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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语


  回到公寓没见隔壁有动静,  她就守在玄关,一听到有声响就开门看看是不是傅斯朗。

  来来回回几次,感觉自己有点入魔了……

  听到外面地电梯打开传来交谈声,  她推开门冲出来。
  她急切的样子吓到了对面的三个男人。

  看到他们胸口上“轻松搬家”LOGO,暗自叹了口气。
  是搬家公司啊……

  她转身回到屋内,捉摸不透傅斯朗为什么要搬家。

  拿出手机又拨了他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她心急如焚。
  她不抱希望打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在第十个电话他接起了。

  “怎么了?”傅斯朗刚下飞机,看到近二十个未接电话有些错愕,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季暖彻底绷不住了,  眼泪夺眶而出,  她沙哑问:“傅斯朗你在哪啊……”

  傅斯朗拿到行李箱,听到这一句话,  心疼说:“在机场。”
  顿了几秒,他立刻说:“半小时就到家。”

  季暖意识到自己失态吓到他,  怯懦地说在家等他。

  傅斯朗收起手机,同行的领导冯百霖问他:“小傅要不要一块吃顿饭?”
  冯百霖正是这次谈判的主谈。

  傅斯朗礼貌拒绝道:“不了,有点急事,可能要先走。”

  自从傅斯朗来外交部,冯百霖就接触过他,  而且傅斯朗给他做了几次翻译,  不小心出的纰漏都能被他很好地圆上,那以后他碰上谈判都会点名他承担主翻。
  面对大场合游刃有余,难掩锋芒,  再经过几年的磨练,  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外交官。

  傅斯朗身上有种年轻人难有的沉重冷静,  现在的他面色凝重,  透着心底的不安。

  冯百霖担心问:“这是家里出事了?”
  傅斯朗笑笑:“女朋友家里有点事,这几天出差就不太放心她。”

  听他一席话,冯百霖有几分负罪感。
  本来不是非要傅斯朗的,是他点名叫他跟自己出差。
  这会不好意思再耽误他。

  冯百霖连忙说:“那就赶紧走,你打车回家,回头可以报销。”
  他们几人要先回单位,就一起坐公务车走。

  傅斯朗抱歉欠身:“麻烦冯老了。”

  原先是要回去把资料归类,并商讨下一步计划,而且这次谈判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双方都在较劲,下一场谈判估计会是一场鏖战。

  得到允许,傅斯朗拉着行李往出口跑去。

  站在后面的副谈忍不住问:“怎么没听说过小傅有女朋友?”

  冯百霖摸着下巴深思,才想起来一件事,“记起来上周在单位食堂听老陆说过。”
  他口中的老陆正是翻译司的司长,傅斯朗的领导。

  又说:“说什么给他打电话听到他准备和女朋友吃早餐,都不敢过多耽误,给他准备的相亲计划也全部取消了。”“翻译司的小贺貌似也说过,每天来上班意气风发的,真名花有主了。”

  副谈:“真的啊?岂不是一大帮少女要失恋了。”
  冯百霖嘿了声,“你小子说什么?”

  副谈:“我也就开个玩笑,我还挺好奇小傅女朋友是何方神圣,能把我们外交部的高岭之花拿下。”

  他把话说到这,其余谈判团的人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有人说是不是亚洲司刚来的女大学生。
  还有人说可能是以前认识的同专业学妹,见过几次两人一块吃饭。
  到后面离谱乱猜是不是隔壁邻居青梅。

  冯百霖作为谈判团团长,关键时刻也给大家拿了主意:“年底不是有家属聚餐吗?叫他把人带来就好了。”

  副谈:“能吗?才是女朋友,两人还没打证。”
  就怕人家小姑娘没确定结婚不结婚,不肯来。

  中年女人笑说:“小傅这么优秀,说不定两人都谈婚论嫁了。”
  小助理也认同:“傅哥完全有这个魅力。”

  冯百霖没了耐心,语气无赖:“不管,回头我给老陆说去!”
  胃口被吊起来,冯百霖发誓不见到傅斯朗放在心尖尖上的女朋友誓不罢休。

  大领导都发言了,其余人讨论得更欢快。
  回到国内,卸下身上的担子,敛去外交官严谨端庄,都沉浸在傅斯朗女朋友到底是谁的八卦里。

  -

  三十分钟,不多不少,傅斯朗回到公寓。

  电梯门刚打开,他看到站在家门口等他的女人。

  穿着一身家居服,面容略显憔悴,眉间一抹愁绪压着,眼尾透着生理性的猩红。

  她哭过。
  傅斯朗心疼凝视她。

  而再次见到傅斯朗的季暖哽咽不已,紧紧攥着手,垂着头,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傅斯朗不敢贸然上前,不忍见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放下行李上前把她搂到怀里,放柔声音问:“哭什么?”

  因为他这句话,季暖才忍下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摇头,放在他身后的手紧紧抓着他衣衫,酸涩的鼻尖抵在他西装外套上,堵得难受,似乎丧失了嗅觉。

  傅斯朗抬手给她顺气,好笑说:“还真的跟个小孩一样。”
  季暖抽噎,怕他看到自己哭花的脸,头埋在他怀里不肯移动。

  他用空闲的手打开家门,拖着行李带着她进去。

  这是季暖第一次来傅斯朗家里。
  说起来也好笑。
  复合两个月,她从没来他家一次。

  风格上粗略一看,和她屋子差不多,怀疑两间屋子是不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喝水吗?”他抱她在沙发坐下。
  季暖摇头,随后又点头,舔了舔唇,哭腔浓浓说:“想喝。”

  傅斯朗放开她,起身顺便把西装外套脱了,解开领带和袖口去厨房给她倒温水。

  他蹲在她面前,把水递给她。
  季暖接过小口喝完。
  像是要把刚刚流失的水分补回来。

  “出事了?”傅斯朗猜想是不是她小姑状态不好,让她暗自伤心。
  又想到上飞机前收到育儿嫂的消息,说孩子很健康,母亲身体也恢复得很好。

  难道是别的事?

  季暖摇头,盯着他俊朗的面容,艰难开口:“我觉得,我挺混蛋的。”

  傅斯朗问过她是不是把所有的明信片都收好了。
  她说是。
  那时的他神情不太对,她注意到却没有深问,还一副我很珍惜你送我东西的样子。

  他不仅没有拆穿她,还顺着她的意点头。

  她才没有都收好。

  “突然觉得我好自私。”季暖又说。
  傅斯朗蹙眉,“怎么说这个?”
  季暖坦白:“今天早上起来,我甚至还想要不要和你分手。”
  虽然下一秒她就否认了,但确实有了这个想法。

  他表情冷下来,“所以现在是来和我分手的?”

  这次是不是还比上次好,起码要当面和他说了?

  这几天察觉到她的反常,貌似摸到她的心思,才有意避开她。
  他不愿见她和她说话的原因,就是害怕她和自己提分手。

  她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捧着水杯的手颤了颤。
  虽然他是蹲着,坐在沙发上的她高了他一点,但气势上还是他占上风。

  他生气了。
  季暖读懂他的不悦。

  挣扎一会儿,她伸手握上他的大掌,感受他身上淡漠的温热,望向他双眸说:“傅斯朗,我们结婚吧。”

  她不想分手,她想和他结婚。
  不会再后退了,她要站在他身边。
  轮到她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傅斯朗睖睁,怀疑自己听错她的话。

  不错过他表情变化的季暖心疼他微弱的自我怀疑和错愕。

  “可以吗?”她轻声问。
  傅斯朗倾身搂住她,放在她脑后的手在颤抖。
  良久,他沉沉嗯了声。

  一道短短的应答,似圆了他数年的奢想。

  “对不起。”季暖道歉,“我好像一直在往后退,不停地辜负你。”

  联系不上他的那段时间,她无助又恐慌。
  以前她提分手后和他断掉联系,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而她只是短短几小时,傅斯朗却在这样的压力下过了三年。

  “没有。”他嗓音嘶哑,试图用拥抱来确定真实感。
  缓过神,他说:“没有,你没有辜负过我。”

  知道她每迈出一步有多艰难,他愿意往她的方向靠近。

  这一次是季暖来到他跟前。
  这就够了。

  “傅斯朗,这一次我是真的把你给我的明信片保存好了。”季暖说了学校的事情,最后她笑说:“我很喜欢。”
  “你寄来的每一张明信片我都很喜欢。”

  “是吗?”傅斯朗拨开黏在她脸颊旁的碎发。
  可能因为刚哭过,鼻尖和脸颊都透着一丝粉红。
  满是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俯身亲了亲她眉心。
  才移开,她主动地仰头吻上他。

  本是柔情的亲吮,分开时却有了几分晦涩。

  手中的水杯滑落,砸在厚厚的毛毯上,悄无声息。

  她手碰到他的喉结,体温不断攀升,抚上他的脸颊,目光在他俊美异常的脸上轻描淡写。

  位置颠倒,她躺在沙发上,衣侧的扣子被他解开。
  她全都温顺地受下他欲来的风雨。

  等他的吻再次落下,季暖莞尔一笑说:“我想到和你的第一次。”
  傅斯朗抬眉,示意她继续说。

  “那时感觉我似乎获得了这世上唯一的偏爱。”季暖指尖划过他唇线。

  傅斯朗吻了吻她指尖笑了,玩笑说:“让你放仙女棒不是还挺生气的?”

  “可看到照片出现在你只有风景照的照片墙上,我就不生气了。”季暖目光灼灼,“所以,我是那个唯一对吗?”

  朋友圈里唯一的无禁忌。
  风景里唯一的人物。
  以及,他唯一爱着的人。

  “从始至终都是。”他说完,吻压向她。

  什么时候开始非她不可已经想不起来了。

  记忆深处永远忘不了那时在厨房外窥到的场景。
  他想到了以后。
  和她的以后。

  那时就觉得,傅斯朗不能没有季暖。

  ……

  季暖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九点,她翻了个身,窝到男人怀里。
  男人配合她调整睡姿,偏身不压到她的长发。

  “饿了?”傅斯朗问。
  季暖摇头:“不怎么饿。”
  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才刚觉得消化完。

  傅斯朗闭眼靠着她,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季暖心里惦记看起来有点空的屋子,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搬家啊?”

  傅斯朗:“你说这个?”
  季暖:“嗯,你要去哪啊?”

  傅斯朗感受到她的着急,喜欢她的这一份在乎,笑笑:“后天你小姑要出院了,总需要有个落脚地,离你近一点比较好,我就想着把房子空出来给他们。”

  怪不得屋子里少的是日用品,家具一样不少。

  季暖着急,仰头问:“那你要去哪住?”

  傅斯朗:“单位小区。”
  “其实回国就申请了,上个月刚通过手续。”

  原来是要住到单位小区。
  外交部位于行政区,那边确实有个公务员小区。
  岂不是和她距离很远?

  想到这,她是有几分不舍,随之又想不是异地,就在一个城市,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斯朗玩着她发梢,轻声问:“要不要和我搬过去?”
  季暖诧异:“和你?”
  同居的意思吗?
  傅斯朗肃着脸:“不是说要和我结婚?”

  季暖确实说了,也没打算反悔。

  想到自己的病,思量再三,她跼蹐不安问:“傅斯朗如果以后我生不了孩子,你……会介意吗?”

  听完她的话,意外又不怎么意外,他痞笑说:“我们家小孩都想到和我生孩子了啊?”

  不着调的捉弄让她羞赧不已,生气地转身要推开他,被他扣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背,叠着吻痕,让她羞得不行。

  他说:“孩子没有就没有,我有一个季暖就够了。”
  有季暖这个小孩就够了。

  她悸动难平,哑然问:“真的?”
  傅斯朗抵上她额头,“真的。”
  “所以,季小姐你可以嫁给我吗?”

  季暖当然愿意,关键时刻故意端着问:“怎么有人在床上求婚啊。”
  傅斯朗懒怠回:“答应后好再做一次。”
  她气呼呼锤他一下。

  “我饿了,起来煮吃的给我!”季暖不客气吩咐他。

  傅斯朗讨了个绵长的香吻才讪讪起身去弄吃的。

  季暖好一会才平复混乱的心跳,拿过他刚刚放在床边的衣服——
  他的白色T恤。

  像是回到学生时代常在他家留宿一样。
  没有睡衣,直接征用他的白色T恤。

  套好衣服,她打量他房间。
  格局和她的卧室相差不大,里面和外面不同,没有搬动的痕迹。

  看到一面照片墙,她走到前面站好。
  就是傅嘉铭提到的照片墙。
  她一张一张看过去。

  泱泱微博发的合照都被他打印出来,中央放的是他们毕业的合照,旁边还有以前热恋时两人拍的照片。

  注意到角落一张图,不是打印的,是拍摄的。

  隔着很远拍的,她刚好偏身,往后一看,目光并没有落在拍摄人身上。
  场景是……港都大学实验室后的大道,背景粉嫩,正是花期。

  右小角有拍摄时间。
  正是她在港都的第二年,她刚大三。

  知道他去过港都,并不知道他见过她,就在她未注意到的角落。

  鼻子又不争气地发酸。
  傅斯朗才是那个大傻瓜。

  门被推开,傅斯朗问她:“吃辣吗?”
  季暖没答,问了他其他话,“傅斯朗你去过港都几次?”
  傅斯朗思索后,坦诚答:“三次。”
  “找你两次,见你一次。”

  季暖:“为什么?”
  为什么是三次?
  傅斯朗苦笑:“怕第四次会忍不住要和你碰面。”
  所以见过她那次,他再也没有去港都。

  季暖心情复杂,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刚湿了水,有点冷,但她不舍得放开。

  季暖:“那为什么要去我走过的地方?”

  傅斯朗:“照片里的你,总是很失意。”
  “我怕你因为失意错过美景,所以才想替你保存一份。”

  从没见她分享照片在微博,才起了这个心思。

  季暖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后天请半天假吧。”季暖说。
  傅斯朗:“不放心请的家政帮小姑他们从医院搬出来吗?”
  半天假应该不难,他心想。

  季暖摇头,接着粲然一笑:“我们去打证。”
  又说:“结婚证。”

  他错愕片刻,跟着她笑了。

  “好。”傅斯朗笑答。

  她摸了摸肚子:“饿了,想吃辣的东西。”
  傅斯朗早准备好了,带着她去厨房:“给你榨果汁?”
  季暖点头,“加糖。”

  一点小要求,傅斯朗完全能满足。

  用完晚餐,季暖陪着傅斯朗收拾主卧,目睹着他把东西一件一件收拾好。
  特别是照片墙。
  被他一张一张收到一个盒子里。

  季暖想了想问他:“要不要叫搬家公司把我东西也搬了?”
  傅斯朗想了想点头:“可以。”

  然后收拾完他的屋子,两人又回到她家那边,傅斯朗替她规划好怎么搬,以及东西先收什么。

  定好明天联系两个家政阿姨帮她收拾衣帽间和卧室,剩余的由搬家公司直接搬运。

  “单位房子……大吗?”季暖觉得自己也是厉害。
  完全不知道要去怎样的地方落脚,直接开始收拾了。

  傅斯朗:“这个放心,比大平层次一点,但空间完全够。”
  “给你留了独立的书房和衣帽间。”

  毕竟是公务员公寓,空间不算大,但他没想太多,直接把次卧做成她书房,小次卧改成衣帽间,只留了一个能睡的主卧。

  “你都计划好了?”季暖问。
  公务员小区不是他回国才申请的?
  她早在他的计划里了?

  傅斯朗上前抱她,“嗯,计划好了。”
  季暖:“你就不怕我们最后没走到一起?”
  傅斯朗:“不会。”
  季暖:“为什么啊?”
  傅斯朗:“在我心里,我们一直在一起。”

  只是碍于种种无奈,没表现出来罢了。

  “傅斯朗。”她叫了他一声。
  傅斯朗垂眸:“嗯?”
  季暖摇头:“我就想叫叫你。”
  想确定这是真的。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好。”他宠溺接话,“我在。”

  搂着她往书房走去,说:“确认一下要怎么搬,回头我和搬家公司说。”

  季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搬,最后全是傅斯朗拿的主意。

  见他帮她打理陈列柜里的东西,视若珍宝,擦拭的力度轻了又轻。

  “这么宝贝啊。”
  他和泱泱一个样,弄得最后只有她不珍惜这一柜子的荣誉。

  “都是你人生最珍贵的经历,当然宝贝。”傅斯朗打算柜子要全部包好,不能被磕碰到,然后里面的东西他亲自送过去。

  季暖笑得合不拢嘴,没有帮忙,扑到他后背,晃着小腿,重量全放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看他把东西整齐放到搬家用的箱子里。
  而傅斯朗任由她胡闹着,不舍得让她做累活。

  “傅斯朗。”

  傅斯朗漫不经心嗯了声,习惯她时不时喊一声他。

  “我爱你。”她的吻轻柔落在他脸颊。

  他停了下动作,勾唇笑笑:“我也爱你。”

  爱你——
  像风拨弄树叶,像太阳亲吻地平线。
  一切自然而然。
  又美好得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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