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委以重任
顾世卿自从得知前方关元镇大捷后十分的高兴,一大早上便兴冲冲地跑到督师府上。一进来就发现屋内站满了人,赵率、贺刚这些外派的大将也回来了。
众人围着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凌宇站在居中的位置,手拿教棒指着桌案上的地图一边比划一边做着部署。顾世卿快步走上前去,大家伙都听得很认真也没人注意到他。
“敌军从临阳发兵有三条路可走,从东路走必然经过山丘地带,本就不利于他们进军,前几日贺刚将军伏兵于此让他们吃了大败,之后此处再未见敌军踪影。”
贺刚将军欣然的点了点头非常的认同。
“若往西路走,需多绕二百余里穿过当阳山从泉山方向过来,不过以高颌桀骜的秉性断不会舍近求远,我之前在泉山点亮火把稍作震慑已备万一,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负责泉山的赵率将军道:“叛军虽未从此路过来,不过前几日我军与敌军在关元镇处大战,夜间漫山营火倒是吓跑了敌军后续援兵,督师此计仍甚妙!”
一旁众将纷纷点头称是,佩服至极。
凌宇不做表示,指着正南方关元镇的方向,“此路为敌军进兵最佳的路线,所以敌军在首次失败后仍由高翰带军来犯,所幸文成将军从西侧奇袭而至使他此番惨败身死。”然后故意顿了一顿,一双丹凤眼透出凌厉光芒,“高翰死后,高颌必然暴怒亲率大军来袭!所以,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一句话后身旁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不自觉的想着城外不远的某个地方万马奔腾的叛军铺天盖地的杀向这里,昨日胜利的喜悦很快都消散了。
这时顾世卿才有机会搭上话,“督师,守城器械都已准备妥当,唯独天气寒冷城外壕沟进展不顺,本应二丈宽一丈深如今只完成五六成。”
广陵是一座不算大的城池,城墙也不算高,而且不临山不临河,若要坚守阻敌围着城池挖一圈壕沟是必不可少,而如今诸将听了后都不觉得灰心了几分。
凌宇眉头微皱,心中思虑了些许后转身向后走去,诸将士急忙让开身位,只见他走到书桌旁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行字后,将纸折起递给顾世卿,“你下去后依此照办,不得有失。”
顾世卿小心地接过收入衣袖中,凌宇又分别部署诸将后,方才热闹的大堂内只剩下了他和江逸二人。
凌宇伸了伸懒腰坐回了椅子上,笑着对江逸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去过德州么?”
江逸道:“我虽然爱玩,但无奈家母忧子心切,未曾敢跑那么远。”
“我听说,你是独子。”
江逸虽不明其意,脸色依旧平静,“是的。”
凌宇嘴角露出笑意,“那倒也是难怪,我也是独子,十六岁的时候我就立志一定要走遍九州山川,将这天下尽收眼底。”
江逸问道:“督师后来做到了么?”
凌宇笑了笑,透着对过往无限憧憬的神色,“十八岁那年我从德州东入扬州,看尽烟花盛景不夜天,入中州观帝都气象,苍穹为之失色,踏足鄱州,洪天湖波澜壮阔浩若瀚海,身处其中万物为之渺小,想我大晋山河如此雄壮,意气风发西出并州,苍凉月色冷风萧肃,边境集贸外邦客商迎来送往却是别有一番景致。”
江逸笑道:“督师当年潇洒英姿闻之犹让人敬佩。”
凌宇笑着微微点头,脸上的光芒开始慢慢褪去,“我北上雷州后,原本要一睹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风光,一路走来却是荒无人烟的村镇,破落的城池,数不清的难民和无数死在路边的腐尸被兀鹫啄食着,路上我被马贼劫掠了所有的财物,只能跟着沿途逃难的百姓饥寒交迫的向渝阳走去,途中我饿晕了三次,只能睡在冷风如刀割一般的荒野,更可怕的是到了夜间,就会出现一群眼睛发绿的饿狼。
某一天人群被这些土狼冲散后,有三只土狼死死地追着我,当时实在是饿的没有力气,被冲的最快块头最大的那一头将我扑倒在地,我趴在地上清晰地感觉到它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和獠牙中滴下的馋液。那一刻,我觉得我死定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呼呼”的声音,是那种风吹动火苗的扑朔声。那几只狼惊嚎着跳开了,我睁开双眼后发现一个人挡在我身前拼命的挥舞着手里的火把,那个身影很瘦弱比我矮了一个头,他显然也很害怕,人越害怕手上的动作越疯狂,那几只土狼很快就被吓跑了,他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站都快站不稳了,很显然如果再耗上一会儿的话他会先把自己累到。
我忙上前去扶他,看到那张满是灰尘的脸,那是一张少女的脸,也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一张脸。
她叫阿夕,他还有一个哥哥,都是当时逃难人中的一员,我们一起到了渝阳,后来她成了我的夫人。”
说到这里,凌宇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脸上挂着数不尽的幸福光彩。
江逸道:“夫人和督师真乃一段佳话啊。”
凌宇温柔的笑意更盛,“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此一生绝不再纳。”
江逸心底不由暗赞,不过这些都是你的家事,说来与我听难不成是为了解闷不成?
凌宇道:“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事你不会觉得无聊吧。”
江逸忙笑道:“哪里哪里,一般人若想听督师讲自己的故事恐怕是难上加难的,我今日有幸得听已是万幸。”
凌宇一笑,“可是我并非无意讲给你听的。”
江逸一怔,心中一阵琢磨。
凌宇道:“我是有事求你去办的。”
江逸倒是颇为意外,自己一个白丁有什么事需要堂堂督师求自己。
凌宇接着道:“我想让你替我跑一趟临阳。”
什么!江逸被吓到了,现在临阳在叛军手里,巡抚的脑袋都被挂到城头旗杆上了,这时候让我去,那不是让我去送死么。
凌宇看出了他的顾虑,“你不必担心,这一路上会有人护你周全,你到了临阳帮我找一个人,再帮我传一句话,将此物交给他就可以。”
江逸见他拿出来一个小木匣子,样式古朴轻薄。
“去找谁?”
“他叫元硕。”
江逸问道:“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对地形熟悉,而且又是白身,不会引起怀疑。”然后凌宇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最重要的,你是一个能办事的人。”
江逸心里一阵叫苦,原来早就算计好了,看来这个幕僚真不是白给的。
走出督师府的路上,江逸都还是神魂不定,想起之前凤华的事儿,自己最近似乎总能摊上这样的事儿。
“江...江公子么?”
江逸一抬头,前面大门树下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袖口和裤腿缠着丝带紧紧收束,后背上挂着一柄胡桃色剑鞘,牵着两匹马怔怔的看向自己,
江逸猜到了此人就是凌宇安排护送的人,本来还想着回家一趟,没想到这么着急让自己上路,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质朴的男子焦急又不好意思催促的样子,脸色一沉从他手里牵走了一匹马。
两人驾着马一路出了广陵,江逸担心路上会遇到敌军,特意挑了东面有山丘那条路走,远就远了点吧,总比把命搭上强。
走之前督师大人还特意叮嘱: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失。
他就想不通了,既然这么重要的事,这凌督师手下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强将,偏偏非要挑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去,虽然他还算忠君爱国,那也是多半为了广陵城内的家人朋友,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在外面为国捐躯。为国捐躯也还好,好歹落个名分,可是自己一介白身死在外面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受乱被波及到的百姓呢,给个屁名分。
与他同行的那名男子显然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他一直非常安静,不怎么说话,无论江逸问他什么,他都是先笑一笑客客气气的回答,配上那张质朴的脸显得十分憨厚。
江逸得知他叫陆轩,这名字起的倒挺神采和那副老实敦厚的样子很不相称。而且他还说自己并不是凌督师的部下,是受他家人吩咐过来帮忙的,问他家人是谁他总是难为情的笑着不愿意说。
江逸看着就头大,后来也不再问了,路过山丘的时候,很多稍细一点的树木都被折断,大树上也布满了一道一道的伤痕,阳光阴暗的地方大片血迹仍清晰可见,残刀断剑丢的到处都是,想来也是前些日子经历过的一场大战造成的。
江逸暗自摇了摇头,这些士兵也都是爹生娘养的,没有选择的被牵扯进来死在这野丘中,又不知多少家庭悲痛欲绝。
一路少有言语的陆轩看着面前萧败的景色也是偷偷深叹了一口气,恰巧被江逸补抓到,“你没打过仗么。”
陆轩先得礼的一笑,“平日多听家中长辈们谈论,倒是真没有见过。”
江逸道:“你连见都没有见过!你家人让你过来帮什么忙,不会是专门来护送我的吧!”
江逸越往下想越心凉,想着凌宇口中这么重大的事就算只派一名护卫,也一定多是骁勇善战的高手,显然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点的人战场经验竟然还不如自己丰富。
“你杀过人么?”
陆轩摇了摇头,“家父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人。”
这次轮到江逸深叹一口气,陆轩见他气馁,忙认真的安抚道:“江公子放心,家父让我全听凌督师安排,我一定会将你平安护送到。”
江逸看着他身后那柄桃木色的剑鞘,似乎想起了夏灵素,急忙问:“你一定是个高手吧!”
陆轩听后先是一怔,然后带着羞涩的面容微微别过头不与江逸目光相对,“不..不敢瞒公子,我的术业是家中最差的,实在....不敢称什么高手。”说完转过身背对江逸,显得很难堪。
荒凉的山丘内又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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