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齐浩临发呆一会,低头瞧瞧身上的新衣裳,眼睛亮了起来。
这套衣裳拿出去换吃食,应该能换好多吧!
他冲进殿内,却见苏娘娘已把衣裳换下来了。
苏娘娘装扮起来,宛若天仙,这会换回旧衣裳,整个人的光采自黯淡了几分。
齐浩临有些心疼她,心下暗暗发誓,若有钱,定要买衣裳首饰给苏娘娘装扮。
苏娘娘带着齐浩临进内室,帮他换下衣裳。
才收拾好,便听得外面有声响,兰嬷嬷进来道:“娘娘,张公公来了!”
“他又来干什么”苏娘娘没好气。
兰嬷嬷垂头丧气道:“说是来收回新衣裳。”
齐浩临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这衣裳还要回收?
一会儿,张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殿,检看盒子里两套衣饰,清点无误,这才令小太监盖好盒子,领着他们走了。
齐浩临:我的新衣裳……
晚间,冷宫气氛有些凝重。
虽然佛奴今日挣了一盒吃食回来,但是损失了三颗卷心菜。
细细一检,剩下的食物,撑不够三天。
大家草草用毕晚饭,围坐在饭桌前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卷心菜没有了,红薯没那么快成熟。
千霜发愁道:“娘娘上次那只双面绣香包,是落到吉嫔娘娘手中的。今儿吉嫔娘娘竟叫宫女来拦住咱们,说那只香包不值那些吃食,硬拿走三只食盒……”
她脸上神色转为悲愤,“那样的香包他们也敢嫌,现下娘娘和嬷嬷绣的这些普通香包,度着他们更瞧不上。刺绣换吃食这条路,行不通了。”
石公公也低声道:“娘娘上回那幅字换了不少吃食,我本想着这也是一条路,今儿出冷宫,遇见上回换字贴的那位孙公公,他告诉我,说苏公日子不好过,如今蹲在庙门口帮人写信,免费送字贴,如此一来,苏氏字体的书法直线贬值,丝毫不值钱了。娘娘写的字,估计也没人要了。”
苏娘娘听至这儿,不由红了眼眶,“爹爹何至于此啊?”
齐浩临也红了眼眶,外公果然是一个不会生活的,明明写得一手好字,却弄成这样。
兰嬷嬷叹了口气道:“如今还有一点指望的,是佛奴写的字。”
苏娘娘却是摇头,“佛奴还没启蒙,认得的字太少,偶然写一个字可以,让他写条幅,自是不可能。他今儿能在众人跟前写出一个‘佛’字,还是因着他小名佛奴,写过自己名字,识得这个字。”
她想了想,“当务之急,是要请人给佛奴启蒙,让佛奴正式拜师上学。”
齐浩临: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钱请人给我启蒙啊?而且冷宫这地方,谁会来?
唉,上回野男人打算免费给我启蒙,我当时装病,把事情搅了,没启蒙成,现下想想,好像太矫情了。
像这种免费的好事儿,下回就答应算了。
并且,只有启蒙了,才能借着认字识典,从老师嘴里打听那个狗屁皇帝的事,看看能不能设法让苏娘娘免罪。
齐浩临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下回野男人再求他认师父,就从了。
苏娘娘瞥见齐浩临脸上的神色,心下欣慰,佛奴聪慧啊,这番话定是听进去了。
下回再让他拜师上学,想必容易多了。
这会儿,齐帝却在御花园大宴群臣,满桌山珍海味。
小太子今日轻轻松松就压制了陈国小皇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陈国使者当时那脸色,简直像开了染坊。
群臣齐齐举杯,“贺皇上!贺太子殿下!”
齐帝举杯,“贺大齐江山后继有人!”
君臣落座,谈起今日的事。
纵知道对方也在场,还是忍不住要描述一遍,“太子殿下才三岁啊,就能写那出那样一个‘佛’字,还有,咱们打个喷嚏的功夫,他就拼好了七巧板。陈国小皇子当时都惊呆了,一直在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苏翰林今日怕齐浩临认出他来,没有近前,但这会笑声特别响,大声道:“太子殿下写的字,是苏家体啊!苏家体后继有人了!”
新科状元今日凑巧见着苏翰林逮住了石公公,临时编出那个什么蹲在庙门口给人写信的故事,当下道:“苏大人,您书法一流,编故事也一流,不如出一本书。”
苏翰林仰头大笑,“正有此意。”
宰相大人却是凑过来道:“苏大人上回穿的粗布破衣裳,瞧起来特像那么回事了。听闻,你们还从冷宫顺了不少东西?”
苏翰林摇扇子,得意道:“佛奴见我们穷苦,赏我们的。”
宰相大人感叹万千,“太子殿下才三岁啊,就养起冷宫众人,还能接济你们,千古以来,怕是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新科状元接口道:“以太子殿下这样的才智,再苦的日子,也是能破云而出的。”
这一晚,君臣尽欢而散。
第二日,齐帝下了早朝,正要去一趟冷宫,却有寿春宫的太监来求见,说太后请他过去一趟。
张太后在殿中等了一会,见齐帝来了,让人上茶,一边道:“皇帝啊,听闻苏翰林夫妇扮成穷苦人家去瞧了佛奴,佛奴还赏了他们吃食。哀家想念佛奴,想得睡不好,也想扮成穷苦老人家去瞧瞧他。”
齐帝一脸为难道:“母后,苏翰林夫妇日常逛市井,学得市井那些穷苦人家作派,进得冷宫,自能哄住佛奴。母亲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学起穷苦人家只怕不像。万是佛奴起了疑,损了健康就不好。”
张太后生气,“就许苏翰林去瞧佛奴,不许哀家去么?”
“哀家扮起来不像穷苦婆子,哪扮成宫中的嬷嬷总行吧?”
齐帝无奈,“母后准备以什么身份见佛奴?”
张太后想一想道:“你不是以皇后表哥兼冷宫总侍卫身份出现么?哀家到时就以冷宫总侍卫母亲的身份出现。到了冷宫,咱们还是母子。”
齐帝抚额:“但是不对啊,儿子既然是冷宫总侍卫,总有点权势,会养着母亲,不会让母亲进宫当嬷嬷的。”
张太后“哼”一声,“苏翰林夫妇会编故事,哀家就不会编了?”
她没好气看齐帝一眼,“咱们母子的故事是这样的,哀家虽是你母亲,却早早被你父亲休弃,过着孤苦的日子,你虽要接济,哀家却有志气,硬不接受,于是越来越穷苦。一个偶然机会,哀家进了宫,在御膳房当杂使嬷嬷,受尽欺负。”
齐帝:“……”
张太后继续道:“哀家这个杂使嬷嬷,昔日受过苏娘娘恩惠,自己日子虽苦,还记着要帮苏娘娘,得知冷宫快要断粮了,便把牙缝里省下来的一点吃食,偷偷拿到冷宫去。”
“没错儿,苏翰林夫妇不要脸,进一趟冷宫顺走佛奴的吃食,哀家进一趟冷宫,是要给佛奴送东西的。可怜的佛奴哟,在冷宫受尽苦楚,省下来的吃食还被苏翰林夫妇给哄走了。”
她说着,突然骂起苏翰林夫妇。
才不承认是嫉妒苏翰林夫妇顺顺当当进冷宫,还顺顺当当继续当佛奴的外祖父外祖母呢。
就是要骂他们。
齐帝却是惊叹,母后这个故事,比苏翰林夫妇曲折多了……
张太后骂完苏翰林夫妇,回过神道:“哀家明儿就召两个御膳房杂使婆子到跟前来,学学她们的说话作派,待学得像了,包保不会出错儿了,就去冷宫瞧佛奴。”
齐帝叹了口气,母后想念佛奴,总要设法相见,到底是拦不住的。
她要扮成杂使嬷嬷,间中去见一见,也只能由她了。
这事儿,且得先跟皇后通通气。
冷宫众人这两天省吃俭用,但吃食还是肉眼可见减少了。
这一日晚饭,大家都没吃饱,却假装淡然,饭后坐在院子里纳凉,兰嬷嬷还讲了两个笑话。
齐浩临有些心神不定,不时看一眼冷宫大门。
野男人有三天没出现了。
他正转着念头,突见冷宫大门被推开,野男人闪身进来了。
门外似有人守着,很快帮着关上大门。
苏娘娘一见野男人,已是站了起来,一脸惊喜。
兰嬷嬷诸人也忙忙站起来,垂头侍立。
风拂过,有一股好浓的肉香味。
齐浩临不由自主朝野男人手上看,唔,果然提着两只油纸包,度着是吃食。
野男人当下走近苏娘娘,把手中的油纸包搁到石桌上,笑一笑道:“是两只烧鸡,你们吃吧。”
兰嬷嬷诸人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苏娘娘也有喜色,吩咐众人道:“你们拿一只去分吃。”
千霜见苏娘娘要吃鸡,已是端了一盆水过来给她洗手。
苏娘娘牵着齐浩临的小手,一道洗了手,这才去拆油纸包,撕了一只鸡腿下来,递给齐浩临。
齐浩临接过,轻轻咬一口,唔,满口肉香。
野男人笑吟吟看他们,还随口吟了一首诗。
齐浩临边吃鸡腿,边瞥一眼野男人,心下也承认,野男人长得好,有气质,相貌很配苏娘娘。
他左手举鸡腿,右手拿树叉子划了划泥土,冷宫泥地有些湿,夜里躺在床上细细倾听,也有听到一点水声,照推测,冷宫后面,该有一条河。
得找机会探查一番,到时悄悄挖一条通往河边的地道。
待过几年,苏娘娘还是不能免罪,那就带她逃出宫外。
到时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野男人突然回头,蹲到地下,双手一托,把齐浩临放到肩膀上,在院子里撒欢跑了一圈。
齐浩临坐在野男人肩膀上,一下感觉天地开阔了许多,一时“哈哈”笑出来。
唔,且再考察考察野男人,他要是对苏娘娘有真情,到时逃出皇宫的话,可以考虑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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