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兽角端
“不过，这个傀儡人能行吗？”秦聿走上前去，细细打量。
郑云观并未作答，她微挑眉梢，斜睨他一眼，抬手结印，只一瞬间，一缕神识附着于傀儡人身上，光影变幻间，再去看来，那傀儡人竟是和郑云观一般无二了。
秦聿轻笑一声，绕着傀儡人转了一圈，“师妹可行啊。”
秦聿正打量呢，冷不防傀儡人竟清冷冷开了口，“秦师兄，别转了，头晕。”
“哈，”秦聿停下来，“行。”
傀儡人转了身子，就往塔中走去，郑云观右手搭在剑柄上，看着傀儡人走进去，神识传音对秦聿道：“器灵思维多迟钝，我神识附于傀儡人身上，它便看不出来了。”
秦聿点点头，心道上清剑宗的掌门想必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像这样逼真的傀儡人，是很难炼制出来的。
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郑云观自己炼制的。
傀儡人进去后，塔身并无甚变化，郑云观神识依附其上，也只是能看到一片黑暗罢了，还有朦朦胧胧间感觉到，塔中似乎有一座石像。
“如何？”秦聿问。
“进去看看吧，”郑云观回答。
这次，郑云观没有当先一步，而是回过头来看秦聿，以询意见。
秦聿点头，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二人并排向里走去。
甫一进去，便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郑云观闭上眼，只以神识感受。
却在猛然间，塔门“轰”的一声紧闭，二人猛地回头，塔中灯尽亮，一瞬间如白昼，刺得二人双双迷了眼睛。
二人对视一眼，再向塔中看去时，就见一巨大的石兽像伫立其中。
石兽与麒麟相似，头上却有一犀角。
秦聿微微眯眼，“上古神兽——角端。”
书中记载，神兽角端可日行一万八千里，通四方语言，主祥瑞。
郑云观尚在打量，冷不防被秦聿攥住手腕，向后扯去。
猝不及防间由于惯性郑云观肩膀撞到秦聿手臂，使得郑云观眉头微皱，她刚要将手腕抽出来时，秦聿却已经松了手。
他声音微沉，“石像裂开了。”
郑云观微微睁大眼睛，向那石像看去，果然，从它的眼角开始，细细密密的裂纹渐渐蔓延到全身，最终，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石像轰然碎开，露出了里面真正的——神兽角端。
自裂纹开始蔓延之时，秦聿就已经护在郑云观身前。剑于身前，双手结印，一道水蓝色结界在身前以剑身为中心铺展开来，恰好护住了他们二人。
碎石甫一触到结界，便化成了齑粉。
此时神兽角端抖了抖浑身上下的鳞甲，巨大的头颅缓缓向这边望过来，张开嘴一声兽吼，“轰隆隆”好似塔身也在晃动。
郑云观站在秦聿身后，右手早已握紧了剑柄，她皱眉紧盯着神兽角端，却看到它在塔身微微颤动之时好似动作一滞，声音顿了顿后才闭上嘴巴，向他们二人看来。
神兽眼睛微眯，长尾甩了甩，拍打在地上，便是一片尘土飞扬。
然后——然后神兽打了个响鼻，竟在一瞬间身形急剧缩小，最后成了长角的小狮子模样。
郑云观愣了愣，神兽角端自己显然也没能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口没有动弹。
那圆溜溜的小眼睛，竟让郑云观看出了一丝呆萌可爱。
小角端生气了，小角端在两个人类面前颜面无存了，小角端又变回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忘掉它！”一道软糯糯又奶凶奶凶的声音响起，郑云观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是神兽角端发出来的。
“现在，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角端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命令的话，却怎么也让人害怕不起来了。
角端也觉得自己威慑力有些不够，可是没办法，它刚开始学习人族语言时，身边只有一个糯叽叽的小女娃，角端照着她的声音说话，没成想后来就改不了了。
角端刚想嘶吼一声以振自己的雄风，却又想起刚才塔身好似被自己声音震得微晃，便又闭上了嘴。
没办法，这个须弥菩提塔的器灵太凶了，小角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角端心里憋屈。
不过——
角端看向这两个闯进塔中的人类，它微抬头颅，自以为十分傲慢老成地问：“一个刚刚筑基，一个筑基中期？”
角端迈步向前走了半步，“那我就勉强把修为压到金丹，你们两个人跟我打，不过分吧？若是你们赢了，那我这一关就算你们过，若是输了——那你们两个小娃娃就在这里陪我罢。”
神兽角端用小娃娃的声音教训两个“小娃娃”。
郑云观和秦聿对视一眼，秦聿转而面向神兽角端，笑眯眯开口：“前辈，您说我们打败了您就算过关，可我们本意并无心进入此地，现下想出去，不知您能否指一条明路？”
因着一句“前辈”，神兽角端很是受用，它十分高傲地抬了抬头，“想要出去，只能过了塔中关卡，并且让须弥菩提塔的器灵满意才行。”
秦聿回头看了一眼郑云观，又回过头来，对神兽角端道：“前辈，我们二人修为浅薄，怕是无法战胜前辈您的，不知前辈能否照顾照顾我们两个小辈？待我们通过所有关卡，收服器灵，前辈您也不用再寄人篱下了不是？”
“嗯？”角端听到此话，心里好像——有些动摇？
秦聿再接再厉，“我们知道前辈实力超群，只是苦于这座塔的桎梏，受困于法则，因而无法施展才能，前辈的雄风应该被更多人看见，而不应该寂寂无名，憋闷在一方天地之中啊！”
神兽角端若有所思，“嗯——有道理呢。”
“前辈，您打败我们，那是天经地义，可这之后还是要在长久的孤寂当中苦闷度日；若您给我们行个小小的方便，那您就是有长辈之风，之后我们收服器灵，您也可以跟着出去，让更多人来仰慕您、崇敬您啊！”
角端觉得——此言十分有理！
但是，角端摇了摇头，“我被塔内法则限制，必须要考验你们才行。不若，我把修为降到筑基后期？这样行吧？”
行，很行，非常行。
秦聿继续笑着，“那多谢前辈了！”
他回头，朝郑云观轻挑眉梢，郑云观眨了眨眼。
少年笑得张扬，眉梢间隐隐流露出来的自得之色并不让人觉得讨厌，相反，那双狐狸眼中狡黠如璨星，只觉他就该是这样。
郑云观：真是被你装到了呢。
秦聿转过脸去，神识传音对郑云观道：“准备好了吗？”
郑云观早就准备好了，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到秦聿身侧。
神兽角端的修为在压制，一直到了筑基后期才停下。
傀儡人早就被收到了郑云观的储物袋中，毕竟她还做不到一心二用。
角端抖了抖身上鳞甲，还十分好心地提醒：“我要开始了哦！”
话音甫落，角端猛地扑跃，坚硬犀角就朝郑云观秦聿撞来，二人迅速收起长剑，各向两边回身散开，身体轻盈，在空中一个回身，便见衣摆翻飞间，稳稳落于地面。
角端巨大的角撞到地面上，便是一阵轰然声响，然它一击未中，便又猛地回过身来，张开巨大的口朝郑云观咬去，郑云观轻跃而起，在空中翻转旋身，落到秦聿身边。
光躲自然是不行的，郑云观手腕翻转结印，长剑剑尖指向前方，转瞬之间剑影万千，竟是密不透风地将角端包围，角端一个摆尾，想要扫落万千剑影，却见剑影虚晃间又合为一体，直指它的眉心。
此时，秦聿亦是双手结印，剑身轻颤，铮鸣一声，水蓝色灵力却如电影缠绕上剑身，他微微眯眼，在见郑云观剑指角端眉心时猛然出剑，长剑脱手，快如闪电，竟在一瞬间追上郑云观剑影，齐齐刺向角端眉心。
角端只觉眉心一阵凉意，鳞片在一瞬间结成坚硬的甲。
两相碰撞，剑身承受不住凌然的剑意与翻涌的灵力，竟寸寸碎裂，而角端——被打飞了一片鳞甲。
不要小看这一片鳞甲，角端虽自降修为，但是鳞甲是它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神兽角端活了万年之久，也只是被某个化神期的人类打落过几片鳞甲。
虽说是它轻敌在先，可平心而论，这两个小娃娃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的。
“行了，也别打了，我也就勉强算你们通过了罢。”
角端本来就并未想借由自身鳞甲来护体，在它看来，单纯是用灵力，他们也很难攻破防御。
被迫借助了自身的天赋优势，本就是它输了。
角端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那片黑色鳞甲：它心里委屈。
不过，角端是一只有格局的神兽，它要表现得大度一点。
角端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也不为难你们两个小娃娃了，”它张嘴吐出一团灵力，塔身变幻，一排楼梯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角端甩甩尾巴，“快走吧。”
郑云观和秦聿对视一眼，秦聿转过头来抱拳笑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然后两人便登上了阶梯，待到拐角处，郑云观回头望了一眼，就见角端已经变回长角的小狮子模样，好似在捧着什么东西“嘤嘤嘤”。
她还想再看时，却见周围光影变幻，只隐约听见角端那稚嫩的童音响起：“小娃娃可别被欲念迷了眼呐。”
声音甫消，周围便完全变了样子。
空间好似一瞬间被扩大了无数倍，郑云观微微眯眼，再去看时，竟见母亲站在了自己身前。
那位“殊迟真人”笑眯眯的，声音极尽温柔地对她道：“云儿啊，你可回来了！母亲为你做的新衣裳，你看好看吗？”
说话间，“殊迟真人”拿出一件水蓝色轻纱留仙裙，裙子极美，差点就要惑了郑云观心神。
自从母亲当了掌门，她就再没时间给自己做新衣裳了。
“云儿，穿上让母亲看看，好不好看啊？”
郑云观没动，“你哪里算是我的母亲？”
“殊迟真人”笑容僵了片刻，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云儿这话说的，是母亲哪里做的不好？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甜点，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了吗？”
郑云观却皱了皱眉，因为她察觉到，那些甜点散发出来的味道，好似正在蛊惑她的心神。
郑云观封了嗅觉，闭了眼睛，“我喜欢的，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
“我就是你母亲呀！”那女子急急道。
郑云观不想废话，只轻轻动了动耳朵，便又将自己的听觉也封锁了。
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若是她再听下去，她的心便会动摇，甚至对面前这人的话深信不疑！
这里的每一处，似乎都在通过她的五感来诱惑麻痹她呢。
她索性自封五感，随手便又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长剑。
普通的弟子剑嘛，碎了一把，她还有很多。
抬手结印，心中如一，一剑斩虚妄。
再睁眼时，阶梯显现，侧眸，秦聿也站在了自己身侧。
两厢对视之时，女子面无表情，男子笑意弥漫。
两人低头，都看到对方手中普通的弟子剑，然后想起对战角端时，一个剑影万千，一个电光闪现，竟然心有灵犀，俱在心中想道：这人与我相比，也不遑多让嘛。
是的，这两个天赋型选手，很巧的遇到了一起。
然一个不甚在意，另一个却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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