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后同尊
数百年前,天降奇石,引天地之气动荡,灾祸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有仙人降世,择三方争霸势力,授无上仙法。
三位霸主及其正妻,脱肉/体凡胎,以己身吸纳天地动荡之气,平衡阴阳,灾乱始消。
此后,三方立国,为岚、郦、郗三国,仙人为此三国分别赐下龙、凤玉,功成归位。
三国帝后则分持龙、凤玉,各镇一方,护佑一国气运。
因三国帝后皆承天命,帝占乾位,后属坤位,共同调和阴阳。
故多年来,三国帝、后同尊。
百年后。
岚国,国都梁京,皇后凤殿,药香缭绕如烟。
一帝一后,一站一坐,含威对峙。
皇后天凤终究撑不住病体,一声轻咳打破凝滞的空气。
“咳,陛下今日怎的有空来了?是前朝的草儿不绿了,还是后宫的花儿不红了?”闲得来扰人清静。
“朕总觉得你这病蹊跷,”綦轲登上皇位三年,龙威愈重,疑心也愈重,“或许,皇后可以为朕解惑。”
“陛下这是怀疑臣妾装病?”
对上皇帝锋利的眉眼,天凤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哈哈大笑道,“身为皇帝,连自己的皇后都无法掌控,陛下,您是怕了吗?”
“皇后!”綦轲一声厉喝。
“陛下,可还记得,三国帝后同体,夫妻同尊?”你这般吼我,看来是忘了呢。
也是,谁叫我这任皇后连凤玉都没见到过呢。我不配呀!
“皇后。”
“哎呀,和陛下开个玩笑嘛,咳咳,陛下胸有大志,和其他两国的帝王哪能相提并论?”
病中的天凤因面上戏谑,看着反而多了几分生气。
看着无能狂怒的皇帝,天凤并没有生出什么夫妻之情。
她和皇帝的婚姻是多方博弈的结果,而非男女之情水到渠成。他惦念着他的雪中光,她思慕着她的少年郎。
“陛下,您还记得定疆王府吗?”
“嗯,什么?”好声好气的询问忽如其来,让綦轲思路一乱。
天凤难得有耐心:“定疆王府,臣妾问陛下,怎么看定疆王府灭门之事?”
“皇后,后妃不可干政。”
綦轲眸光晦暗,他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事。
“呵呵。陛下,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咳。”
天凤垂了眼,似乎乏了。
“皇后想知道一件事,不如拿另一件事来换。”
“哦?陛下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
綦轲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他身为岚国的皇帝,对自己的皇后一无所知,说出去,谁信!
连皇后这所谓“天凤”的名字,他都怀疑是假的。
这个女人太能装了!若不是父皇……
綦轲静静心,冷静反问,“你觉得朕想知道什么?”
“哈哈,哈哈,”天凤弯腰大笑着,一时都忘了咳,“陛下啊陛下。”
天凤揉揉肚子,直起身,笑声戛然而止。
空荡宽阔的凤殿一下子安静得有些渗人。
“綦轲,哦,不,陛下,您这样说话,真的不累吗?”
天凤取下头上的凤钗,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
这凤殿,历来是岚国皇后居所,极尽精致,极尽雕琢。
可,她还是不喜欢。
正如,她始终不喜欢綦轲,始终不喜欢住在这凤殿的自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陛下,你这一生或许下错了很多决定,但最错的,或许就是,遵循了先皇旨意,封我为后。”
且不说,你我相看两相厌。
就单论,先皇折我庇荫,砍我爪牙,困我如兔。
却妄想我为王佐,安你岚国江山,就十足的可笑!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如臣妾最后送陛下几个字,以为告别?”
说完,天凤舔了舔唇,“若是陛下能将手旁那杯茶换成酒,我还可以再多送几个哦。”
皇后又疯癫了,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綦轲抬了抬手。
常年陪王伴驾的心腹太监李公公立马现身,换了茶,还贴心地备好了笔纸。
“陛下颇有乃父之风。”
天凤讽笑,提笔写下寥寥数字,端起酒,一饮而下,“臣妾就知道,臣妾病成这样,陛下仍是不放心的,哈哈咳……”
“陛下,日后,小、心、保、重。”
狠狠咽下不断涌上喉管的血,擦掉咳出的血沫,天凤软倒在凤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绣着灿灿金凤的帐顶。
她顶着天凤这个名字,戴着皇后这张面具,整整三年啊,不得自由的,三年。
“你们綦家男儿,除了他,个个都让人瞧不起啊!”
这句低声喃语,除了她自己,竟是没人听清。
李公公小心探了探皇后鼻息,片刻后,跪地:“陛下,皇后、皇后崩了。”
看着没了气息的天凤,綦轲面色沉冷,亲手烧掉手中的纸。
那纸上确实只有几个字,连起来,一是“先帝密约”,另一是“父债子偿”。
哈,不愧是皇后,都死了,还玩些小伎俩。
“看好皇后遗体,要眼都不眨地看着她葬入皇陵,听明白了吗?”
“是,老奴谨记。”
“若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綦轲最后看了天凤一眼,心道:皇后不该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可,她似乎确实就这么死了。
想想两人这三年来无数次的冲突,綦轲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当夜,一群黑衣人自梁京而出,分为两列,一列往西郊皇陵而去,一列快马奔赴伏夷十三州。
伏夷十三州,正是被灭门的定疆王封地所在。
——
国母国丧已过去一年有余,曾满城缟素的梁京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酒楼、茶馆宾朋满座。
“嗐,这老天爷咋回事儿,这都是今年入冬后第几场雨了?”
一个富商模样的胖汉子一边抱怨着,一边脱下身上的蓑衣。
酒楼门口的小二哥儿很有眼色地接过蓑衣,附和道,“算来已是第七八场了,怕不是冲撞了龙王爷。”
“哈哈,谁不知道我们岚国是有仙人保佑的,龙王爷也敢来兴风作浪!”
胖汉子被逗得一笑,因淫雨霏霏带来的烦闷也去了几分,要了个包厢,顺势多点了几个好菜。
“我有客来,小二哥儿见了,就招呼他们上二楼。”
“得嘞!”
包厢里,暖气融融,伴着菜香、酒香,众人皆陶陶然。
看着已经醉醺醺的宾客,胖汉子来到包间的屏风后。
不多时,一只鸽子扑腾着,飞出了包厢。
就在据此不过百来里的地方,有个姑娘的境遇与他们截然不同。
雨大风急,姑娘身上那缝着暖和皮毛的斗篷袄裙,沾了雨水,滚了泥,沉沉地压在她纤细的肩上,脚下那双白底银纹靴子更是看不出原样了。
这姑娘,正是刚从玉琼山挪窝下来的苏羽澜——一年多前诈死的天凤后。
诈死后,苏羽澜先是拿出早就备好草药汁水,卸了易容。
再使出独门秘技“流云步”,在皇家侍卫的严密监控下轻轻松松溜出了皇陵。
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苏羽澜直奔自家师父所在玉琼山而去。
现在,苏羽澜既是被师父嫌弃赶下山的,也是被这一场场反常的冬雨给砸下山的。
她实在没想到,岚国不过是失去一位天生凤命的皇后,气运就飘摇成这样。
苏羽澜脸皮厚,自觉得这不该是她该背的锅,于是心安理得地看着雨以倾盆之势落下,自欺欺人:这肯定怨不上我!
收好来自梁京的暗报,苏羽澜拉紧斗篷,迎着斜飞的雨走出山洞,“风雨已来,山河飘摇啊。”
苏羽澜疾行数十日,终于赶在鞋离家出走前抵达梁京。
她看了看那双已经惨不忍睹的鞋,决定放过它,也放过自己。
苏羽澜裸着双脚,在梁京城墙外的水坑里给自己裹了一双泥鞋。
她那张花颜月貌的脸也没逃过被糊上一层泥的命运,往水里照了照,苏羽澜满意地点点头。
拿捡来的几个铜板交了入城费,苏羽澜摸着空空的衣袋,感受到了上天深深的恶意。
本来被师父赶下山时,她还顺走了不少银两。
下山数日,都还富余,可有一日在树杈上睡觉,银两不小心落下。
她就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如今到了没山没水,只有一条护城河的国都,她,有点愁。
“……我三姑大舅爷的表侄儿的嫂子的姑妈说的,我听得真真的,咱陛下呀,又被暗杀了!”
“嘘!这话也是能在这儿说的……”
方才说话的华服瘦高个子连忙捂住嘴,顺着旁边友人拉他的手来到墙根儿。
“说说,咋被暗杀的,皇帝咋样啊?”
“嘿,那暗杀真刀真枪,刀光剑影……”
同样蹲在墙根儿,但莫名没存在感的苏羽澜:哥哥们,杀人啊,不真刀真枪,咋杀呀?
唉,这綦轲也是,都跟他说小心保重了,咋还中招了呢,嘿嘿。
苏羽澜不厚道地笑了。
“你看,那边那个,就是皇上是那边当差的,前两天去逢春堂捡了好几服药。我去打听了,全是治外伤的。”
顺着那瘦高个子的手看去,苏羽澜渐渐睁大了眼,又回头看了瘦高个一眼,人不可貌相啊,竟还指着真的了。
苏羽澜猫着腰,跟上那御前侍卫。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跟上那御前侍卫旁边的大太监——皇帝心腹李公公。
转过一道又一道弯儿,迈过一道又一道坎儿,李公公终于在一座府邸的后门停下了。
苏羽澜心道:这是什么人家呀,李公公还得走后门?
这不一定得跟上去瞧瞧。
苏羽澜趁着李公公二人进门的刹那,三两步拐到另一边院墙,正要翻墙而入。
“铮——”有刀出鞘。
苏羽澜连忙扭身,右脚侧点在墙上,借力往左一偏。
还不等喘一口气,一把匕首抵上了她的后腰。
冷汗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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