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投喂第一次

张云雷原本不是个喜欢贪便宜的人。

        跟着戴星回往街道上的小餐馆走去，他心里多少有点羞愧，目光落在对方握着的雨伞上头，又多少

        有了点安慰。

        这并不是贪便宜，而是自己用善良换来的，很正常。

        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餐食，张云雷口袋里的零钱想要熬下去只能买馒头和水用作充饥，他几乎快忘了一口热饭是什么味道，更别提荤腥了。

        大不了以后自己混出了头，还他这个人情就是了。

        张云雷终于放下心理负担，跟在戴星回身后，默默点头。

        走在前方的戴星回没意识到他的心理活动，以为他就在自己身边，下意识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居然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你没事吧？”

        “没有，我就是想说……”虽然提出要求不太好，可张云雷有自己的苦衷，再三犹豫才道，“那个，我不吃猪肉……”

        戴星回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很快明白了过来，“你是回族？”

        “不是，我不是回族，也没有信仰，但是家里有人是，所以……”张云雷越说越觉得羞愧，明明是自己没钱吃饭，靠人请客还挑三拣四，实在是丢死人了。

        “那没关系，附近有一家清真面馆，味道不错，价格实惠，他家的牛肉馅饼也好吃，不如我们去吃这家吧，”戴星回自然尊重他的生活习惯，爽快的提议，“你觉得呢？”

        “行，都听你的，”能得到他的理解，张云雷松了口气，乖乖跟上他，试探的询问，“你是本地人啊？”

        “不是，我也是外地人，来北京三年了，”出门在外，戴星回不介意多一个普通朋友，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的路人，“你也是来打工的吧？”

        “对，刚来不长时间，”张云雷看他的穿着打扮，不算是大富大贵，起码在北京站稳了脚跟，打从心底里羡慕起来。

        “北京工作机会多，只要能吃苦，总有落脚的一天，”戴星回看他一身时下流行的打扮，又烫着一头小卷发，乐善好施的人，应该混的不算差，领着他进了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你吃什么？”

        “一碗牛肉面就行，”张云雷不贪心，看着墙上的菜单谨慎选择，“别的都不要。”

        “那好，”戴星回瞧出他小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跟老板招呼道，“老板，来两个大碗牛肉面，一份小凉菜，四个牛肉馅饼。”

        “好勒！”

        老板爽朗的回答让张云雷有点发懵，赶紧劝阻，“我就要一碗面就行了，真的。”

        戴星回瞥他一眼，对此有点怀疑，“一碗面就那么点东西，哪够吃的，再吃两个馅饼才垫饥，面条用不了多久就消化没了，吃不了你就拿着。”

        “……那谢谢你啊，”张云雷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自己那把雨伞，好歹值个二三十呢，抵这顿饭钱足够了。

        热乎乎的面很快上了桌，看着好久没见的荤腥，张云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要不是对面坐着的是陌生人，这会儿已经不顾颜面大快朵颐了，为了自己那仅存的一点自尊，故作优雅的细嚼慢咽起来。

        对面的戴星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饭，不过能答应自己吃饭的请求，估摸是还没回家吃晚饭呢，衣食无忧的人就是幸运，吃碗面也充满了仪式感，心底里暗自笑笑，闷头吃了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吃完了一碗面两个馅饼，张云雷顿觉浑身舒畅，温热的面条填满了空虚的胃，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感激的看着他，“真的谢谢你了。”

        他再三感谢，让戴星回有点诧异，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再说自己也不算是凭空施舍，不仅对他的现状产生了担忧“没什么，你送我伞，我请你吃饭，你……有落脚的地方吗，找到工作没？”

        同是天涯沦落人，戴星回想到当年自己独闯北京的艰辛，对他的遭遇有些好奇，如果真遇到什么困难，帮人一把也算是为自己积德，异乡人相互扶持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实在没落脚的地方，这边有救助点，回乡车票都可以帮你提供，或者有合适的工作，我帮你留意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我有住的地方，也有工作的，”张云雷知道他是好心，但让自己去救助点实在是拉不下自尊，再说那天送他伞之后没过两天，自己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也算是善有善报吧，“真的谢谢你，我挺好的。”

        “那就好，是我多心了，你别介意，”戴星回闻言不免有些尴尬，其实自己也是多嘴一提，或许可能得罪人，但万一对方有什么需要或是拉不下脸面，哪怕被误解，这句话也是至关重要的。

        张云雷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好心，不会介意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场缘分，咱们都是善有善报。”

        “嗯，”戴星回朝他笑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就算交个朋友，我在西单地下的自助火锅店工作，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就过来找我，能帮上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谢谢，”张云雷对他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一个劲的道了谢，跟他出了面馆道别分开，不由得感叹自己幸运。

        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自己在北京还有什么混不下去的呢？

        不过……

        西单地下火锅店？

        ……那不就是自己打工的大型商场吗？

        这么巧！

        要说巧，张云雷帮助了戴星回后很快在西单找到了一个溜冰场的工作，可说不巧，两个人在同一

        家商场打工，却从没碰见过，只当做萍水相逢的一个缘分，过了就算。

        戴星回来北京之后，辗转几份工作，后来遇到了同是老乡的火锅店老板，这才在西单商业街一干就是三年，虽说自己待的这家火锅店算不得大型连锁店铺，也不是什么明星代言企业，但凭着老板的独家火锅秘方，客流量相当可观，东北人的大方和热情在自家老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店里的同事几乎也都是北方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戴星回年纪轻，努力又踏实，在同事间有不错的口碑，大家都是爽快人，说话不藏心眼，这样的工作氛围是他喜欢的，因此从没想过跳槽的事情。

        火锅店的同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戴星回在普通人中算的上颜值稍高的类型，尤其一双大眼睛格外好看，工作的时候戴个口罩，偶尔上菜都会被客人偷偷拍照搭讪，女同事更是对他十分上心，其中有个叫胡青青的小服务员，从来工作就想追他，可惜一直没什么成效。

        对男女之事，戴星回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父母工作也就是一般，家里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弟弟，要房没房，要车没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拼事业的时候，所以对女生的追求总是不冷不淡的婉拒着，对同事间偷偷打赌自己会不会接受胡青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他又没想过一辈子待在北京，谈个外地的女朋友负担太重，年节回家都是麻烦，索性装死最安全。

        不过胡青青却挺执着，没事就找他聊天，休息日约他出去，哪怕他不接受，还是一如既往，一口一个‘星哥’，叫的全店都暗自认可，排除了其他威胁者。

        午餐饭点过后，火锅店暂时歇业，胡青青趁着休息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准备吃员工餐，特意跑去后厨，看到正在分餐的戴星回，凑了过去，“星哥，今天吃什么呀？”

        “肉沫茄子，米饭，”戴星回对她娇滴滴的声音有些无奈，暗自皱了皱眉头，“大家都在外头呢，你去等着吧。”

        “星哥，我帮你拿吧，我不饿，你给我盛半分米饭就行，”他越是对自己冷淡，胡青青就觉得他越有魅力，不像其他几个厨师，没事就爱开些女生讨厌的荤段子占便宜，顺便没话找话，“星哥，你知道不，对面溜冰场请人了，我刚瞧见新来的在那啃馒头，怪可怜的，干脆把我的菜分给他一点吧？”

        戴星回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不仅是他，店老板也经常会拿店里的剩余餐点分给商场里同是打工的外乡人，火锅店都是自助自取，有些热菜糕点根本留不到第二天，扔了可惜，还不如分给商户邻居，算是有来有往。

        “是吗，你认识他？”戴星回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自从胡青青知道自己经常给外头的流浪猫流浪狗带吃的之后，她也跟着学，无非是想投其所好罢了。

        胡青青立马摇头，“不认识，就是瞧着怪可怜的，我看那人也就十八九岁，瘦的跟麻杆儿一样，好好的大小伙子干啃馒头，想起我老家的弟弟了。”

        她这么一说，戴星回也想到家里的弟弟，今年小学还没毕业，不免有些感慨，难得回头看她，“那待会儿有剩的，你送过去吧。”

        “别了，我又不认识他，给他送吃的误会了怎么办？”能跟他说上话固然好，但胡青青又不傻，主动给陌生男人送食物，对方要是以为自己有意思可就糟了，干脆推诿起来，“星哥，你去吧，

        都是男生好说话。”

        “行吧，”戴星回就是故意的，省得她又要主动跟自己一起过去，巴不得全商城的人都以为他俩在恋爱呢，“那你帮忙把这些端出去，让大家吃饭吧。”

        胡青青看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顺手接过他盛给自己的一盘，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朝外头嚷嚷，“来拿员工餐了，吃饭了吃饭了！！”

        看她郁闷的模样，戴星回莫名觉得舒适，看了一眼锅里的剩菜，盛出自己的一份装进饭盒暂时保温，又拿出打包盒盛了一份，准备先去瞧瞧她说的那个可怜人。

        反正，先躲过胡青青共进午餐的小把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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