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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来无忧


“主子,是我啊!”

        等了半天,终于被认出的小七抬起一张流着双行泪的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苏羽澜,“您怎么都认不出我了,难道我真的都累瘦了?”

        “诶嘛。”

        苏羽澜嫌弃地甩给小七一张君如的汗帕,“把眼泪、鼻涕擦擦干净,我瞧你没累瘦,倒像是吃胖了。小三他们呢?”

        “都在御膳房呢,砍柴的砍柴,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做墩子的做墩子,掌勺的掌勺,就我最惨,我是个送菜的。”说着说着,小七咬着擦眼泪的帕子又大哭起来。

        “合着綦墨把你们都弄进了御膳房?而且,送菜不是挺好的吗?你看,又不用干体力活,又不用沾油烟,就走走路嘛。”

        小七:不,主子,你不懂我。

        “好啦,别哭了啊。”

        “呜,主子,您不知道啊,送菜的都要给皇帝的菜试毒啊,谁端的谁试,哇哇哇……”

        苏羽澜捂住耳朵,魔音依旧贯耳,干脆拿帕子一团,堵住小七的嘴。

        “我记得綦轲以前没这变态爱好啊?”

        小七:“唔,主唔子,唔唔……”

        “你别再哭,我就松手,听到了吗?听到就点头。”

        小七含泪点头。

        “主子,我知道,好像是您诈死没多久,皇宫一连俩月顿顿御膳都被人下了毒,听说连皇帝都中了招,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你这说的,跟下毒这事和我有关似的。”

        苏羽澜压低声音,把小七拉过来,没什么底气地低声问,“是跟我们没关系吧?”

        小七眼珠转了转,“没、吧。”

        “算了算了。你要是真不想呆在御膳房,我让綦墨想办法,给你换个地儿。”

        “呃,主子,别啊!”

        “嗯?”

        “不是,我就这么丢下兄弟们,多不好啊。”

        “哦?当真是为了兄弟义气,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苏羽澜点了点桌上的膳食。

        “主儿,您看破不说破,我就还是您的好小七。”小七一张包子脸板得正正经经。

        “呵,随你,爱吃就吃吧,别忘正事儿。冷宫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主子,都写这了,您回头自己看吧。”小七塞了张纸条给苏羽澜,“现在,我陪您吃个饭?”

        苏羽澜没好气地瞪他,递给他一个菜碟,自己也吃起来,“吃吧吃吧。”

        吃过午膳,小七回御膳房。苏羽澜师徒继续找可能残留着凤气的历代皇后遗物。满屋金银珠宝,却没一件属于自己,苏羽澜心里也是不平衡得很。

        “师父,当年我出嫁,你怎么也没要几样聘礼?瞧瞧,这些东西都堆得山似的了,也不知多久没见过光了,真是好可怜。”

        “要是我出得起你的嫁妆,这库房早被我搬光了。而且,你又不是真嫁,还要聘礼,多坑人。”

        “不,”苏羽澜停下了手里的活,“我的嫁妆早在显敬十五年就进了皇帝私库。”

        “羽儿,那是先皇私库。”君如也不再忙活,他不赞同地看向苏羽澜。

        苏羽澜低下头,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是的,师父。”

        “羽儿,既然你想和綦阿墨在一起,该想开的就得想开。”

        “我知道。师父,晚膳要壶酒吧。”

        于是当晚,踩着月影来接人的綦墨,接到了一个话痨小醉鬼。

        “阿墨,你爹不好,一点都不好,他都不心疼你。呐,阿墨,他怎么都不心疼你啊?”苏羽澜真替綦墨委屈上了。

        綦墨半扶半抱着她,带她走到街角,蹲下,伸手松了下苏羽澜圈着他脖颈的手,问她:“你喝酒了?”

        苏羽澜鼻尖红红的,眼里泛着水光,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杯子,“喝了这么多。”

        “这一杯怎么醉了?”綦墨摇摇头,叹口气怀疑道。

        “因为我想醉啊。”

        苏羽澜嘻嘻笑了会儿,才朦胧着眼老老实实道:“阿墨,我害怕。有些事,只有醉了,我才敢同你说,所以我醉了。”

        綦墨摸摸她的头,解下外衣给她披上,“好,你醉了,你说吧。”

        “嗯。阿墨,我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杀了他的。可是师父来了,师父说,他是你亲爹,我要是杀了他,就怎么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我都留了他一命,他怎么还是不疼你呢?他怎么可以让你去守边关呢?”

        苏羽澜喉头哽了哽,带着些哭音抱住綦墨:“阿墨,对不起,我差点害你和我一样,失去母亲,也失去父亲。”

        显敬17年,年仅八岁的苏羽澜带着见血封喉的毒药进了宫。那时,距离定疆王府灭门一事已过去两年。

        君如也没想到,在他的日日教导下,苏羽澜还是没养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气度。等君如发现不对,找过去时,苏羽澜就差掰开先皇的嘴,往里一瓶瓶倒毒药了。

        君如气得直哆嗦,这尽闯事的徒弟,刚还惦记着人家儿子呢,这会就要弄死人家了!

        最后,这件事还是以君如一把扛走了苏羽澜结束。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差点就变天了。

        “对了,你干嘛把小七他们都送了御膳房啊,除了小三做菜的手艺还凑活,其他人切个土豆能给你削没了。”

        “我……”綦墨细想后,也觉得自己当时头脑一热下的安排有点离谱。

        “我只是想到你以后进宫,找东西吃就方便了。”

        “……阿墨,你真好。”苏羽澜一点也不昧良心地说道。

        近几日,天越发热了,蝉鸣也此起彼伏,叫得人心躁。

        掐指算一算,距离苏羽澜到梁京那日,又过了将近四个月。昨日,君如和苏羽澜终于勉强修复好凤佩,只需斋戒沐浴三日,就可以去地脉了。

        一桩心事了了个七七八八,苏羽澜心里的石头总算轻了些。

        苏羽澜一放松,一高兴,闭关之前还特意去李宁攸那儿搜刮了一袋金瓜子,全赏给了小七他们。

        小三本来不好意思收,觉得主子安排给他们的事儿还没进展,哪就能领赏。

        苏羽澜知道了,倒对小三说:“没进展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人,光靠一个人疑似在冷宫的推测也是急不得的。而且,这事不那么顺,我倒安心些,不怕是有人专门钓我们。”

        “这金瓜子也不是让你无功受禄,前儿小七字条上也给你们记了功,夏芝那天没被云伽为难成,还不是靠你们暗中护着。这事儿得赏,不然,以后李宁攸那小子得说我抠门到家了。”

        小三听了这话,才安心收了金瓜子。虽然他并不觉得李驸马知道这事儿后会觉得主子大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混进宫的伏夷虎卫中拥有御膳房最高职位——掌勺的小三更用心地保护夏芝了。

        这件事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以云舞殿为源头,后宫闹鬼的传言又弥散到了整个皇宫。

        后来,苏羽澜专门找小三了解了下他帮助夏芝的方法,本以为能找到个同道中人,结果被小三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糊了一脸。

        原来,小三真的没故意做什么。

        每次,小三只是在云伽要害夏芝时,于光天化日堂堂正正地把她准备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问题只在于,小三善使暗器的手,速度极快,普通人往往连他动手的残影都注意不到。

        于是,云伽眼睁睁看着东西凭空消失了。

        这不是闹鬼,还能是闹什么?

        苏羽澜为云伽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慈悲为怀地让小三去了太后宫里继续发光发热。最好能让太后像云伽一样防线崩溃,自己吐出十二年前她做下的亏心事。

        云伽这边则交给了“活泼、可爱又治愈”的小七。

        前儿,庆王妃夏兰为夏芝的事送的那一盒酥饼谢礼,也已经回了一罐从定王府翻出来的茶叶。

        苏羽澜盘算着前朝、后宫的事儿都提前安排好了。她跟綦墨打了一声招呼,拍拍手和师父君如一起住到了郊外白云观,静心斋戒。

        綦墨送师徒二人登上去白云观的马车。马车四角由苏羽澜系上的占风铎,在马儿跑起来时叮铃作响。

        綦墨无奈地想,也不知这占风铎挂在行驶中的马车上,要如何才能占得准风向。

        “阿墨,东南风来啦。快快,吸一口气,是不是东南的味道?”

        綦墨目光一凝,只见苏羽澜一只手握着车门左边的占风铎,一只手反扣着车壁,探出了半个身子向他喊道。

        綦墨顾不得她说了什么,眼里、心里只有她半悬空的身体。他用上战场上才有的速度,要追上那疾驰的马车,把那个胆大的狠狠地放好在车厢里。

        苏羽澜本还想跟綦墨招招手,一见綦墨这副架势,慌忙大喊,“阿墨,你别追了,我就进去了。你记住,东南风无忧!”

        说完,苏羽澜也真乖,猴子似的就钻进了车厢,抽空还给马儿鼓了劲儿。

        綦墨追着追着就发现马儿越跑越快,终于体会到每次被苏羽澜气到憋闷的人是什么心情了。

        索性,苏羽澜已经进车厢了。

        綦墨想着还要上早朝,也就顺她的意,不再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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