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变天了
苏羽澜还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她神清气爽地换了件外衣,背上装着七色花的竹篓,哼着歌买了山下人一头驴子,慢慢悠悠往望州城走。没走二三里路,一股血腥气和金戈气扑鼻而来。
苏羽澜翻身下驴,背上刚放下没多久的竹篓,摸了下驴头,“驴妹,看来咱缘分浅,你自己回家去吧,姐姐得去看看什么人敢在望州造次。唉,可惜我的铜板了。”
苏羽澜猫着身子潜行
前方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杀气也越来越重。
手抚着胸口,苏羽澜深吸了两口气,心终于蹦得没那么快了。她谨慎地抬头一望,血,渗入了她的眼睛。
“阿墨!不!”苏羽澜自藏身处跑出,两只脚飞快地奔向綦墨。
太慢了,太慢了,她接不住他。
那个伤了綦墨的鬼面红衣人,看了一眼苏羽澜,手上毫不犹豫地一个用力,拔出穿进綦墨胸膛的锁链,完全没将苏羽澜放在眼里。
“阿墨,阿墨……”
苏羽澜几乎是跌跌倒到地跑到綦墨身边,抱起半身染血的綦墨,一声声唤道。
綦墨看着完好无损的她,笑了,发出带血的气声,“羽澜,快走。”
他看到大一、李宁攸和他的暗卫了。鬼面红衣人已被他重伤,他们能护住她,他安心了。
“不,我不走。”
苏羽澜极力克制住呜咽,在意识逐渐模糊的綦墨耳边柔声道:“呐,綦墨,你和我说好了的,我们要成亲的,你别睡,别睡,好不好?”
大一和李宁攸都到了,他们挡在苏羽澜身前,警惕着前方的鬼面人。
渐渐集结的鬼面人却不曾进攻,为首的鬼面红衣人远远地看了綦墨和苏羽澜一会儿,挥手示意撤退。
綦墨渐渐合上眼,气息微弱。苏羽澜的眼睛爆红,她抢过大一的长刀,冲向那群撤退中的鬼面人。
“啊!”
她怒吼着横劈竖砍,不讲章法,只凭一股悍勇、愤恨杀进杀出。
血溅到她的脸上,落到她的发上,染到她的身上。她一无所觉,经过最恐惧的事,她已再无所惧,她胸中的悲伤和怒火非鲜血不能息。
李宁攸的呼喊,大一等的阻拦,都不能阻挡她。直到,一滴红色的雨落下。
她的身后,有人温柔唤她,“羽澜”。
霎时,万籁俱寂。
綦墨撑着精神,向苏羽澜伸出一只手,“来。”
苏羽澜一身的血、一脸的泪,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牡丹花上坠了雨水,垂下枝叶,恹恹的。他的盛世牡丹怎么就被雨打风吹了呢?
银莲峰外,大一和李宁攸一人扛一个,与朱林及大部队会合。
朱林看着跟死人差不多的两人,差点就号丧了。还好,他刚张嘴,就被大一一巴掌死死捂住。
“别吵,两个都晕过去了。”
朱林带着两个昏过去的人回了城主府,城主府意料之中地炸了锅。
被亲爹揪着耳朵的朱林,一五一十向众人交代了前因后果。
朱宣听后,安排医官给受伤的人治伤。
拍了把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的傻儿子,朱宣吩咐他去照看两个主子。
定王爷的伤一看就不轻啊,朱宣快愁白了头发,这刺杀的人怎么有两拨呢?
唉!
大夫给綦墨看伤时,苏羽澜就醒了。她昏过去前给綦墨喂下了师父给的保命药,可他身上的外伤还没处理。
上回为了给綦墨治旧伤,她搬了一部分师父的药库,里面的药都是上好的精品,綦墨肯定用得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被眼疾手快的大一一把摁在榻上,她只能强打着精神嘱咐朱林去陆家老宅的库房取药。
“对了,我背着的那个竹篓呢?大一,你看到了吗?”
“呃,主子,背篓还在您背上背着呢,我忘给您放下来了,呜……”大一哭丧着脸道。
“……”苏羽澜终于体会到綦墨无语时的心情。
她放下背上的背篓,“小攸呢?”
“驸马在王爷那儿,主子,您别动,我去帮您叫啊。”
苏羽澜把背篓递给李宁攸,喘了口气,由着大一拎着张冷冰冰的帕子擦她嘴角的血。
“本来应该先交给昭元妹子,再由她给你的。现在,还是直接交给你吧,帮我跟昭元道个歉。”
“呼,今天的事就别告诉她了,别吓着她。要不,你还是先带着昭元回梁京吧。”苏羽澜实在是怕了。
“你这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吗?”李宁攸怒了。
“哎呦,小攸,你别吼,我头疼。”
李宁攸收了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你们这儿生死未卜的生死未卜,受伤的受伤,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只顾着自己安危。”
“小攸,昭元有孕了。”
“我……”
“小攸,你讲义气,可现在不是时候。想想昭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办?小攸,你不是孤家寡人了。”
“好啦,你回阿墨那儿守着,大夫出来了,让他过来回我。”
“……嗯。”
等大夫处理完綦墨的伤,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苏羽澜喝了药,撑不住药性睡着了。李宁攸和大一没叫醒她。
大夫说了,她和綦墨身上都中了一种古怪的迷药,药性很强,却并不伤身体。听说苏羽澜和綦墨中药后,还曾醒过,大夫大叹两人意志坚定。不过,这种迷药一旦入体,还是要通过昏睡才可以排出。否则,人就是醒了,也会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两人意志坚定是意志坚定,但大夫不知道,綦墨是产生了抗药性。这得多亏之前苏羽澜时不时给他下的迷药。
苏羽澜则是全靠背上竹篓死活没放,七色花花香抵了迷药部分药性。
苏羽澜中的迷药和身上的伤都比綦墨来的轻,第二天下午就完全醒了。
这时,綦墨还在昏睡。
“小主子的药很管用,定王的伤势已经稳定,只是中的迷药剂量过高,还在昏睡。”
朱林怂怂地隔着帘子回报。
“小主子,您看,您都醒了,要不要给您换个地儿养伤,毕竟,这孤男寡女的……”
“嗯?”
“……呃,当然,小主子如果觉得这偏室住得还不错,我就让人再给您添置添置、添置添置。”
爹,对不起了,是您说小主子是老大,要听她的。
“行了,就这样不用添置了。抓到的那几个刺客怎么说?”
“有两个自尽了,剩下的还关着,但怕是不会开口了。”
“无妨,不说就不说吧,左不过是那几个,总能一个个找过去。”
“还有,”朱林犹疑道,“刺客里带鬼面具的那拨人,在伏夷境内失去了踪迹。”
苏羽澜揉了揉拳,想到那群鬼面人,心里就是一股火气,“你们怎么想的?”
“我们猜测,这群人跟郦国皇室可能有些关系。”
朱林压低声音道,“可,若真与郦国有关,他们为何不曾改变装束,那些人可不像是生手。”
“不用猜测了,就是郦国派来的,不,或许郦国还真不知道。”苏羽澜想了想,否定道。
“小主子,这话什么意思?”自己怎么跟不上小主子的思路了。
“郦国那边你们不要管了,看好京城就行。等阿墨身体恢复了,我要和阿墨亲自去趟郦国,这事儿你先跟你爹说一声。”
“不是,小主子,你明知道是郦国派来的刺客,你还往郦国跑,这不是找死、事吗?”
“……朱林哥,看到那只猫了吗?它咋出去的,你就咋出去吧。”
朱林低头,一只大橘猫团成个团儿,从他脚边滚出去了。小主子生气让他滚了,那距他爹对他下黑手的日子还远吗?
朱林努力自救:“小主子,我爹就在外面呢,他说找您负荆请罪,我把他叫进来,这个事您直接跟他说吧。”
“那我、我先滚了啊。”
朱宣深觉,若非自己自负,那日没下死力拦住定王,后面的事未必会发生。现在小主子和定王虽然都性命无虞,却都受了伤,他难辞其咎。听说小主子醒了,他赶忙背上昨天让儿子砍回来的荆条向小主子请罪。
听到屋里有人出来了,朱宣低调而不失清晰地发出隐忍短促的忍痛声。朱林学着苏羽澜把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爹:“爹,是我。别装了,你那条上的刺儿还是我娘揪着我耳朵,一根一根给您削下来的。”
“嘶、哎,是你啊,你平时走路声儿是这个样吗?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人间没有爱了。
昨儿削刺儿削到吐血的朱林自暴自弃,抬高声音:“朱城主,小主子叫您呢,您还磨蹭什么呢,是不是心里并不诚心来谢罪呀!”
“诶,你这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还跑,有种你今晚别回来了!”
房间内,苏羽澜抱着刚才又滚回来的橘猫撸啊撸,心情瞬间被治愈。等朱宣哭得涕泗横流,还递了条手绢给他,好言劝说他放下了荆条。
“都怪我想着将计就计,哪知阴沟里翻船。”
“倒算不得阴沟里翻船,郦国鬼面营都来了,怎么也得算是被鹰啄了眼睛,不丢人。”
“小主子就是为了这个鬼面营,要亲自去郦国?”
“不止,岚国凤佩我已经到手,是时候去取郦国的了。我们伏夷在郦国的暗线先不要动,刺杀这事儿我总觉得还有蹊跷。”
朱宣点头以示赞同,“这次事发突然,定王所带虎卫不过十余人,鬼面人却有三四十众,若郦国有心置定王于……怕是并不难。”
“这是其一,我听谢容华提到过,鬼面人专司暗杀,这回对上阿墨,却一直是正面攻击,唯一说得上鬼蜮伎俩的就是用迷药了。”
苏羽澜捏了捏橘猫甩来甩去的尾巴,“可这迷药也奇特,特性和我之前给阿墨治暗伤的伤药有六七分相似,不仅对身体无害,反而有益。”
“这……”听苏羽澜这么一说,朱宣也想不通了,“这郦国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呢?”
“不管打的什么算盘,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叔,您安排一下吧,刺杀这件事闹这么大,梁京那边肯定会来信,说不定还会有旨意。趁着这事,您看看怎么说,正好打消些上面那位对阿墨的忌惮。”
“今上近些年越来越像先皇多疑了,虽然表面功夫做得好多了,可这心思也深沉多了。我们确实还是要早做打算。”
“我知道,我决不会让人有机会动阿墨。”
“那我先给朝廷上道折子,模棱两可地说说情况就是了。今上自然会把自己绕进去,以为是伏夷内部不服。”
“可以。綦轲多疑反误己,恐怕怎么也无法相信真是郦国来的刺客。”
郦国,南延。
“主上。”
一间暗室里,鬼面红衣人恭敬地伏跪在地上,额头抵着他唤作“主上”的男人的脚。
“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
男人说话慢慢的,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是。岚国定王重伤,但照您的吩咐,并不致命。”
“嗯,做得好。见到那个苏羽澜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样貌绝佳,性情极刚极烈,对岚国定王十分情深。”
“刚烈、情深,有意思。”
男人似乎笑了。
“青衣受了伤,这几日你代青衣去护着夫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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