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风波起
等人都起来站好，戚忆在车内同飘絮说：“叫除了护国县县令与薛玟外，其余不相干人等离开，就说三日后公主府将会设宴，款待诸位。”
飘絮美化了一下说法，将戚忆的意思传递给那群脚上生根似的，站着不动的家伙们。
薛玟与护国县县令薛家子薛岩对视一眼，说道：“青山，你叫其他人离开。”
薛岩更不明白了，“大郎，叫我郑重迎接护国公主的人是你，现在让人走的也是你？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以为你不想让她进城。”
或者是延缓时间进城，在薛岩看来，薛家肯定是不欢迎戚忆进护国的
“你这是说什么话？陛下将七公主赐为护国公主，护国县乃是公主食邑，安有不叫公主入食邑的道理！你莫要胡言！”薛玟只觉得不光薛璋不让他省心，薛岩也是个不省心的。
薛岩苏了苏嘴，最后无奈叫仆从将其他人送走，就听护国公主的话，三日后再去参加公主设下的筵席。
薛玟将他的不情愿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别无他法，父亲都把公主封地的权力许出去了，薛玟觉得，他们薛家没必要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故此戚忆终于顺利进城，一路行至公主府安顿下来。
飘絮说在城门人很快散去时，戚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到人以为薛家要给她下马威，上演一出架空好戏，谁知道敌人来势汹汹，最后却说走就走了？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到贾淑容为她解答。
戚忆一行人入府后，除史傲君去安排玄甲位，其余人皆到了书房议事。
贾淑容为戚忆解释道：“公主或许不知，薛家大郎薛玟，其人不善为政之道，多年在墨之学院教书育人，确实是染上了几分书生意气，与他二弟薛璋不同。”
薛玟薛璋，这对兄弟完美传承了薛晓峰的一部分特性，可惜一个传承的太好了，一个传承的太差了。
就是个政治上的傻憨憨啊，怪不得他爹是太子太傅，他弟弟是东成长史，他只是个学院的学谕。
戚忆明白了，然后她对和薛玟打交道没了什么心思，像这种人，有时候很倔强，不知变通的很，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薛玟或许没有堵她给她下马威的心思，但他身边的人有，这说明薛玟自身对她没有多少好感。
对付薛璋，只需威逼利诱，对付薛玟，却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太难了，戚忆果断将薛玟划出了可交流范围，倒是薛玟身边有意堵她的人，让她更有兴趣。
“公主要警惕的是护国县县令薛岩，今日之事，多半是他的主意。”
戚忆还在想到底是谁在替薛璋做主，贾淑容就先点出来了。
“薛岩，薛青山，我记得他是薛家旁系出身，护国于薛家来说意义重大，他一个旁系能坐到护国县县令的位置上，在薛家地位不低。”戚忆来之前做过有关护国的情报，是周雨烟提供的。
周雨烟家住清水县，清水县与护国县相接，故而她还算了解薛岩此人。
“是的，他师从飞鸿居士。”
贾淑容一言出，叫戚忆略微吃惊，“飞鸿居士，那不是你师父吗？”
“是，他与我，乃是同门师兄妹。”
戚忆一行人在谈论薛岩，薛岩也正与薛玟谈论贾淑容。
“公主并未放二弟回来，还说要留二弟到府上，一同参加三日后的筵席，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薛家还不够有诚意？”薛玟不禁焦急，他确实不喜薛璋行事散漫，又执迷外物，但薛璋是他亲弟弟，他是真怕护国公主一狠心，留下他弟弟一只脚一双手之类的。
薛岩只觉得薛玟想太多了，“大郎，护国公主不过二七年华，她哪儿有那么深的心机？”
“你不懂！她连二弟都敢扣住，陛下派来护国数人，你见过谁真敢动我薛家人吗？”
薛岩无言以对，“可他们不同，护国公主毕竟出身皇室……”
“皇室出身能代表什么？若陛下将东成封给端王或瑞王，你看他们敢动薛家人吗？”薛玟是不懂政事，但他知道四大家的势力有多大。
“大郎，说实话，二郎荒唐，被人抓住把柄，故才遭此劫，护国公主遇刺后一直想找到幕后凶手，这才动了二郎。她拿二郎换封地，多半是我师妹的主意。”
薛玟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薛岩的师妹，薛岩师从飞鸿居士，飞鸿居士有一个女弟子十分有名。“贾家七娘贾淑容，史家三娘史傲君，此二人少有盛名，与寻常女子不同，护国公主能得此二人效忠，你真觉得她是个普通人吗？”
薛岩苏了苏嘴, 没有办法肯定的下结论。
实际上他们对护国公主都不熟悉，公主乃是女眷，平日里并不在他们观察的范围内，要说熟悉, 他们更熟悉安乐公主。
“我听闻, 护国公主生母是贾氏女, 养母为史氏女,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才能得贾史两家女儿在侧。”薛岩深吸口气, “究竟如何, 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三日后开设筵席，届时护国公主究竟是何目的, 有何本事，他们都会知道。
戚忆开筵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从清水县到护国，社交范围太窄小了, 她需要认识更多的人, 知道更多各家之间的事情。
护国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关键在于护国汇集天下文脉, 是当之无愧大炎文学气息最浓郁所在, 戚忆想看看, 传说中藏龙卧虎的护国，隐藏着多少能人异士。
戚忆以贾家诗会为灵感, 筵席主题也是诗会，吟诗作对自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水平，但在吟诗作对容易出名的大炎, 真心有意扬名的人，必然会吟诗作对。
因为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块敲门砖，不是非常偏科的人，绝对会将这块敲门砖练好。
而且因为贾淑容常参加诗会，所以戚忆将举办诗会一事交给了她布置，贾淑容行动迅速的将请帖发出，她本就在护国县读过书，对护国县的人情往来十分熟悉。
听闻戚忆三日后举办筵席大宴宾客，薛璋忍不住上请，希望戚忆能放他回去准备一番，如果她还留在公主府上，届时肯定不能好好参加，奉上精彩的诗句，为公主筵席扬名。
说的挺好，戚忆听后表示很期待薛璋的表现，但是不必回去准备，她通知薛家将薛璋常用的人与物都送到了公主府上，定会叫他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薛璋知道自己这是成了戚忆手上的人质了，他无力反抗，只得认命，老实呆着。
一晃两天过去，筵席即将顺利召开，没想到前一天晚上，史傲君押了个人来找戚忆。
那人长相平凡，捆绑四肢，布堵着嘴，被玄甲卫像是抬野猪一样，抬进来的。
“公主不是叫在下派人密训清水山的府兵吗？府兵每日绕山训练巡逻，碰巧遇到了有个人在山脚下鬼鬼祟祟的，来回苏望，像是在等人。”
戚忆一看史傲君这个捆发，就知道眼前看似平凡的男人应该有一身好功夫，同时还很识趣。
但凡是个不识趣的，现在就不是被捆上来，而是被抬上来了。
史傲君将男人口中的布抽出，“你之前如何同我说的话，再同公主说一遍吧。”
“是是。”那人因为姿势的缘故，满面通红，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他不敢抬头看戚忆，眼神放空的说道:“小人章叁，是阳奇县猎户，日前小人受一位贵人吩咐，奉命前往清水山寻找护国齐家二娘子齐月娥。”
齐月娥？戚忆记得是山上刺绣技巧极好的那位娘子，“贵人是何人？”
“那位贵人自称是瑞王府上奴仆。”
“瑞王府？不是端王府吗？”戚忆不经意似得说道，章叁在她的注视下脸更红了几分。
但他并不吭声，颇有点儿不想说的意思。
史傲君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刀，一刀往那人头上砍去。
那人吓得滋儿哇乱叫，“啊！！我说！我说！”
他闭紧双眼，只觉得额头一疼，有液体自头顶流到耳后。
睁开眼，锋利的刀刃离他的脸近在咫尺，若不是手脚都被绑着，他此刻估计要腿软摊瘫在地上了。
“你这厮不老实啊，若不是公主明察秋毫，倒真叫你蒙骗过去，说罢。”史傲君稳稳持刀，没有收刀回去的想法，那人汗如雨下。
他连忙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前后有两拨人寻过我，一人是出自瑞王府，一人出自端王府，只是后一人叮嘱小人万不得已不可说出身份，小人想着他们都想获知那位齐娘子的下落，便索性收了两份钱。”那人说完连连求饶，“公主殿下！女将军！小人真的只是收了两份钱去查人，没有别的目的！求求二位高抬贵手，放了小人吧！”
“山上女子的姓名，除了她们自己外，只有玄甲卫的人知道，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戚忆并没有因为几句求饶心软，这个章叁，一点儿都不老实。
他绝对还有所隐瞒。
史傲君咧嘴一笑，“公主，在下看此人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如让在下剁下他一根手指，叫他长个记性。”
戚忆闻言，饶有兴趣的点点头，“我看过剁下猪羊的脚，还没见过剁下人的脚，不如你剁下他的脚吧。”
史傲君配合的移动了手上的刀，章叁视线随着那刀下移，当他看不到刀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
“是有一日，小人看到了清水县布炎的佩囊，觉得那佩囊花纹好看，适合送与心仪之人，但小人手头钱不够，便想着能不能直接去绣娘处买，多少便宜些，这才到处打听！从卖水晶包的店家那里听说，绣娘叫齐月娥！”
“说来也巧，我刚打听好她的名字，就有人来寻我，问我能不能从狮子山绕去清水山，他们说，想要我将齐月娥掳走，只要我将齐月娥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给我十金！”
章叁闭着眼快速的说完一大段，生怕自己说的慢了，脚被史傲君给砍下来，直到他听见刀收入鞘内的声音，才敢睁开眼。
“不义之财，用女子换取钱财，看来你投为猎户可惜了，但凡你出身商户之家，恐怕这清水县被抄家问斩的人里，还要算上你一个。”
戚忆的话让章叁吓得脸色惨白，一脸土色。
“还好齐娘子无事，你身上还算无罪，但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戚忆不打算放了这家伙，但也没打算真弄死他。
“是！是！”章叁甚至是什么忙都不问，只要能让他四肢健全的活下去，让他干什么都行！
“你回家去，然后帮我抓住端王和瑞王的人。”戚忆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惜当初刺杀她的土匪大多什么都不知道，领头的那个还在玄甲卫攻乌龙寨的时候死了。
回去？章叁不想回去，他事情没办成，还领人去抓端王瑞王的人，他是活腻歪了吗？
章叁嘴一秃噜，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史傲君直接说：“拒绝公主的命令，我看你现在就活腻歪了。”
章叁马上表示，这事儿他一定能干成，他最是熟悉山里的路，到时候他跟人说齐月娥被他绑在山上，只要带人上山，那人就逃不了。
戚忆很满意，并且表示如果端王瑞王的人抓不到一个，她就砍章叁一只脚，如果两人都抓不到，以后章叁就只能在地上爬着走了。
等章叁被带下去，戚忆才笑出声来，“哈哈哈，二兄三兄这是找的什么人，他们手下是无人了吗？竟派这样的人来做事。”
胆小如鼠之人，倒是有几分急智，可惜并无忠心可言，实属小人。
“西荣里他们的人很多，只是自从公主掌管清水县以来，那一片属于端王瑞王的人手，都被清的差不多了。”史傲君解释，借着之前的抄家一事，她们拔除了不少两位皇子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有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就被迅速找出来了。
“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否则他们是怎么知道，齐月娥的身世的。”
“公主是说，端王瑞王是想借之前那事……”
“端王是为了灭口，瑞王是为了证据。”戚忆在看到土匪的册子时，就知道迟早端王瑞王会因为齐月娥的存在而有所动作，“齐月娥的姐姐被二兄强抢入府，齐家求助无门，路遇山匪，仅剩一个女儿委身山匪活了下来，这件事牵扯的人，可不是一般多。”
“公主打算帮谁？端王吗？”史傲君提起她这个表哥便藏不住眼底的不屑，成就大事者却是不拘小节，但不能在大事未成之时，就去放纵自我吧。
夺嫡的重要关头，竟然亲手酿造这么大一个足以叫他身败名裂的把柄，戚晟二十年来，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可是因为贵妃姓史，而且戚忆在贵妃名下，所以史傲君第一反应是要不要帮端王。
戚忆摇头拒绝，“当然不，帮他对我有何好处，再说了，你以为此事现在爆出，能让端王一脉伤筋动骨吗？”
最大的权力掌握在炎帝手中，其次是四家，史强因为乱民一事受了委屈，史大将军镇守边关战功赫赫，炎帝就想着怎么补偿史家。
如果沈曦挑事，多半此事会跟之前的乱民一事般，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被炎帝冷处理，除了让朝堂上众臣嚷嚷两句外，没有任何作用。
“明日筵席，我们好好会会那位护国县的薛县令，齐家受此大劫，他身为护国县县令，总不可能毫无所知吧。”
风波过后，一夜无痕，第二日旭日东升后，公主府前聚集了大量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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