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下一个计划
所有人都被重新点燃了希望，瞿宁市沦陷了，还有岱县，他们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在祖国的西方还有最后一片净土。
方亦乐拿起自己的背包，坐到了孟泽身边，拉开拉链把里面的零食拿出来，哑着声音说：“孟泽，这些给你和你妹妹吃，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可以吗？”
孟泽也没有客气，从里面拿了一把零食，分了一点给身边的孟溪，随手就打开了一根火腿肠，边嚼边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已经把我听到的都告诉你们了。”
他咽下了口中的火腿肠之后，看了几个人一眼，“你们打算去岱县吗。”
程之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油肯定不够，哪怕两辆车加起来还是不够，这里过去少说四百公里。
程之安看向梁卿和李子强，他记得两个人的老家都是岱县的，“强子，你熟悉去岱县的路吗？”
李子强沉默了一会儿，“高速公路的话知道走哪几条公路，地方公路可能记不太清了。”
程之安说：“我们得过去。”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省内公路图，光线太暗了，程之安看不清，也不敢贸然打开手电筒。
“我这儿有省内公路图，明早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路线。现在有个问题就是，我们不够油了，两辆车加起来都不够，何况我们也不会从车里抽油出来。”
众人沉默了，五百公里，没有车，他们走不过去，可能一下车就被吃了。
孟泽开口了，“我也有车，三辆车的汽油加起来应该可以，我能抽车里的汽油，你们经过正门的时候有看到一辆黑色的suv吗，我和孟溪来体育馆的时候开过来的，车牌尾数686，钥匙在我这儿，我和我妹过不去，所以只能堵在这里面。”
梁卿听完说话了，“你是说你们是自己过来找救援的？不是被救的？”
孟泽点点头，“我们的小区从1号就有感染者了，我们都不敢出门，以为会有救援，谁知道到4号也没有任何广播和电视新闻让我们撤离，更别说救援了，3号已经停电了，家里也没有吃的，我们只能去体育馆碰碰运气，因为离我们家最近的避难所就在这里。”
“来到这儿我就知道了，五六个警察守着这么几千人，根本不够警力，何况肯定不止这里有避难营，守着避难营都够吃力了，怎么可能有精力去救援？”
说完他又笑了一声，“所以，出现变异者的时候他们根本镇压不住，只能带上人撤退，那些守不住的区域和跟不上的人，就只能放弃了，不然就只能弄个全军覆没。”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他们学校还活着的人怎么办？吴博能撑多久？陈大爷和君君呢？还有其他默默等待救援的人呢？就这样放弃了吗？
孟泽说得对，他们都能理解警力不够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放弃一些人，去拯救其他有能力拯救的人。
那天从课室逃去小卖部的时候程之安也说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其实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把机会留给更加有机会活下去的人，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被放弃的人，他们就活该成为活下去的人的垫脚石？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谁就该为谁而牺牲。
然而残酷的是，末日开始的时候，这就注定是一道单选题，没有两全其美，注定有人牺牲，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其他人。
这里的7个年轻人，就是那些被放弃的人。
他们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从一开始方亦乐和程之安想的就是对的，活路要自己找，等着，是坐以待毙。
程之安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些没用了，我们找到避难营就有活下去的机会，你的那辆车我没留意到，大家有看到吗？”
杨晓糖举起了手，然后低头刷刷刷写字。
“我看到了，正门边上的停车场。”
孟泽说：“对对对，就是在那儿，那里之前还有个检查岗，我们车不能开到门口，要先在那儿做初步检查。”
“只要能把车开过来还有车钥匙的话，我就能把车里面的油抽出来，三辆车的油集中一下看看够不够。”
孟泽说完，沉默了一下，“我和孟溪，能跟你们一起的吧？”
程之安和李子强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可以，汽油那里就麻烦你了。”
孟泽听了之后笑了，“放心，我汽修专业的，这个难不倒我，你们带上我我还能补车胎啥的。”
程之安继续说：“合作愉快，希望你清楚，大家都想活下去，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也想带你和你妹妹一起走，所以”程之安没有继续说，看了孟泽一眼。
孟泽也很上道，点点头说：“我懂，我不会有什么歪心思的，我一个人带着孟溪很吃力，所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了，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朋友了。”
孟泽说完主动向程之安伸出了手，程之安回握了一下，随后看向了一直不说话，坐在人群外的孟溪。
孟泽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妹妹，“她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小时候经常休学，和同学关系一般，所以有点内向。”
孟溪看着年龄不大，孟泽说她开学就升初三了，她察觉到大家都在看她，低下了头。
后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孟泽是大三学生，汽修专业的，所以会抽汽油，用他的话来说，他们专业，每个都是修车高手。
孟泽吃完东西之后就活泼了很多，给人的感觉就是男版的梁卿，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连梁卿也忍不住感慨，“孟泽，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比我还能说的男性。”
孟泽不好意思笑了笑，挠了挠头，“没办法呢，孟溪喜欢听我说话，小时候没人陪她玩，都是我陪她聊天的，后来也改不了了。我朋友都嫌我烦，哈哈哈。”
梁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说多点。”说完看了看呆滞的方亦乐，“咱们团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活跃气氛，不然只有我一个实在带不动。”
孟泽笑了两声，看向了孟溪。
杨晓糖拿着自己的小本子和孟溪聊得正开心，两个人就在那安安静静地写字聊天。
孟泽说：“孟溪喜欢晓糖，她很久没有和别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梁卿特别自豪地说：“那是，我们晓糖人见人爱。”
-
程之安带着方亦乐在另一边坐着，两个人没说话，就听他们聊天，方亦乐的手一直都是冰冷的，程之安捂了一晚上都捂不暖。
但他不敢放手，一放手方亦乐就接近病态地用拇指指甲抠自己的手指，他很焦虑，但是还是安安静静地，不想把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其他人，想一个人默默消化。
因为太黑了，程之安看不到他抠手的动作，等他发现的时候，方亦乐两只手的食指都已经被他自己抠得破皮出血了。
程之安当时两只手握住了方亦乐，又心疼又害怕，但是不敢说重话，只是捧着他的手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黑暗中能看到方亦乐的食指在慢慢渗血，程之安的手本来是温热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指尖霎时就变得冰凉了，黑暗中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下眼睑都是通红的。
方亦乐被发现了有点紧张，他知道程之安知道了一定很担心他，但是他根本忍不住，只能不断通过疼痛刺激自己不去想那些很坏的结果。
他一停下来就满脑子都是他父母躺了在血泊之中，他必须做一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方亦乐能感觉得到程之安的手也是冰凉的，他小心翼翼地说：“之安，对不起。”
黑暗之中，程之安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方亦乐，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方亦乐看不清程之安的表情，但如果他看到了，他肯定会很惊讶，那个记忆中总是冷静强大的程之安，居然露出了无比脆弱的神情，就像被人扼住了软肋。
程之安牵着他的手在货架上找双氧水和止血贴，还拿了两盒治喉咙痛的药。
他递了两颗药给方亦乐，又倒了一杯水给他，方亦乐很听话地吞了药。
程之安捧着他的手帮他消毒，“忍着点，可能有点疼，疼的话就告诉我。”
方亦乐很轻地嗯了一声，但是全程都没有说疼，手甚至都没有动过，就像一只听话的大狗狗，把爪子递给他的主人。
简单处理好之后，程之安把自己的手递了给他，“实在想抠手就抠我的，别那么傻。”
方亦乐伸手拨开了程之安的手，“你才傻，之安，你怎么变蠢了。”
程之安漫不经心地说：“被你传染了吧。”
他怕方亦乐继续抠手，于是把他的两只手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上下交叠，然后自己的手覆在上面。
方亦乐闷闷地说：“你放开我吧，我不抠了。”
“不放，我信不过你，你就会撒谎骗人。”程之安说。
“我哪有骗过你，我骗谁都不骗你。”
“你说你没事了，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
方亦乐不说话了。
程之安慢慢说：“方亦乐，在我面前你可以有事，可以不装作很懂事的样子，你可以难过，可以发脾气，但是你不要骗我，你也骗不过我，你不要这样自己伤害自己，你这样，我比你更痛。”
“小时候我就护着你，没让人动你一根手指头，现在长大了，长本事了，就能自己伤害自己了，你想过我吗？”
程之安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温和，却直戳方亦乐心窝子。
方亦乐弯下腰，把脸贴了在程之安覆在他手上的手背，喊了一下程之安的名字。
他想说对不起，也想说我没事，但是又不敢顶风作案。
于是他停顿了很久很久，最后只能说：“之安，我很害怕”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又喊了程之安的名字。
程之安弯下腰，额头抵了在方亦乐的后脑勺上，也很轻地说：“嗯，我知道。”
方亦乐就这这个姿势睡着了，半夜醒了几次，每次醒了程之安都会拍拍他的后脑勺或者背，说：“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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