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计就计
秦聿想来还是不太放心郑云观的。
与长老们商讨完之后，秦聿便又去了如空阁。
郑云观也确实有些难受，蜷在床上不想动弹。
郑云观听到了敲门声，却不想动，总归身上穿的齐齐整整，便直接叫人进来了。
秦聿推开门，便见那姑娘又蜷在床上，见他进来了，也只是抬眸轻瞥了一眼。
秦聿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又疼了？”
郑云观不想说话。
秦聿见她不吭声，半点儿也不恼，却是无奈般地问：“云观姑娘这样，倒显得是我上赶着来让姑娘利用似的。”
郑云观闻言终是抬了抬眸，好似也觉得自己亏欠人家许多，便自觉撑了撑身子，坐起来，态度稍好一些，“谢谢。”
秦聿弯唇笑了一笑，“云观姑娘不必客气，我愿意让姑娘用呢。”
郑云观眉心跳了一跳，忍不住去看他。
秦聿笑着，但那笑好似不加半点轻佻在里头，只是单纯的关心罢了。
郑云观虽觉这话有些不对，但也没说什么。
秦聿继续道：“云观姑娘不痛吗？不想好好睡一觉吗？”
郑云观当然痛了，她也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于是郑云观便看向秦聿，那一双狐狸眼里，好似写满了“来吧，我不介意。”
郑云观微微眯眼，觉得他既已经全部知道了，还任由自己继续，想来是不在意这些？想来明悟法师定力是十分好的吧？自己这点儿撩人的水平说不定人根本看不在眼里呢。
郑云观觉得自己想的十分对，如此便没了心理负担，不必担心害了其他人。
她便回了一句，“痛，想睡觉。”
然后她微微仰着头，看向秦聿，“明悟法师能再靠近一些吗？”
秦聿听了她清泠泠的声音，便听话的向前倾了倾身子。
郑云观心想着，要开始工作了，咒术你能歇歇了吗？
郑云观实际上还是不太懂怎样才叫做“勾引”，她也不会说什么撩人的话，只能试探着朝秦聿一点点靠近。
郑云观半敛着眸子，手臂撑在床沿上，下巴微抬，一点点靠近秦聿的下颌。
秦聿撇开眼睛，身体却没有动。
郑云观的唇与秦聿下颌咫尺之距，却终是没有落到实处，她微微偏了头，伸出左手，勾住了秦聿脖颈，稍一用力，秦聿便微微俯下了身子，郑云观下巴恰好搁在他的肩膀上。
秦聿敛下了眸子。
郑云观许是觉得拧着身子的这个姿势十分别扭，于是她微微向前蹭了蹭，轻声开口，“能过来些吗？”
秦聿：“”
秦聿默默向前坐了些，膝盖抵在了床沿上。
郑云观两只手臂撑住了秦聿肩膀，她微微用力，直起身来，便跪坐在了床沿边，一只膝盖恰好和秦聿的相抵。
还是有点远，够不太到。
郑云观又往前挪了挪，最后索性下了榻，恰好能分开两腿，坐在了秦聿的腿上。
秦聿身体微僵。
没穿鞋子，地上有些凉。
郑云观便将将踮起脚来，双臂现在便能够恰巧环过秦聿的脖颈了，郑云观稍往前蹭了蹭身子，距离渐渐缩短，郑云观的下巴重新搁在了秦聿肩上。
秦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感受身前的温软。
还有丝丝缕缕的清香气。
郑云观只是觉得这样的姿势舒服了很多，她轻轻开口，“明悟法师觉得如何？”
声音响在秦聿耳侧，一下子烫红他的颈。
秦聿喉结微动，沙哑声音道：“可以。”
很可以好吧。
怎么说呢，秦聿只觉得自己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心下没来由有些燥意，让他想松开自己的领口透透气。
然又听郑云观平静的过分的声音响起，“我也觉得好些，多谢法师了。”
秦聿：“”
秦聿哽住，竟一时不知回些什么。
只觉放在自己肩头的下巴移了开来，身前温软也往后退去。
秦聿忍不住开了口，语气意味不明，“云观姑娘，这便好了吗？”
郑云观顿了一顿，点了点头，便要撑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下来。
然，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间，郑云观往后动了动，没能退开。
她轻眨了下眼睛，有些不解地去看秦聿，他的眸子暗沉沉的，氤氲着某些不知名的情愫，竟让郑云观心里咯噔一下。
她犹犹豫豫开口，“我，影响到你了吗？”
秦聿看着她，默然片刻，半晌轻笑出声，“是有点儿。”
是又何止一点儿。
“云观姑娘，我觉得心口有些热，是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郑云观愣了一下，抬眸看他，就见那双眸子里隐有笑意。
郑云观便知道他在说笑，干脆利落地起身，坐回到床上，把赤着的脚收了回来。
秦聿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郑云观坐在床边，看着秦聿，“明悟法师，您说话能明白些吗？我不想听玩笑话。”
秦聿愣了一愣，复抬眸看她。
她好像一直都这么认真。
秦聿笑意微敛，“抱歉。”
郑云观看着他，没有说话。
走火入魔是能开玩笑的吗？她还没自私自利到毁人道途的地步。
他愿意救她，她自是感谢，她以为像明悟法师这样的人大概是很难被她扰乱了心的，所以她可以给自己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
方一想到这儿，郑云观心口又是一痛，猝不及防间她弯了弯腰。
秦聿觉察，忙倾身问：“云观姑娘？”
郑云观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明悟法师，我影响到你了吗？”
她又问了一遍。
秦聿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
他默然片刻，最终还是认真道：“即便我的心确实乱了，道心也不会有损。”
对于秦聿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记忆里的那些清规戒律，在他这里总是觉得虚而不实，他觉得他有自己的信念与准则。
但郑云观仍问：“所以明悟法师是因为我，心乱了吗？”
秦聿盯着她瞧了片刻，终是弯唇笑出了声，“对啊——”
最后那一声，音调被拉的很长。
郑云观默了片刻，“抱歉，但我会负责。”
秦聿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如何负责？”
郑云观垂眸，很认真地想了下，抬起头来，“明悟法师觉得应该如何负责？”
秦聿“啊”了一声，“那，先把你的痛止了吧。”
秦聿说着，站起身来。
郑云观抬头去看，见秦聿就在自己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将一只手撑在自己身侧，另一只手缓缓落在自己侧脸，将那一缕稍显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
“噗通”，是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忍不住向后仰了仰头，躲过秦聿的手，垂眸，“你主动的话，我止不了痛的。”
秦聿愣了一愣，却是轻笑出声，“行，”然而身子依旧撑在郑云观上方，刚才那一只替郑云观拂过发的手，稍一伸，落在郑云观后颈。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那云观姑娘主动吧。”
郑云观微微仰抬着头，方才将视线落在他的鼻尖，她喉咙吞咽一下，别过了脸，“也没有很痛。”
算了吧。
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好意思了。
秦聿松开了手，站起身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是吗，明天我可能没时间来寻你了。”
郑云观复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问，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过身子，作出要继续睡觉的样子了。
她从一侧掀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躺下来，后背对着秦聿。
秦聿无奈轻笑一声，还是道：“那云观姑娘好好休息罢。”
然后起身出去，关了门，便走了。
秦聿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郑云观，他承认自己动心，却也没到完全相信她以至于将关乎整个修真界安危的大事告诉她。
待魔君消灭，她的咒术解除，方才可以真真正正，没有任何束缚与猜忌的重新开始啊。
秦聿走后，郑云观忍不住回过身来看了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许心里也是有一些期待的。
毕竟从出生开始，明悟法师或许是她遇到过的，最关心她的人了吧。
近日，北域魔君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据说明悟法师修炼上出了岔子，正在闭关休养。
魔君听之大喜，自以为是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当下召集部下，商量择日一举攻破防线。
这一天，魔君得意忘形，进攻前夜大摆宴席，说要提前庆祝，魔族警惕性大大减弱，没曾想那群佛修竟然主动出击，摆下大阵。
而魔君以为走火入魔的明悟法师，竟然半点事儿都没有，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然而魔君既然能统领北域魔族，实力自然也是不可小觑的，当下与秦聿交起手来。
是时天光大暗，乌云隐聚，或有雷声轰鸣。
有佛光冲破了黑暗，光明渐次展开，笼罩万物生灵。
那一日，有无数恶魔尖叫着被圣光普度，或有十恶不赦者灰飞烟灭，永世不可超生。
北域魔君死了。
明悟法师，也从修真界消失了。
哦，实际上是——秦聿在最后关头领悟道意，一举将魔君斩杀，众修士喜极而泣，却听他们崇敬的明悟法师说，他不欲再做佛修了。
他说，明悟法师已经从修真界消失了，他只是秦聿。
没错，秦聿记起来了，他根本就不是明悟！
这一切都不过是塔中的幻境！
秦聿没再浪费时间，他在回想起一切的下一刻，便赶回了澄明山，寻郑云观。
彼时魔君身死，郑云观咒术得解，她心下惊喜，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觉外面结界波动，转瞬，一身狼狈的秦聿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郑云观愣了一愣，下一刻就听那人朝她喊：“郑师妹！”
郑师妹？
郑云观有些不解。
秦聿已至她的身前，“须弥菩提塔！这里是幻境！你是上清剑宗掌门之女——郑云观！”
郑云观微微睁大眼睛，“幻境？”
忽而，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所有的一切支离破碎，再睁眼时，便又回到了塔中。
郑云观“唔”了一声，头有些疼，她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正趴伏在秦聿胸口，而秦聿手，还放在自己后颈上。
哦，她想起来了，昏迷之前，秦聿好像护了她一下，于是二人便倒在一起了。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谁知放在自己后颈那那只手竟突然用力，郑云观不防，额头又磕在秦聿胸膛上。
郑云观“唔”了一声，闭了闭眼，就听自己脑袋上方，秦聿师兄略微沙哑的声音疑惑道：“云观师妹？”
郑云观“嗯”了一声，下一刻便又抬起头来，伸手将放在自己后颈那只手给拂了下去，然后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裙。
秦聿仍半撑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只腿曲起，他眉头微皱，“抱歉，还有些不适应。”
郑云观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上前两步，伸出手来，“起来？”
秦聿抬眸去看，便见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纤白玉手，他笑开来，伸出手攥住，郑云观用力，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多谢，”秦聿笑对郑云观道。
郑云观面上无甚表情，只点点头，松开了手。
忽而周遭景象变换，下一刻，一个拳头大小、圆头圆脑的小和尚出现在二人面前。
郑云观微微睁大眼睛，下一刻，便听那小和尚开口：“我是此塔器灵，恭喜你们，通过主人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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