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027
直到炭吉郎离开家步入了外面的世界，他才发觉原来霓虹是个多么混乱的地方。
在此之前，灶门炭吉郎只知道自己是在一个有着食人鬼、呼吸法、精灵以及‘虫’的霓虹背景世界。除了有一些不科学的神奇物种，其他的一切都与自己前世记忆中相邻的岛国十分相似，文化、语言、货币、国情……都给他莫名的熟悉感。
外出上学的一路上，炭吉郎不仅仅认识到了外界不同于大山的繁华，还见识到了超出他常识的种种存在——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
不，或许不仅仅只是妖怪。
炭吉郎突然想到了霓虹常常和妖怪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的神明，想到了自己自小生长的却又从未见过妖怪的大山，心中思绪繁杂。
火之神神乐
火神大人……
不出意外，神明也该是存在的。
他又想到了纠缠了产屋敷一族千年诅咒。若是没有与信仰神明的神官一族的世代联姻，恐怕产屋敷家根本延续不到现在。
他前世虽然不怎么刻意追番，但受身边同学的影响或多或少也看过不少的跟霓虹妖怪相关动漫小说，或许少年时也曾经幻想过穿越转生，渴望过二次元中的热血激情……但现在动漫成了自己真实生活着的世界，还是一个妖鬼横行的、可怕程度极高的世界。要知道，妖怪对人类的态度可并不友好，而霓虹可是妖怪多如狗，神明遍地走的号称有着八百万神明的国家，一个编造的传言都有可能成为诡异的国度。
看着一群从他身边跑过的不知道是妖怪还是幽灵的诡异小孩，面无表情的想到。
他的目光不敢在那些妖怪身上过多停留，生怕被他们发现。
炭吉郎可是注意到了，周围活动的那些人并没有把目光落在那些就在他们身边玩闹的小妖怪们身上。甚至其中还有几个小妖怪爬上了那些活动的人的身体，那些人那些人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也就是说，这些长相奇奇怪怪的生物并不在普通人类的可观测范围内啊！
怎么办？！
……
似乎是发觉到了他的异样，香奈乎看向身边似乎走神了的亲子。
为了送孩子上学，香奈乎难得的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盘成妇女中比较盛行的丸髻，面上妆容并不浓重，只是简单的擦点妆粉，描上眉毛，抹上口脂，将一身的粗布换成了过年过节时才会穿上的漂亮和服，外面罩着熟悉的蝴蝶羽织。只是简单的装扮，香奈乎的气色好似年轻了不只一岁。
仔细想来，他的母亲今年也才二十六岁。
“怎么了吗，炭吉郎？”
“啊？啊！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么多人而已，妈妈。”
突兀的被身边的母亲呼唤，炭吉郎赶忙止住自己飘散的思绪回过神来。
炭吉郎身上的不对劲香奈乎自然是看出来了，但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香奈乎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带着炭吉郎继续走着。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身上有着许多秘密，但她从来没有过多询问。
这次也一样，香奈乎依旧信赖着自己的孩子，炭吉郎。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炭吉郎。”
即便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但炭吉郎能够从母亲香奈乎仅存的那只漂亮的粉红色瞳孔里看到自己澄澈的倒影。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的母亲在担心他。
“好，我会注意的，妈妈。”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妈妈。
请不要再为我而担心。
我已经长大了。
谢谢你，依然爱着我。
028
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
炭吉郎知道这是注定会发生的必然，早早便可见的端倪。
身边越来越少的青壮年，越来越高昂的物价……军国主义的旗帜在霓虹的土地上飘扬，那灰蒙蒙的天空下，数不清的灵魂在战争的泥泽里挣扎。
战争还未结束，死亡的迷雾笼罩了血肉铺就的荣光。
为解决战场上的兵源问题，霓虹政府的官员们将贪婪的目光盯上了正在上学的学生。
看啊，他们年轻、强壮、富有力量，多么完美的士兵预备役！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够登上战场，为他们争夺帝国的荣光。
于是，他们将大学等学校修学时间全部减短六个月。
——即两年六个月，
这个国家的大学生就将毕业走向前线的军队。
这一年，炭吉郎15岁，刚刚国中毕业。
战争的阴霾还未彻底遮掩霓虹的土地，下层的人民们生活在高官们粉饰下的海晏河清之中。即便有那么个清醒之人想要唤醒民众，但贪婪者的野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扑灭。个人的力量在这时代的浪潮中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炭吉郎的生活依旧的继续着，在产屋敷家不着痕迹的援助下，他顺利的考入了东京的一所大学。
在这里，他遇见了生命中重要的另一半，玲子——那个与他一样能够看到妖怪的少女。
在那个樱花依旧盛开的午后，从书店返回的炭吉郎遇到了那个特殊的女孩。
“愿赌服输，这是我的了！”
彼世，少女正一手拿着桃子，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把纸折扇敲打着一只匍匐在地、眼睛冒圈的不知名妖怪。
“可恶的人类！我不服，我们再来一次！”
“可以。再来一场，赢了我把桃子还你，输了就把你的名字给我。”
“好。”
春末的阳光灿烂，雪白的樱花花瓣在风中飞旋，少女明媚而肆意的笑容深深印刻在了炭吉郎的眼中。
妖怪理所当然的输了，输在了少女的纸扇之下。
“可恶的人类，我要吃了你！！”
妖怪恼羞成怒，庞大的身体扑向了在它面前显得十分娇小的少女。
“啧。”/“小心！”
嘭的一声，纷纷的樱花洒落，体型庞大的妖怪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撞晕在了树下。雪白的一片飘落，笼罩了树下相拥的两人。琥珀色与深红色的眼眸近在咫尺，眼中全是自己的模样。
“喂，小哥，赶紧起来。”
少女清亮的声音如在耳畔。
“对、对不起。”似乎是被那双漂亮通透的眼睛所蛊惑，炭吉郎怔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
“哦呀，小哥你也能看到他们？”
“是、是的。”
炭吉郎的感觉自己的脸很烫，这是他第一次距离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女性这么近。他现在也是回过神了，能够向妖怪发起挑战、只身打败妖怪的少女，哪里需要他多管闲事。
“之前真是失礼了，我是灶门炭吉郎，即将入学的东京帝国大学一年生。”
“夏目玲子，叫我玲子就好。早稻田大学高等学院二年生。”
……
“新原先生，我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两人互相道别，看着少女慢慢走远，炭吉郎对着寄宿在自己影子里的男人说道。
墨色的阴影在炭吉郎的影子里蠕动了几下，一个虚幻的男人的影子在樱花的阴影下凝聚。身材纤细，鼠灰色的宽大衣衫与靛青色的发丝交织飞扬，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形象可参考文炼芥川龙之介）
“那就去追寻吧，炭吉郎。不能跨越人与人之间的障碍，是不能愈合落在人身上的生存的苦恼和寂寞的。直视你的心，它可以欺骗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
不要，让自己后悔，炭吉郎。”
他冰蓝色的双眸澄澈而空灵，倒映着无暇的天空。
烟斗中，缕缕的轻烟消散在风里。
“新原先生，总感觉你说话的感觉很像芥川龙之介老师。”
炭吉郎看着手中被强塞过来的桃子，又想起了那个少女的模样。
“确有其感。”炎一从炭吉郎蓬松的头发里探出头来，微微点头附和。
“是吗，可惜我已经不记得生前之事……失去过去的我已不再是我。”
他化成一片薄影，重新融入炭吉郎的影子之中。
好似梦中泡影，无迹可寻。
029
之后，他们又相遇了几次。
夏目玲子与灶门炭吉郎。
一为身无归处、四处流浪，被妖怪们敬且畏惧着的见妖少女
一为温和包容又不乏锋锐、同样看得见妖怪的持剑少年。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昭和时代，在这个战乱未歇的霓虹，两个注视着另一个世界的异类在乱世的东京街头相遇、相知……
最终相恋。
一束漂亮的野花，一把甜蜜的干果，一枚精致的发簪，一串编制的手绳……懵懂的少男少女满含心意，稚嫩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恋。
他们是视妖之人，
妖怪的世界是那么的近，
又是那么的遥远。
他们终归被彼此牵引。
“我想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玲子。”
那个晴朗的夜晚，笨拙的少年小心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那么，我爱你。”
少女笑得灿烂，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这个迟钝的男孩额上。
艳红的斑纹似是在灼烧他的皮肤，艳丽而妖娆。
030
那天晚上，炭吉郎从玲子手中收到了一份不知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的礼物。
看到它的第一眼，炭吉郎就知道了。那就是曾经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在人间斗转了千年、苦心力竭所寻之物，不死秘药的最后一味药引——青色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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