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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陈潇:此战过去,可定大汉百年中兴盛世!


盛京城,军帐
  贾芳则是率领一众骑军返回中军大营,快行几步进入军帐,朝着北静王水溶,抱拳道:“王爷方才为何鸣金?”
  北静王水溶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之下,那双清亮剔透的明眸当中,现出激赏之意,说道:“小贾将军,敌寇已然逃至盛京城,如果再行多做追击,并无益处。”
  康鸿俊朗、白净面庞上同样萦带一丝笑意,道:“知道小贾将军勇武,但也不可太过浪战,况且今日,小贾将军手下应该斩获上千。”
  贾芳闻听此言,也不好多做坚持。
  北静王水溶也笑着称赞道:“先前小贾将军已经袭杀不少女真败军,小贾将军武勇过人,威慑敌寇,女真人闻声丧胆啊。”
  贾芳道:“都是手下将士用命效死,末将不敢居功。”
  北静王水溶与康鸿、韦彻笑了笑,心底都不约而同生出感慨。
  年轻人还是建功心切,这是憋着一股气。
  不过他们何尝不是如此?盛京城一破,三人都可名垂青史,加官进爵。
  ……
  ……
  锦州城,官衙之中——
  贾珩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手里正在拿着一份簿册,翻阅着。
  而不远处则是一袭织绣图案精美飞鱼服的陈潇,双手抱肩,腰间按着一柄刀鞘精美的绣春刀。
  贾珩面色微顿,转眸看向陈潇,说道:“这些汉人将校,潇潇,你觉得如何处置?”
  锦州城被破之后,朝廷官军俘虏了不少投降的汉军将校,当然有一些是汉军破城以后,主动向汉军输诚。
  相比女真八旗旗丁旗将的冥顽不灵,更多选择为满清效忠至死,而原本与大汉同脉同源的汉军将校,在面对投降这一命题时,就显得坦诚许多。
  陈潇清眸凝睇而望,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贾珩道:“还能怎么办?一概宽宥其罪,引为座上之宾。”
  陈潇想了想,说道:“你这是给盛京城中的汉军旗的将校看?”
  贾珩笑了笑,赞扬道:“知我者,潇潇也。”
  陈潇柳眉弯弯,美眸流波,似是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说道:“锦州城攻陷,阿济格被斩的军报已经让人递送至神京城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是应该送回去。”
  这两个月,崇平帝可以说是喜讯一波接着一波儿,也不知在这样的喜讯当中,会不会身子骨儿过于亢奋……
  有的时候,他也不想让自己陷入某种道德困境当中。
  陈潇恍若春山的黛眉之下,清眸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道:“这要是在年前就攻灭了女真?”
  贾珩剑眉之下,冷眸目光莹莹地看向陈潇,柔声道:“顺势而为,不可强求,纵然年前灭了女真,那也得年后才能班师。”
  他其实倒是不担心等回去之后,然后从此坐冷板凳。
  装一段时间的孙子而已,虽然听起来有些憋屈,但忍耐是无数经历起落的政治家的必修课。
  就怕崇平帝临终之前,心里一发狠,也将他带走。
  不是没有可能,女婿?在大汉的江山社稷面前,亲生儿子都不行!
  真就是,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陈潇柳眉之下,清眸眸光闪了闪,道:“如果辽东平定以后,如何治理?想好了吗?”
  贾珩想了想,说道:“设官立制,同时从内地移民实边,自摊丁入亩国策施行以来,民间生育意愿高涨,用了十几二十年,天下人口翻一番,到时候,九州虽然疆域广袤,但并无可耕之田,而辽东边塞可得耕种之地,足以解决百姓生计之忧。”
  到时候,他也弄出陈汉版的“北大荒”改为“北大仓”,让东北之地成为大汉的粮食生产基地,这样纵然百年之后,朝堂的文臣也不会选择放弃广袤的东北平原。
  此外,东北还有不少矿产资源,有待开挖和发掘。
  陈潇晶然清澈的明眸闪烁了下,柔声说道:“那时人多地少,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长此以往,百姓心怀怨恨,就容易激起民乱。”
  贾珩目光怔怔失神,喃喃说道:“是啊,治乱循环,由此而始。”
  所以说,革新永远在路上。
  陈潇修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明眸若有所思,柔声道:“纵然是移民实边,也终究是解决一世,不能解决万世。”
  贾珩剑眉之下,道:“能解决一世就好了,哪有万世不易的制度,哪有万世不倒的王朝?”
  所谓《易经》,主要就是体现一个变,智者能从中观察出规律,然后预测未来。
  陈潇自失一笑,道:“你这样说也是。”
  贾珩端起一方青花瓷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贾珩说着,从衙堂中出来,准备在最后离开锦州之前,视察锦州城防。
  行走在街道之上,仍可闻到一股猎猎血腥气。
  前日十余万兵马的厮杀,不知多少人倒在血泊当中,造成大量伤亡。
  贾珩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一路沿着城防视察角楼、高台等物。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府卫快马而来,翻身下马,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都督,魏王殿下和楚王殿下来了。”
  先前魏楚两位藩王,在宁远城中囤聚粮秣、军械,这会儿听到锦州城被汉军攻克,心头难免欣然万分。
  贾珩闻言,凝眸看向一旁的扈从,柔声道:“随我一同去看看。”
  说话之间,来到城门洞附近,恰逢见到魏楚两藩在一众亲兵扈从下,来到近前。
  “子钰。”魏王陈然快行几步,面带笑意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
  锦州城又破了,子钰还是如此能征善战。
  楚王快行几步,脸上同样也有欣然莫名,柔声道:“子钰攻破锦州城,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相邀,温声道:“两位王爷,一路辛苦。”
  魏王陈然剑眉之下,目光多少有些热切地看向贾珩,叙道:“子钰,锦州城攻克,何时出兵盛京?”
  如果是出兵盛京,他必然是要随军而行的,不说其他,一同随着贾子钰进入盛京,史书上就有一笔记载。
  贾珩道:“两位王爷,此地并非说话之所,还请至衙堂一叙。”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然后与魏王陈然一同随着贾珩进入衙堂。
  三人说话之间,分宾主落座。
  贾珩叙说道:“就在这两天,不过这次大军攻打盛京,两位王爷还请多多准备一些粮秣,军械,以供前线将士攻城所需,此战并非锦州之战,盛京城乃为女真八旗国都之城,城池巍峨坚固,城内女真一族面对灭国之危,定然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所言甚是,困兽犹斗。”
  魏王陈然道:“子钰还请放心,这次粮秣调拨,从山海关运输而来,还有一百万石,全线供应战事。”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城中原本有一些粮秣,破城之时,女真八旗兵丁还未来得及付之一炬,如今粮秣供应,倒是暂时不缺,不过与女真在盛京城对峙,非止一日。”
  魏王陈然道:“子钰,是不是盛京城一破,女真就自此亡国?我大军就可班师回京?”
  贾珩解释说道:“女真僭越称制以后,原本世居深山老林的女真一族的族人,多数移居至盛京城中,先前经过数次征募、抽调,兵丁已经大为减少,盛京城破之后,纵有一些女真人和蒙古人盘踞在深山老林中,也只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目光咄咄而闪,附和说道:“子钰所言一针见血,如拨云见雾。”
  楚王也点了点头,面上现出赞同之色。
  心道,这个魏王如此谄媚,简直有辱宗室颜面……
  贾珩又是开口说道:“不管如何,辽东地域广袤,物产丰饶,如果善加垦屯营殖,可为我大汉的一方粮田。”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
  用邓先生的话说,现在不管是怎么样,他只有无限赞同贾子钰的施政方略,其他的留待以后再说。
  而且贾子钰在平定辽东之后,势必担心鸟尽弓藏之事,那么他既是认同其人治政方略,那么将来重用其人,也是应有之义。
  这就叫安抚其心。
  贾珩又道:“辽东如果不移民实边,改土归流,一味施行羁縻之策,将来如女真这样的异族再次崛起,来日,边关永无宁日。”
  楚王笑着接话说道:“自前汉之匈奴,再到五胡,突厥,以及蒙古人,以至如今的女真,无一不是如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贾珩点了点头,道:“所以这次要一劳永逸地后世子孙解决此心腹大患。”
  楚王目光灼灼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子钰所言甚是。”
  在这一刻,楚王也在某种程度上听从了王府长史廖贤的建议,就是在大政方针上与卫国公保持高度一致。
  这会儿,一个锦衣府卫进入衙堂,拱手道:“都督,酒宴已经备好了。”
  贾珩抬眸看向魏楚两藩,轻声说道:“两位王爷,咱们先用饭吧。”
  说话之间,贾珩与魏楚两王前往偏厅,用着接风宴。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三天时间过去。
  这三天当中,京营一方面是兵员休整、编练,另外就是补充军械、铳弹。
  而京营十二团营的汉军,在锦州城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以后,留下两万兵马看守俘虏以及守卫锦州城,剩下十余万大军迅速开拔,向着盛京城行去。
  “咚咚……”
  架起的牛皮鼓,可听到鼓声密如雨点,令人震耳欲聋,在这一刻,震动得田野中的鸟雀四下惊飞。
  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锦州城门,向着盛京城方向进逼。
  而一面赤焰黑缎的“帅”字中军大纛之下,贾珩一袭织绣精美的蟒服,头戴无翼山字冠,面容沉静,一如玄水。
  身旁不远处的马鞍上,陈潇按着腰间的一把连鞘绣春刀,柳叶细眉之下,目光宛如凝露而闪,道:“谢侯已经先一步去了盛京城。”

  曹变蛟的七千骑军,已经充任先锋,在前线一路奔驰不停,先一步前往盛京城。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感慨说道:“大军汇聚盛京城,一举攻克重城,辽东归属自此也就定了。”
  陈潇秀眉之下,清眸目光幽远,感慨道:“此战过去,可定大汉百年中兴盛世!”
  两人说话之间,大军浩浩荡荡向着盛京城行去,身后的旗帜猎猎作响,军卒队列蜿蜒如蛇,朝着盛京城迤逦而行。
  ……
  ……
  盛京城,宫苑——
  多尔衮沐浴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亲王蟒服,躺在一架竹石屏风后的床榻上闭目假寐。
  这一路亡命狂奔,真是让多尔衮心神疲惫不已。
  就在这时,外间恭候的侍女,盈盈福了一礼,唤了一声,道:“见过太后娘娘。”
  多尔衮闻听此言,缓缓睁开苍老而呆滞的眼眸,按着竹榻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身上香风扑鼻的丽人。
  庄妃一袭盛装华服,青丝如瀑的秀发梳起的云髻,端美巍峨,一开口,声音轻柔而酥糯,问道:“十四弟,这会儿可是歇下了?”
  多尔衮道:“这会儿也睡不着,你怎么来了?”
  在过往的近一年时光里,多尔衮经常以处置政务为名,安宿在寝宫当中,差不多与庄妃一同过起了夫妻生活。
  故而,此刻两人的对话,倒是如夫妻语气一般平常。
  庄妃那双修丽双眉之下,那双清澈目光莹莹如水,面上满是忧色密布,声音中满是凄然和悲怆,柔声说道:“十四弟,现在大军压境,我大清将何去何从?”
  多尔衮宛如重墨的浓眉之下,那双晶然莹莹的目光呆滞失神,旋即,朗声说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庄妃柳叶如黛的秀眉之下,莹然清澈的目中忧色密布,忧心忡忡道:“十四弟,如果盛京城破,计将安出?”
  多尔衮那张俊朗、白净的面容上,渐渐现出一抹悲壮之意,言辞激烈,慷慨激昂说道:“既为爱新觉罗一族的子孙,与城偕亡,乃是我爱新觉罗一族的使命。”
  庄妃闻听此言,那张香肌玉肤的粉嫩脸蛋儿,已然苍白如纸,一时默然无语。
  这显然不是庄妃想要听的话,要抱着自己的儿子福临一同为大清陪葬。
  难道这大清的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吗?
  多尔衮点了点头,清声说道:“如果事到了万一之时,我让人护送着你和福临离开盛京城,到蒙古草原上隐姓埋名,也能平安度过一生。”
  庄妃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清眸眸光莹莹如水,声音带着几许哽咽,说道:“十四弟。”
  多尔衮此刻,浓眉之下,凝眸看向庄妃,轻声说道:“不要做小儿女之态,天命如此,徒呼奈何?”
  如今的盛京城,全部积攒家当,也就十余万兵马,而城外陆陆续续围城的则是汉廷的数十万大军。
  以多尔衮的聪明,再是自信,也不敢说绝处逢生。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能够召唤陨石的刘秀。
  庄妃想了想,道:“十四弟先前不是说,满达海还在外间领兵,如果城中坚守到冬天,汉军粮道不继,城中兵马与城外军卒里应外合。”
  这位养尊处优的庄妃,显然不想带着福临,前往草原上颠沛流离。
  多尔衮浓眉之下,目光忧虑,颓然说道:“这只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城外的汉军重兵压境,不会给我大清机会的。”
  汉军的那位贾珩小儿,岂是好相与的?等从锦州增兵到来,盛京城能否让重兵守得住,不得而知。
  可以说,在连续的军事失败当中,多尔衮已经彻底为失败主义的阴影所困扰。
  庄妃脸蛋儿苍白如纸,贝齿咬了咬樱唇,柔声道:“十四弟,这我大清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
  庄妃一时默然不语。
  显然对多尔衮这种“摆烂”心态,有些难以言说。
  庄妃抬眸之间,目光捕捉得多尔衮面容上满是倦态,柔声说道:“十四弟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得多多歇息,我先回去了。”
  多尔衮此刻点了点头,躺在床榻上歇息下来,闭目养神之时,却在思索着破敌之策。
  如今已是八月中下旬,待那贾珩小儿一来,他抵挡到十一月,那时天气寒冷,小儿的兵马战力定然大打折扣,或许那是唯一一次翻盘的机会。
  ……
  ……
  而此刻盛京城外,及至傍晚时分,晚霞漫天,西方天穹的云彩恍若火烧云一般,彤彤似火,灿如云锦。
  北静王水溶以及河北提督康鸿,已经收到了谢再义先一步派出斥候递送而来的军情。
  “谢侯等会儿就到,这样一来,我军兵力也就充足了,也就不用担心女真兵马出来劫营。”北静王水溶看向一旁的康鸿,说道。
  因为围攻盛京城的只是江南水师与三万河北边军,北静王水溶这段时间,时常担心女真人会出城劫营,或者劫夺粮道,故而这段时间,双方属于对峙的状态。
  河北提督康鸿开口道:“谢侯手下骑军两万左右,就是不知卫国公什么时候率领大军前来。”
  韦彻面上陷入思索,接话说道:“如是按着路程估算,卫国公过来,应该就在这三五日。”
  就在三人议论之时,忽而从外间传来一道侍卫的禀告声,高声说道:“王爷,康提督,谢侯大军已经抵近营寨三十里外。”
  谢再义此刻率领两万骑军,浩浩荡荡来到近前。
  先前多尔衮逃亡之时,谢再义率领大批精骑,在锦州城附近劫夺、袭扰女真兵马的粮道,并未时刻留意到锦州城的守城变化。
  再说,多尔衮是连夜出逃,时间上也来不及。
  北静王水溶道:“康将军,韦将军,随本王一同去迎迎忠勤侯。”
  众人说着,离得军帐,向着外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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