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这位姑娘名叫魏思晗，在剧组里饰演一位小宫女，出场两集，三句台词。她的戏份还没开拍，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婚纱？”明茵仔细看了看，惊讶道：“真是婚纱！她没戴头纱，也没有裙撑，看着就像裙子。”
消防员仍然在喊话，片刻不停。天台上的魏思晗却有些歇斯底里，她拿着啤酒瓶子，指着登上天台的消防队员，不让他们靠近。
她抢过消防员的喇叭，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徐映川，我爱你！徐映川，快来娶我！徐映川，我爱你！”
她反复不停地喊着这几句话，明茵和乔染同时愣了愣。明茵“啊？”了一声，拿出手机：“她喊的是徐映川吗？”
“好像是。”乔染点了点头，“没听说徐映川有女朋友什么的，可能是粉丝？”
徐映川是一位当红小鲜肉，目前也在影视城拍戏，在隔壁的宫斗剧组。
明茵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正好我有他电话，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消防队这都劝半个小时了，那姑娘也不下来。”
乔染看向一个方向，道：“不用，他好像过来了，那个是不是徐映川？”
徐映川高高瘦瘦的，还穿着戏服，一看就是刚从剧组赶过来。他跟明茵有些交情，就直接走了过来：“小明，你们也在啊。这位是？”
“这是乔染，我们副导演。”明茵介绍道。
徐映川立刻伸出手，与乔染握了握手：“原来是《春暮见》的副导演啊，幸会幸会。”
“你好。”乔染礼貌地回握了一下。
演员对导演一般都会比较尊重，除了姜齐献那种人类高质量演员。即便是副导演，毕竟谁也说不准，未来会进哪位导演的组里。
乔染抬头看着酒店楼顶：“我们等下再聊。徐映川老师，先去把跳楼那姑娘劝下来吧。”
“我现在不能过去。”徐映川揉了揉太阳穴，“刚刚消防员又给我来电话，说劝说已经有效果了，让我等等再过去。怕我突然出现，她情绪更激动。”
明茵有些担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徐映川叹气，说道：“她是特约演员，就是龙套。原本跟我有一场近距离的戏，后来刘导觉得多余，就给这场戏删了。当时就看出她很不高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是你粉丝？”明茵问。
“嗯。”徐映川点了点头，“她以前当过私生饭，这次算是特意为了我来的。”
明茵皱眉：“那她还接我们剧组的龙套？”
乔染又看了一眼天台上穿着婚纱的女孩，道：“影视城生活很贵，可能是资金不太够，不能只接一部戏吧。”
徐映川背过手，有些无奈：“她这么一搞，附近几个剧组都得暂时停工。人心惶惶的，怎么入戏？”
天台上，魏思晗喊的内容已经换了，变成了：“刘导还我戏份！还我映川哥哥！”
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尖利，变得嘶哑可怖。
不知多久，她喊累了，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消防员抓住机会，将她救下了天台。
乔染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幸好得救了。”
垂下眼眸，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另外一幅画面。
天台上的风景怎么样，她是曾见过的。她也知道，站在天台上面，看着楼下的人来车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那时候没有围观群众，没有消防队员。只有一片静默，和另外一个人的心跳。
那年她十七岁。
魏思晗最终被救了下来，送到医院挂了水。酒醒后恢复了正常，也跟所有人道了歉。
但剧组是万万不敢再用她了，纷纷解约换人。
一个龙套演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换她。整个影视城，特约演员数不胜数，都入不了陈导的法眼。
陈导总是觉得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最后的两集戏怎么也拍不出来。
他看着摄像头里的片段，嘴里念叨着：“珠玉啊，珠玉啊，上哪再找个珠玉啊。”
珠玉就是魏思晗原本要演的小宫女的名字。
乔染坐在一旁，翻了两页剧本，打了个呵欠：“老陈，要不就上午那个姑娘吧，将就将就。这两场戏再不拍，我都要把剧本倒背如流了。”
老陈突然停住了动作，一拍大腿，拿过乔染手中的剧本：“我考考你！”
他模仿着剧中季邺然的语气：“珠玉，这盘棋乱了，你该当何罪？”
乔染也不由自主地模仿着珠玉的语气，声音有些发抖：“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这就替陛下重新布好。”
“免了。”老陈按剧本道，“重新布好的棋，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一盘了。”
他念完了词，眼中精光闪烁，笑得十分开怀：“哈哈哈哈哈，珠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啊？”乔染微微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老陈，给发工资吗？”
其实在行业里，副导演大部分就是打杂的。缺示意图，副导演来画；缺小绿人，副导演顶上；缺个演员，那副导演也义不容辞。
老陈偏心乔染，杂七杂八的都没让她干过，多数时候让她执导练手。这次让她顶替演一个小角色，乔染不好拒绝。
她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当初她的大学同学，削尖了头想当明星，却没捞到一个角色。反而是她这个一心想当导演的，现在在这里跑龙套。
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件事敲定下来，化妆组和服装组就来给乔染上扮相。一身普普通通的宫女服，却让乔染穿出了大家闺秀的味道。
化妆师一边往乔染脸上扑粉，一边说：“乔副导，我们可能得把你画丑一点。你本身长得太明艳了，不像宫女，像公主。”
乔染闭上眼，笑了起来：“就你会拍马屁。”
上好了妆，乔染拿着镜子端详了片刻，没觉得丑了，但有种更贴角色的感觉。
她用自拍杆照了一张照片，把扮相和衣服都照了进去。然后发给莫小薇，配字：副导演就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背得了台词演得了宫女。
莫小薇秒回：【哈哈哈哈哈怎么了这是，你们剧组终于没人了？】
乔染把发生的事简单跟莫小薇说了，告诉她不要外传。随后把手机交给老陈，走到了场地上。
她有一点恐惧镜头，不喜欢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所以更爱当一个勤勤恳恳的幕后。这次是不得已的情况，乔染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但幸好她戏份少，也没有人ng，有惊无险地拍摄完了最后的两场。
姜齐献还有意约她吃饭，话没出口，就被老陈巧妙地扯偏了。等他反应过来，乔染早已溜之大吉，回到了酒店。
这些天为了赶拍摄进度，乔染忙得脚不沾地，终于闲下来了。她点开桃源神剑，照例收了园子里的农作物，而后点开了pvp模式。
人的兴趣是很奇怪的东西，虽然乔染以前不玩游戏，但被慕熙教会了玩法以后，就总想着试一试。
这时，她看见好友列表里，有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她没加过游戏好友，列表里的都是玩这款游戏的微信好友。她的微信好友基本都有备注名，这个人却没有备注。
乔染记住了这个人的头像，点开微信翻到了他的账号，却也没什么印象。点开朋友圈，空空如也，也没办法根据照片来确定是否是认识的人。
回到游戏，乔染看见这个人发来了双排邀请。
她点了同意，两人很快进入到游戏中。她点开队内语音麦：“喂喂，能听到吗？”
“能。”那边传来一个很熟悉的男声。
乔染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声音，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她不好直接问对方是谁，只得套着近乎：“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男声：“嗯，慕熙他们公司搞的游戏，玩一玩。”
乔染心中有了思量，同时认识慕熙和她，应该是当初别墅大院那群朋友中的一个。但关系不算很亲近，不然她不会想不起来。
两人玩了半场游戏，乔染调大了手机音量。在男声说完某一句话之后，她突然灵光一闪，叫出了一个名字：“宁天翔。”
“嗯？怎么了。”男声问道。
乔染：“没怎么。”
她想起这是谁了。
只是这一瞬间，她又同时想起了那个矮小压抑的阁楼，杂乱堆放的垃圾袋和饮料瓶。六把折叠椅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对谁的一场审判。
乔染，慕熙，祁谦，宁天翔，还有另外的两个人。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者。
乔染吐出一口气，觉得胸腔里堵得慌。
只要回忆起那件事来，就会让她产生一种生理不适。
她后半局游戏全场梦游，游戏角色被天罚轰死了。在紫色的雷电中，她打了个gg，对宁天翔说：“不好意思我太菜了，我下线了，不玩了。”
“哪有的事。”宁天翔笑着说，“染姐操作6飞了，以后多带带我啊。”
片刻，他又突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染姐，当年的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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