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举牌

运动会开始前几天，张君博把黎语知叫到办公室，问她，愿不愿意在开幕仪式上举牌。

        黎语知第一反应是诧异，举牌这事一向默认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做的。她从没被选中干这种事。

        诚然十五班的女生特别少，只有十几个，可黎语知也不认为她在这十几个里面是最好看的。班里还是有那么两三个会打扮的女生，比如后桌的陈若瑶就比她花枝招展。

        黎语知常觉得自己被高考这块布蒙起来了，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第二反应当然是拒绝。

        说心里话，在班级前头举牌，可以化妆穿漂亮衣服，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漂亮又风光，她还是挺心动的。

        但她不太会化妆，也没有漂亮衣服。最重要的是，举牌的女生之间难免会被对比和讨论。

        她哪能比得过她们呀，尤其是文科班的女生，一个赛一个的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班还有个初遇溪在。一想到要和她们同台竞技……

        她还是算了吧。

        黎语知拒绝后，张君博没放弃，他推了推眼镜，徐徐说道：“语知同学啊，老师是做过民意调查的，班里同学一致认为你是班花，这个重任非你莫属啊。”

        黎语知：“……”

        她想起李成铭在qq上给她贴的好友印象。

        她有理由怀疑，张老师就问了班上几个爱起哄的男生。

        黎语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张老师，我觉得举牌不一定要女生，我看班上的徐彦升同学就很不错。别的班级都是漂亮妹子，就十五班是个帅小伙，绝对的鹤立鸡群，举校瞩目。而且以徐彦升的外在形象，完全有资格担此大任。”

        张君博的神色变化了一下，看着黎语知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把目光转向她身后，“徐彦升同学，你怎么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黎语知木然地转过身，一举一动都十分僵硬。她口中的帅小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就站在她背后，不到半米的位置。他双手插兜，嘴角向上扬起了一点点，散漫中的神情中透着轻微的得意，“我没问题。”

        黎语知尴尬极了，她随口侃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她离开办公室时，徐彦升走在她前头，她朝左边走，他也朝走，她改走右边，他也向右。

        她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徐彦升的脚步也随着停下，过了会，他自己走了。

        黎语知肯定他是故意的。这人背后是长了眼睛还是怎么地，走在前面都能挡她的路。

        背后说人坏话被撞见，这种事想想就很尴尬。可背后夸人帅被听见，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黎语知觉得这事没必要特地解释，徐彦升长得帅本来就是公认的，她解释什么呢。说她猪油蒙了心，为了让他举牌，才违心地夸他帅？没必要，没必要。

        可每次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都会无端感到心虚，再看见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但愿他别和刘成杰一样，脑补一堆奇怪的东西。

        为了运动会上的表现别太难看，黎语知最近放学后都去操场跑步。刚开始的两天，她跑了两三圈就停下来了，胸口像是有块烙铁，火辣辣的疼。

        后面她跑习惯了。一天比一天跑得多。临近校运会，她现在一口气能跑个七八圈，发挥好的时候，还能跑上十圈。

        或许是她跑的圈数太多了，显得行为怪异，偶尔还会听到操场上有学生议论她：

        这个女生怎么了，是减肥吗？

        她不胖啊，会不会是失恋了？

        或许是考试考差了，被老师罚的？

        ……

        那些议论声通常来自升旗台方向的栏杆周围，黎语知经过时会跑的快一些，让耳边呼啸的风声盖过这些纷杂的声音。

        今天她跑到第三圈，快到升旗台的地方，突然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黎语知，黎语知，我抽筋了！”

        一声比一声凄厉，听得黎语知心都颤了，她放慢了步子，寻找声音的来源。

        叫声正是来自升旗台旁的空地处，徐彦升坐在地上，一只脚伸的笔直，另一只脚屈膝被他双手抱着。见到黎语知来了，他痛苦地□□着：“黎语知，我抽筋了，抽筋了。”

        黎语知加快步子跑到他跟前，慌了神。她从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着急，又不知怎么办，忙问：“那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徐彦升把脚心朝向她的方向，“往我脚上踢，快，快点！”

        她不疑有他，照做了，抬起脚，往他的脚心处一下一下的踢。既不敢太用力，也怕太轻没有效果。

        片刻后，徐彦升把脚收了回去，笑嘻嘻对她说：“好了，谢谢你啊！”

        黎语知有些莫名，这么神奇的吗，居然踢一脚就好了？

        她这些天跑步也不是每天都去，偶尔有事歇个一天，晚上睡觉时就会脚抽筋。把她疼得吃牙咧嘴的，半天才能缓过来。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为什么跑的时候不抽筋，不跑反而抽筋。

        她猜测是她跑步那几天，肌肉绷得太紧，一旦松懈下来，反而引起了抽筋。

        这踢脚心的法子要是有效，她下次再抽筋便可以让舍友给她踢踢。

        黎语知正想着缓解抽筋的事，徐彦升身边的一个男生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旁边还有罗云龙在。

        徐彦升脱在一旁的鞋子是专门用来跑步的钉鞋，两人身边还放着两个杠铃，看样子是在进行体能训练。

        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受骗了，要是徐彦升真的抽筋，一定会叫罗云龙踢他的脚心，而不是等着她远远地跑过来。

        黎语知冷哼一声，往徐彦升的膝盖上踢了一脚。

        徐彦升痛得眉毛拧在一起，发出“嘶嘶”两声，“你干嘛啊？”

        她抿嘴笑了笑，“我这脚很灵的，踢你一下，你整条腿都不会抽筋了，不用谢。”说完，转身继续跑步去了。

        待她跑远了，徐彦升揉了揉膝盖，嘟囔道：“小丫头，下脚可真狠。”

        罗云龙笑他，“你就是活该，哪有人这么追女生的？这样，你拜我为师，我好好教你。”

        徐彦升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钉鞋套在脚上，懒洋洋地回答：“谁跟你说我想追她了，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玩，逗逗她。”

        说起来，黎语知是真的不禁逗。每次他跟她闹着玩，最后遭殃的都是他。要不他怎么喊她小刺猬呢，这丫头，浑身都是刺。

        明知道她刺刺的，他还非要招惹。徐彦升不禁纳闷起来，莫不是他骨子里犯贱，喜欢自讨苦吃？

        罗云龙笑意不减，“走着瞧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徐彦升在小姑娘面前栽跟头了。

        校运会开始当天，黎语知睡了个小懒觉，在食堂吃过早餐，临近最后集合时间，她才慢悠悠地走向操场。

        她的目光在操场上睃巡，高一七班，高一十二班，高二三班……

        最后停在了高二15班的牌子——不，是举牌的人身上。

        黎语知本来走的也不快，这下完全停住了。

        徐彦升穿着锃亮的一身黑，真丝绸缎黑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不论是在一群白毛衣红裙子大长腿的举牌人中，还是后面清一色的蓝色校服裤中都显得格外打眼。

        衬衫熨帖，长裤笔直，平日被宽松校服掩盖的上下身比例彰显无疑。他的肩膀又宽又直，腰身劲瘦，双腿修长，说是模特身材也不为过。

        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透着股严肃和禁欲感，黑色衬托出眉眼的犀利，愈发显得不可接近。

        啧啧，还挺人模人样。

        后头有人叫了徐彦升一声，他偏头跟人说话，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少年感一下子模糊了轮廓的锋利，无端让人觉得柔软。

        黎语知想，她真是被美色迷了眼，竟会觉得徐彦升柔软。

        这词，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

        帅归帅，她也就这么远远地看一看，走近了，才不会多瞧他一眼。

        黎语知原地站了几分钟，绕了个圈子，从队伍后面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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