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沈清 死生不见（上）

沈清到齐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下着大雨，尽管打着伞，也依然打湿了裤脚。

        齐承荣老爷子看到他进来很惊讶，连忙迎上来道：“沈清啊，下大雨呢，你怎么过来了？”

        沈清对老爷子露出一个笑容道：“齐叔，我来看看云浩。”

        老爷子皱着眉头道：“那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你该等明天天晴了再来的，快进秋了，淋了雨容易生病，先换个衣服喝杯热茶再说。”

        沈清摇摇头道：“不用了齐叔，我没淋湿，就裤角湿了一点，云浩在楼上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在呢，这些天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借酒消愁，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他那身子骨，哪能经得起酗酒？简直不要命了他。

        你说他就算不考虑自己，难道也不想想小昱、不想想我这个老父亲为他操心？真想不管他算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心疼，还指着旁人来心疼？”

        沈清上前握了下老人家的胳膊，温声道：“别说气话齐叔，我上去看看他。”

        老爷子抹了把脸，点头道：“你去看看他吧，但愿他能听你几句劝。”

        沈清点头转身上楼，老爷子在后面嘱咐道：“你去云浩屋里，记得让他给你找条裤子换上，你那裤腿都湿了。”

        沈清应了一声，慢慢的走上楼去。

        到了齐云浩的房间门口，他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应声。

        沈清站在门口道：“云浩，是我，开一下门。”

        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家居服，面色憔悴的齐云浩带着一身酒气打开了门，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来了啊？”就自顾自转身进去了。

        沈清走进房间，回手带上房门，在屋里扫视了一眼。

        只见桌面、茶几、地板上凌乱的扔着一些酒瓶，有空了的，有喝一半的，有整的，乱七八糟，齐云浩走过去时踢到了一个空瓶，那瓶子被踢得一咕噜滚到一边，“乓啷啷”的响。

        原本挂在墙上的婚纱照被摘了下来，摆在宽大的沙发上，上面的一对新人正笑得幸福。

        齐云浩在照片前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上身倚在沙发上，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怎么来了？是我爸让你来的吗？他就是爱操心。”

        沈清站在他身边，慢慢的道：“齐叔是你爸爸，阿姨去得早，他不操心你，还能操心谁呢？你这样，他很担心的。”

        齐云浩曲起一条腿，把手臂搭上去，好一会儿才道：“我也知道，让我爸担心了，可是沈清，我心里好难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说到“难受”这两个字时，齐云浩的声音里带着了一丝哽音，他偏过脸去，抬手抹了把脸。

        沈清默默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毯上，温声道：“既然放不下，就去把她找回来，人生苦短，心里高兴最重要，你要知道，喝酒伤肝，医生说过让你忌酒的。”

        齐云浩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顾不得了，我现在只有喝了酒，睡着了，才能得到片刻安宁，只要在清醒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明明……曾经那么幸福的……”

        沈清垂下眼睫，叹气道：“我说过，放不下，就去把她找回来，在这里为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齐云浩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找回来，谈何容易，她是打定主意不原谅我了，而且……”

        他抬起头，看着沈清道：“而且她不信任我，还去你店里那么闹，我去找她，就是对不起你。”

        沈清盘膝坐在地毯上，正用一只白皙瘦削的手把身边茶几上的酒瓶一个个扶起来，闻言顿了一下，才云淡风清的道：“我没关系的，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根本不用计较对得起对不起之类的事，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

        齐云浩沉默的坐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朋友……沈清，你真的只拿我当朋友吗？”

        沈清的手再次一顿，慢慢的收了回来，转头直视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齐云浩偏开眼神，看着窗外的雨幕道：“就是字面儿意思，沈清，你我之间，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生分了？你从什么时候起，面对我的时候要这么礼貌了？你看你现在要进我房间，还要敲门等我去开，进了屋，坐得离我八丈远，是我们生分了，还是你心里在避讳着什么，下意识的跟我保持距离？”

        沈清的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齐云浩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我们少年相识，过命的交情，多少年的兄弟情份！从前我们都是怎么相处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你再看看现在，沈清，我没有变，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你救我一命，替我受过，我也感激你，可是你呢？你现在都没办法坦然面对我了吗？你在避讳什么？”

        沈清垂下眼睛，淡淡的笑了笑，道：“救命的事，就别说了，我替你挨了顿打，你也补偿给我一间书店，这件事早就已经扯平了不是吗？

        至于我跟你保持距离，也是为你好啊，林如萱怀疑我们之间不清楚，我要是还像从前那样，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只怕要更深，再说……”

        他抬起眼，看着齐云浩道：“也不只我一个人避讳，前段时间，你不也不跟我联系了么？”

        齐云浩眼神躲闪了一下，道：“你在生气这件事？我……”

        沈清的声音还是温和：“没有，我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的做法，为了你的家庭和睦，不联系也没什么。兄弟嘛，就算不联系，将来你有事用到我，我也还是义不容辞，相反的，我也相信你不会真的不管我死活。”

        齐云浩抬手捂住了额头，拿起身边的酒瓶对着瓶口灌了一口，道：“沈清，是我对不住你。”

        沈清起了身，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抢走了他手里的酒瓶，又将他身边能够得到的酒都清理了，才道：“你也说了，少年相识，多年兄弟，说对不起，太生分了。”

        齐云浩“呵呵”的笑了笑，沉默了一会道：“有时候我会想，我们俩要是没认识过，其实也挺好的……”

        沈清放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声音低沉的道：“你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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