日能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散发的光芒，那听起来就很酷，不是吗？
对她的这番话裴渡倒是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裴莞是看明星表面光鲜亮丽小姑娘应该只是单纯的羡慕才想做这份工作，没想到她说她要做一个有实力的女演员。
“真的想做这份工作？”他认真问她。
裴莞点头：“从小到大我好像只对这一个职业感过兴趣，我之前还演过花仙子呢！”
裴渡拿下她手里攥着的那张试卷，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又纵容“既然我们莞莞想，那我们就开始准备，给你请最好的表演老师，上最好的电影学院。”
这一刻，裴莞是动容的，她看着眼前的裴渡，如往常一样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朗目疏眉，眼角带笑。头发自然散落，遮住了骨相极好的眉宇。他可真好看啊，她和他对视，墨色的眸子中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样一句话“若你想要光，便会有光，若你喜欢玫瑰，玫瑰就会在你的花园绽放。”裴渡对她，应该也是如此的吧。
对于未来，十四岁的裴莞只是隐隐有一个脑海中的轮廓，她知道自己想去做什么，但却有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是裴渡为她划出了清晰的航线，才让她这艘小船在大海上不至于迷航。
她对于未来是向往又慌张的，但手握玫瑰的少女却从不畏惧过往的寒冬和未来的风浪。
七月的天气是炎热的，考场里热浪翻滚，仿佛能听见空气中的水蒸气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当裴莞走出考场，站在学校门前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下，仰头看见一片葱绿，听见耳边传来几声不知疲倦的蝉鸣的时候，她才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个夏天真的来了。
裴渡站在马路对面，阳光洒落在他的发梢，他朝她挥手，微笑，年轻人的眼眸闪烁着剔透的光亮，像是地堑中突然钻进来的一缕暖意融融又明亮的光，但却并不燥热。
一切好像是日系唯美的老电影，黄昏中小店里，录像带正吱吱呀呀地转着，暖黄的灯光照在慢慢摇晃的摇椅上，美好又宁静。
裴莞抬脚快步向裴渡跑去，一下扑倒他怀里。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凛冽的白檀木夹杂着一点点薄荷的香气，以及他独有的荷尔蒙的气息。
一直以来裴莞都觉得味道是有记忆的，雨后空气中潮湿的泥土的气息会让你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下雨天，雨停后当你路过街边的树木，一滴树叶上积蓄的雨水正巧落在了你的头上，那是来自大自然的祝福。某一个人身上固定的气息会让你在很久很久以后闻到相似的气味时依旧能想起那个记忆深处的人。
裴渡的气息是独特的，它不仅仅代表了裴渡，对于裴莞来说那是一种独特的安全感，这种味道会使她格外的心安。
回家的路上，裴莞看见街边的花店，出声让裴渡停车，她俏皮地问裴渡：“不知道裴渡先生能否为我送上一束花当做毕业的庆祝？”
裴渡莞尔，欣然应允，下车和她一起进了花店：“想要哪种花？”
裴莞环顾四周，目光被一束热烈的红色吸引，她指向角落里的那一丛红玫瑰“我要这个。”
店员把花包好后，裴渡把花递给裴莞不由得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人家花，你荣幸去吧！”
裴莞把花抱在怀里，一时间灿若桃李，竟衬得怀中的花都失了几分颜色，当真是人比花娇。
裴渡眼中闪过几分惊艳，含笑赞道：“最美丽的花送给最漂亮的小姑娘。”
裴莞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那最漂亮的小姑娘今天要吃粉蒸排骨。”
“好。”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笑意。
回到家后，裴莞找到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玻璃瓶盛上清水把花全部都放在了里面，并把花瓶摆在了阳台最显眼的地方。
裴渡看见了问她：“就这么喜欢玫瑰花？”
裴莞望向那一簇开得正鲜艳的花朵，点点头话音中带着些许旁人听不出来的深意：“是啊，我最喜欢玫瑰了。”
或许从前我不喜欢玫瑰，但现在它是我的最爱。
中考完的暑假对于裴莞来说依旧是忙碌的，但她却觉得每一天都很充实，没有什么烦心事。时不时和孟摇情出去逛逛街，买回来一堆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儿和漂亮衣服。偶尔去裴渡公司骚扰一下裴渡，故意气得他直跳脚。
裴渡托人帮她找了个表演老师，是个风趣和蔼的老太太，据说某位影后就是她曾经教出来的学生。学表演很辛苦，每天都要上形体课，声乐课，台词课。她小时候没学过舞蹈，压腿拉伸的时候常常疼得泪流满面，身上也经常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裴渡有一回去舞蹈室接她的时候碰巧碰见她正疼的直冒冷汗。当裴莞透过玻璃窗看见他的时候眼泪瞬间唰的一下顺着脸上的汗珠一块掉了下来，看得裴渡一阵揪心。
在他的想象中裴莞不应该吃这么多苦，她应该像其他的小女孩一样放假在家琢磨琢磨化妆品和漂亮衣服，和小姐妹一起出去看看电影逛逛街，精致而又没有一点烦恼。
裴莞下课后刚出教室哇的一声就彻底哭出来了，她坐在舞蹈室的椅子一边哭一边向裴渡吐槽到底有多疼。裴渡耳朵听着她的哭诉，手上则帮她脱下舞蹈鞋换上自己的鞋子。
裴莞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裴渡看她哭着哭着就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原本心疼她想安慰她的话瞬间说不出来，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到底还有没有同情心？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笑？”裴莞更加伤心，逐渐上气不接下气，白净的笑脸哭得通红，莫名的是有一些喜感。
奈何身边一张纸巾都没有，裴渡只好半蹲在她面前，拿自己的领带给她轻轻擦干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要不咱们不练了，到时候哥哥直接送你去国外学电影。”
裴莞闻言拍开他的手，抽抽涕涕地说：“我才不要，我就是，就是单纯想哭，你不用管我，我能行。”
裴渡心中一片柔软，抬手为她拨开被眼泪糊在脸上的鬓角轻轻叹了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我这是心疼你，本来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裴莞用手一抹眼泪露出笑容“我不觉得辛苦，就像升级打怪，我感觉我快要通关了！”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累她都要咬紧牙关走下去。眼看着她已经从刚开始练转圈都转不好直到现在能完整的跳下来一支舞。这条路那么多人走，凭什么她就能那么幸运地考上？
“我不哭了，嗓子哭哑了明天上台词课该挨骂了。”她吸了吸鼻子，想要站起来。
裴渡按住裴莞，把后背朝向她，歪头朝她一笑，“公主上来吧，今天臣背您回去。”
裴莞没客气，听话地爬上他的后背，搂住他的脖子道：“那你能不能背我走回家啊？”
裴渡扬了扬眉，爽快答应“遵旨！”
那天裴渡背着裴莞沿着小路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天色已经渐暗，远方是落日的一片橙红色的光，晚风轻轻拂过裴莞的脸颊缓解了白日的燥热，抚平了人们的心虚。
裴莞趴在他的后背上，鼻尖是他淡淡的白檀的味道，平静又舒心。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步伐从容又沉稳，裴莞在心中暗暗地想，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胸膛里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好像除此之外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裴渡。”她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裴渡里哼出气音。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裴莞问他，明明他可以不对她这么好的，他完全可以直接请一个保姆照顾她，把她扔在在老宅不管。
裴渡听见她的问题眸中升起沉沉笑意，眼神变得极致温柔“对你好不完全是因为你是你爷爷的孙女，你爷爷帮了我。更是因为你是个值得让人喜欢的小姑娘。”
他的嗓音更加柔和，声音温润，娓娓说道：“你漂亮，活泼，善良又聪明，讨人喜欢极了。”
“那，你见过比我还漂亮的小姑娘吗？”裴莞的眸子亮晶晶的歪着头问他。
纵使裴渡背着她看不清她的脸，他都能感受到小姑娘此时无比愉悦的心情。
“当然！”他毫不犹豫，“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长得比我们莞莞更好看的小姑娘了。”
裴莞笑出了声，在他后背像小猫似的蹭了蹭，垂下眼帘，她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吧？可纵使他有些哄着她玩的嫌疑，但她就是愿意相信，无条件的相信。
她永远相信裴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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