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撞破（II）

“砰——”
陈萱带人破开门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美人坐在琴畔，面若红云，含羞带怯，身子半倚半靠在她那未婚夫君的怀中。
郎情妾意。
柳腰上的束带都散开半条。
陈萱气急：“宋澍！”
宋澍听得门响，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陈萱，眼中便带了不耐之色。如今听她这样高声尖调地直呼自己的名字，更是脸色一黑，皱起眉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放开明欣，理理自己的衣襟。那上面犹带着美人的脂粉香气。
“那你呢？”陈萱反问道。
“我不过是来这里喝茶听曲。”宋澍面色淡然。
“喝茶听曲？”陈萱冷笑一声：“抱着身子喝，缠在怀里听？”
她虽是户部郎中家的千金，但素来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弯弯绕绕  ，尤其现在人正在气头上，更是口无遮拦。
“你在胡说些什么！”宋澍的脸色很难看。
“我胡说？”陈萱气得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说罢，她拿手往自己身后一指。
她这次来凝翠阁找宋澍，自然是有备而来，身边带着府中的几个丫鬟和家丁。
这些人被她一指，纷纷低下头去。
立在眼前的是自家小姐，站在对面的是未来的姑爷，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一旁，明欣亦是低头沉默不语。她隐约知道宋陈二人的关系。虽说陈萱说话不好听，但这位陈姑娘来她屋里一闹，倒是帮了她的忙。
不然，她今日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听到吵闹声，门口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围了些人。
宋澍毕竟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要面子。他见门口聚了不少人，只得缓和下语气：
“这件事，我之后再同你解释。”
他本意是想双方各退一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可陈萱见他态度软了下来，只当是他觉得理亏，愈发不依不饶：
“你还是回去好好与宋尚书解释吧。让他老人家也听听，你大白天跑来这里狎妓取乐，到底是有何等堂皇理由！”
“你不要太过分！”宋澍忍无可忍，气得黑了脸。
他方才说些软话，不过是给她个面子。
他本来就不喜欢陈萱，觉得这个未婚妻性格太过强势，与他理想中的温婉女子相去甚远，眼下见她这般泼辣地纠缠不放，心中更是厌恶。
“就算我来凝翠阁寻欢取乐又如何？”他冷冷道：“也轮不到你来管我。”
“宋靖文！”陈萱气急：
“你别忘了，宋陈两家早就定有婚约！你尚未娶我过门，就在这里同别的女子厮混，我一个将来要做主母的，如何管不得？”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向着陈萱，毕竟宋陈二人的关系摆在这里，陈萱气不过也理所当然。不过亦有些流连花间的常客，对宋澍很是同情。
男人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摊上这么个妒妇，宋三公子还真是倒霉。
“你自己也说了。”宋澍再不想给她留什么情面：“尚未娶你过门。”
“陈姑娘自己明白这话的意思么？”他挑挑眉梢，不屑道：“什么时候娶，甚至于……娶还是不娶，那都是后话。”
意思再明白不过。陈萱要是再这么纠缠不休地闹下去，真撕破了脸，到时候这两家还能不能结成亲，那都是不一定的事。
若是这门亲事黄了，她这个“未来主母”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那今日之事，便纯粹只是个笑话，宋澍丢人，她更丢人。
人群中一阵哄笑。这本是烟花之地，最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
“你！”陈萱气得头昏，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她恨恨地攥紧手，目光落到明欣身上。
就算她管不了宋澍，难道……还治不了这只“狐狸精”？
明欣方才一直垂首低眉，安静地坐在旁边。她是个聪明人，又岂会趟这趟浑水。
这二人如何吵，那是他们的事情。“狎妓”也罢，“厮混”也罢，骂得再难听，也比方才被宋澍纠缠来的好。
可她没想到，陈萱会一股脑把气全撒在她身上。
“你这个贱人！”陈萱指着明欣的鼻尖骂道：“勾引别人夫君，做这等淫贱之事，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明欣身子一颤，面上立时绯红一片，她本想反驳陈萱，可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
若是真的与陈萱争执起来，倒霉的只可能是她。
果不其然，宋澍在旁一言不发，半点替她澄清的意思也没有。
陈萱把脏水都泼到明欣身上，与宋澍而言反是好事。他仍旧是尚书府克己复礼的三公子，就算不慎在花街柳巷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因着女子主动“勾缠”他。
他喜欢明欣不假，亦有意纳了她，但于他而言，名声、地位、前程，哪一样都比女人来得重要。
陈萱骂了半天，仍然觉得不解气，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把满满一杯茶水泼到明欣脸上。
茶水还是热的，烫得皮肤红了一片，明欣轻嘶一声，赶紧拿锦帕擦去满面茶渍。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眼帘：“陈姑娘，够了。”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老鸨一扭三晃地挤进人群。
她本不想管这事儿，毕竟“捉奸”的戏码，隔三差五就能在她这凝翠阁上演一回。
来捉奸的正室嫡妻，家世大多不错，背后又有娘家父兄可以倚仗，老鸨也不愿得罪她们。是以遇到这种事，她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那些女子骂一骂，闹一闹。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事，让人把气撒了，这事也就算完了。
可今日这陈姑娘……怎么闹着闹着还动上手了呢？而且看这意思，要是没人拦着，茶杯、曲谱、古琴……一样不拉，都要给明欣招呼到身上去。
这不行。
“陈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老鸨笑着往前挪了两步，可还没等她走到陈萱跟前，就被陈府的家丁给拦住了。
“今日这事你别管！”陈萱怒气冲冲道。
说罢，她转身抱起那张“桃渔”古琴，往明欣身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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