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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真心与假意(七)


赵子义带着人跟着花泽焕进入地下丹房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吃了一惊。

        丹房里的确有不少花家弟子,果然少了的花家弟子都躲在这里,但是此刻他们都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四面大门大开,地上还散落了不少暗器,明显是有打斗的痕迹。

        花泽焕心血被毁,赫然暴怒。“这是怎么回事?谁闯进了我的丹房?”一丝甜腻的味道传入他的鼻子。“玉溪子?谁点了玉溪子?”

        墙角的几个香炉还在持续的燃着。蓝瑛赶紧带人灭了香。

        等到空气中玉溪子的味道淡了点,花泽焕才带着人进了一间耳室。“此处便是苦香丸炼制之所。”

        赵子义倒是对苦香丸的炼制没了兴趣,他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花大夫不查看一下到底是何人闯入?又有哪些损失?”

        花泽焕脸色铁青。“不劳烦赵将军担心,这里最多的就是药,没了再炼,没什么可丢的。”

        “蓝瑛,去搜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的。”赵子义朝身后的蓝瑛吩咐道。

        “花家的事自己会处理,不劳烦赵将军!”

        赵子义大手一挥,蓝瑛应声带人进入各个密道。

        “赵子义!你这是要抄了花家吗!”

        赵子义寸步不让。“花家建了这么大的一间密室,到底是要藏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时,蓝瑛突然折返回来。“将军,有发现。”

        赵子义狠狠地瞪了花泽焕一眼,转身跟着蓝瑛走进旁边一条通道里。通道既窄且长,两侧有蜡烛,但是火光昏暗,连看路都艰难。尽头暗室里的光却在门缝里冲出来,在昏暗的走廊里甚至有些刺眼。打开门,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四周都是火盆,屋内温度极高,烤得人几乎待不下去。

        房间中央有个高台,一人躺在台面上,四肢都被牢牢拴在台子的四角,身上衣物破烂不堪,下身是污秽不堪的排泄物。他面孔狰狞,嘴巴大张,身体保持了一个极度狰狞扭曲的姿势,但是却没有了呼吸。

        蓝瑛站在一边,低声汇报道:“已经没气了,是被击碎喉骨而死,手法干净利落,一招致命。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法,没有必要将死者摆成这样的姿势。杀人者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让他从某个痛苦的状态里解脱。”

        蓝瑛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隔壁还有一间暗室,里面关着的人还有活口,衣着与此人相同。”蓝瑛顿了一顿,凑近了他,不自觉低声道:“沈姑娘也在。”

        屋内明明闷热异常,但是赵子义却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梁就窜上来了。

        两人抬脚便往隔壁走。赵子义心头像是被冻住了,怎么都暖不过来。“把花泽焕给我叫来,他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隔壁与这一间不同,冷得像是冰窖一样,只是站在门口,便已经感受到呼呼冒出的冷气。有人抬来了担架,几个不省人事的人正被从门里抬出来。每一个都是一样的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还有几个有意识的,却在疯狂地叫喊着要躲开救他们的士兵。这些人没有了心智,只剩下疯狂,力气却大地惊人,几个年轻的小兵累地满头大汗才将人制住。

        门口已经站好了把守的士兵,透过重重的铠甲和兵器,赵子义一眼便看到那个站在人群中的黑色瘦削身影。她依然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凌厉又倔强,周身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沈雁北转过身来。怀疑、戒备与抵触一时混杂在她的眼中,万般情绪翻涌,最终都化为失望。

        这眼神如有实质,重重击在赵子义身上,打得他无法再往前一步。

        有小兵过来汇报情况,赵子义却充耳不闻。还是蓝瑛在一旁提醒,他才终于回神。

        这房间里一共关着十八人,均用链子锁在屋里。他们到时,沈雁北已经撬开了几个人的镣铐。

        这些人精神都不正常,答非所问,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有的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只能先带回去再说。

        花泽焕终于在一片混乱中到了。

        赵子义脸色铁青。“花泽焕,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花泽焕反而冷静下来了。“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摆着吗?”他冰冷的笑声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传来。“这里是丹房,那这些人,便都是为我炼丹准备的。金陵贵族们吃的苦香丸,还有一个个让所有大梁人趋之若鹜视若珍宝的药方子,就是靠着这些人试出来的!”

        赵子义几乎无法形容他确认这一事实时的震惊。“你敢用活人试药?!”

        “有何不敢?!”花泽焕答地理直气壮,“而且他们能算人吗?他们都已经疯了,疯地无药可救。这些人不拿来试药,也是无声无息地死,不如成为我试药的工具,这才算是功在千秋。”

        赵子义怒道:“这是一条条人命!”

        “那我救回来的难道就不是人命吗?!”花泽焕寸步不让。“只有这样,才能尽早测试清楚药效,才能救更多的人。否则三年前瘟疫,这些年在战场上刀伤箭伤,花家的药为何如此有效?甚至连眼高于顶的燕怀楚都被花家压一头。这些年不管是南梁北燕,甚至连南疆都有人慕名而来,你以为凭的是什么?是坐在一堆医书里皓首穷经吗?”

        “他燕怀楚清高,不屑跟我们这些药商出身的为伍,但是当年他跟在花溯溪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来花家求学时又是图什么?他燕怀楚天资过人,他救的人可有我多?他配的药,可有我的有效?”

        花泽焕几乎是在慷慨陈词。“赵子义,这么多年,你始终将燕怀楚抬地高我一头,甚至让他出入大内。但是我告诉你赵子义,论行医用药,我花家从来不比他燕怀楚差!”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始终将燕怀楚抬地比你高。”花泽焕说地慷慨,赵子义反而冷静下来。“燕怀楚虽然清高,但是他好歹还算是个人,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行医救人为的是什么?而不是为了跟人斗气,用其他人的性命来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名声。若那些被你救了的人,知道自己的命是靠着别人的死亡换来的,不知道午夜梦回,是何滋味。”

        赵子义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里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承认这些年花家对光北军,甚至对朝廷都有不少裨益。但是花泽焕,因你所作所为,你的花家之主的地位,到此为止了。”

        赵子义挥了挥手,立马有人冲过来围住花泽焕,时刻防备他有异动。“将花泽焕收监,交地方官,依法论处。”

        “等下。”一直站在人后,不曾开口的沈雁北不知何时走到了赵子义身边。她脸色苍白,语气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花泽焕,我问你,你们这里前些天是不是跑出去一个孩子?”

        “沈雁北?”花泽焕一改宴会上与她攀谈时的风轻云淡。他重新打量着她,好似想重新认识她一样。“是了,即便你身上一点花溯溪的痕迹都没有,可你到底是花溯溪的女儿。今日花家这场劫,你居功甚伟啊。”

        “我就知道你是一定要来找这个地下丹房,毕竟这个丹房,还是花溯溪建的。不过让你失望了,花溯溪剩下的东西,我早就都给了赵将军。无论你信或不信,花家现在,连跟花溯溪有关系的一个纸片都没有。我还指望着你能带我们找到熔江山药谷,但是现在看来,你也未必能进去。”

        花泽焕看着沈雁北,似乎反而更兴奋。“不错,前些日子是有个药奴跑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能从水道里钻出去。当年花溯溪建地下丹房,预留了一条水道,我扩建时留下了,没想到居然救了他一命。”

        沈雁北没有理他的东拉西扯,继续问道:“这个孩子你们从哪里找来的?”

        花泽焕不屑。“哪来的?这些药奴天南地北哪里来的都有,谁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这些人有没有名单?”

        花泽焕仰天大笑。“他们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还留名单?花家这些药奴,都是各地随即抓来的,甚至有的,是被他们家人自己给赶出来的。沦落街头,走投无路,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花家虽然用他们试药,但是到底也给了他们一口饭。最后到了丹房,混在一起,结局都是个死,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谁会在意?”

        花泽焕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必然的结局,反而越发疯癫起来。“你知道这个活人试药的法子哪里来的吗?是花溯溪出海瀛洲带回来的,若不是看了她的手札,我还真的没想到这个法子。”

        沈雁北的眼神冷下来。她下意识抬手摸向腰间,却在摸到针囊前,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提前握住。

        赵子义朝着旁边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收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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