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东西合战（二十九）脸皮要厚才有活路
秀家是在接到丰臣辉家送来的情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将前线的战事交给了中川秀政和立原久纲负责，自己则带着本阵旗本和女真游骑加起来不过3000多人的数目快马感到三河来。
但是还是慢了一拍，当秀家感到吉良城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石田三成逃走，丰臣辉家等人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看到秀家的马印到来，足利氏家早已迫不及待的将此战中斩获的高级将领杉江勘兵卫的首级向秀家呈上。
对于这人秀家多少有所耳闻，也算是石田三成麾下的一员勇将了。
足利氏家自己显然也对没有俘虏石田三成很不满意，所以在献上首级的时候有些犹豫，深怕秀家会对他表现不满。
但是秀家反倒是赞扬了他的表现，夸赞他已经是一位独当一面的武士了。
而听闻杉江勘兵卫最后的故事之后，连秀家都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忠勇之士，可惜跟了逆臣三成。”
“将其好生安葬吧，不要辱没了他英勇之名。”
足利氏家首级献完作为少主的丰臣辉家上前对着秀家禀告道“父亲，此战中除了石田治部之外，还额外见到了两位老朋友，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也非常的惊讶。孩儿不敢自专，特意留到您回来之后再交由父亲定夺。”
丰臣辉家并不是一个会对秀家耍心眼的人，当他说自己不能自专的时候，那就是说明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而这样的态度也引起了秀家的好奇：“是什么人？”
随着秀家发问，丰臣辉家向下面招招手，很快就有两人被带了上来。
区别是一人是被押解上前的，而另一个人虽然没有被押解上来，但是左右还是有丰春家旗本侍立在他的身后，只是这个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保护，更像是监视。
“这...不是主殿头吗？”秀家自然是看到了森忠政的，但是他却先提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两个都是秀家之前计划中的盟友，一个是筒井家的一门，另一个则是秀家一直帮扶的大名。
但是现在两人都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是怎么来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秀家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森忠政开这个头，所以先叫了筒井定庆的名字。随着秀叫出的名字落下，在秀家身旁担任侍从的筒井庆之从人群中挤出，惊讶的看向兄长问道“藤五郎兄长？”
与他们和筒井定次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不同，筒井定庆和筒井庆之两人是亲兄弟，两人都是筒井定次的表兄。
作为被筒井定次送到秀家身旁担任侍从的筒井庆之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战场上看到自己的被俘的兄长。
“见过右府了。”筒井定庆先向秀家行礼之后又对着自己的弟弟问候道“藤六郎，许久未见了。”
“兄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侍从他...背弃了主公吗？“筒井庆之眼神看向自己的兄长，又看向了自己现在的主公。
如果他的说法被证实，那么他自己在丰春家的身份就会非常尴尬。
好在筒井定庆的回答很有水平，他答道“是我受不住石田治部的诱惑，带着本部福住城应召了。主公依旧闭守八木城不出。”
其实他的话说出来，到底什么情况双方心理都有数。
筒井定庆不过是筒井定次故意放出来投石问路的罢了，既可以两个篮子放鸡蛋，又可以给大坂那边一个交代。
他本人还是倾向于秀家这边的，但是就继承人的问题上还是犹豫不决。若是秀家答应由他亲生儿子继承家业，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在大和呼应秀家。
他内心的小九九，秀家即便是在百里之外的三河都听到了，但是若真的顺了他的意，秀家和丰春家的颜面怎么办？
我丰春家的儿子想要就要，想还就还吗？
真正让秀家感到不爽的，是筒井定次对待自己的态度。明明自几年前雨夜的时候特意来找我向我表示忠心，一个劲的求自己过继一个儿子过去。
结果现在有了自己的儿子，原来答应的事儿都忘了，还想要玩奇货可居这一套着实让秀家不爽。
“既然是筒井侍从的兄弟，那边在营中暂且住下吧。”秀家冷眼看了一眼双手被绑缚在身后的筒井定庆说道。
不管怎么说，筒井四兄弟的能力还是有的，这种两个篮子塞鸡蛋的事儿很多大名多会做，若是秀家这时候砍了筒井定庆多少有些不理智了。
但是筒井家的态度秀家也必须要给出回应，随即对着筒井庆之说道“藤六郎啊，你亲自回一趟大和吧。去问问侍从大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是，主公“筒井庆之领了秀家的命令，正准备带着自己的兄长下去却又被秀家叫住。
“等一下，带一面破碎染血的是龟之梅鉢纹旗回去，筒井侍从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秀家的意思很明确，你筒井定次原来怎么答应我的？
我关东起兵，你会马上带人支援山城的冈家利等人。
结果现在我都打到浓尾了，却听到了大津失守和你按兵不动的消息。不仅如此，我还在我对面阵营的军中找到了一面梅鉢纹。
你筒井定次若是再拎不清，那就不要再聊了，这面破碎染血的分家旗帜就是你的下场。
会面筒井定庆的整个过程，秀家都是骑在马上完成的，秀家的身高本就很高，再加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更具有压迫感。整个过程中，别说筒井定庆了，就算是秀家这边的家臣武士都没有一个敢于插话的。
筒井定庆被带了下去，秀家这才将目光看向依旧在一旁尴尬的扣泥土的森忠政。
秀家的眉毛微佻，对着他打趣道“呀~这不是森中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啊，莫不是听闻我骏远三一路势如破竹的威势，特意从松坂带兵过来支援我了？”
此刻秀家还不知道森忠政战场上的行为，将他也归类到投向大坂方面旧友新敌。
而在听到秀家对森忠政的打趣的时候，左右的家臣纷纷发出笑声。
人类的喜乐可能是因为一件事的不同理解，丰臣辉家这边是因为秀家说对了森忠政的行为而笑，秀家身后的旗本武士是因为认为秀家故意说反话打趣森忠政而笑。
直到森忠政自己厚着脸皮对着秀家解释道“右府真是明察秋毫啊，连我潜伏治部军中，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的事儿您都已经这么清楚了。”
“什么？”
这些轮到秀家蒙了，求证的眼神看向藤堂高虎，他则将战场上发生的来龙去脉都和秀家讲了一便。
正是好家伙啊，你森忠政居然学起了关原战神，在战场上直接背刺了石田三成？
秀家突然玩性大气，继续对着森忠政开玩笑问道：“那你有没有喊出‘正义在东军’这么一句话啊？”
“什么？”森忠政有些懵，不理解秀家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但是他发现这句话似乎煽动力更强一些。
“果然不愧是右府，文采可比在下这个半吊子好多了，我怎么没想到这句话呢？”森忠政尴尬的回到。
“那你这个战神纯度不够啊....”这是来自秀家的吐槽，只是因为声音极小只有身边寥寥几人听了个大概。
“右府，还请明鉴。在您靖难之后我多次想要与殿下一同行动，但是因为我坐在位于近畿，而身边都是丰臣家的势力范围，实在是太势单力孤了，这才一直没有随您起兵。
但是右府，我也一直闭城不出，拒绝为大坂提供兵源和物资援助啊，我对您还是有忠心的！
后来我得知石田治部包藏祸心准备复刻右府当年三河奇袭的故事。在下作为松坂城主，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大惊失色，想要为右府做些什么。
这治部渡海离不开我松坂地方的支持，他又雄兵在外我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但是我的心是向着右府的啊！
后来我发现我可以潜伏下来，借着石田治部的手段来到右府身边出力，或许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反戈石田治部，我这才选择留了下来。
今日阵中见到佐渡带兵来援的第一时间我就命令士卒向石田治部发起攻击，可惜他逃得太快了未能捉住......
右府，此战我是有功劳的啊！”
森忠政说了这么多，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我，森忠政，身在曹营心在汉。右府，放我一马吧。“
对于森忠政的狡辩，秀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是出于统筹盟友的需要，森家是需要被树立成典型的。
所以秀家问道：“中将自从升了官阶，口吃也伶俐了。我且问你，你当真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反戈一击的准备吗？”
“自是千真万确的啊！”森忠政排着胸脯向秀家保证道。
“啊~那我就放心了，想来中将已经安排了松坂的事，石田治部就算逃回了伊势，一时之间也拿不下松坂。想来力丸和虎松他们也能安然无恙吧。”
秀家口中的力丸和虎松是森忠政的两个儿子，按照一般的逻辑，若是他森忠政真的打定了注意要在岁石田三成渡海之后背反，必然会在临行前嘱咐妻子和留守的家臣闭城，并决绝之后大坂这边要求入城的请求。
凭借松坂城的坚固和城内是千余守军，想要驻守一时是没有问题的。
可问题是...问题这一切都是他森忠政编的啊！他哪有嘱咐过什么话，石田三成带兵返回恐会被当做盟友直接请进城里去吧。
尽管内心非常挣扎和痛苦，但是森忠政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淡定说道“让右府挂念了，此事我早有安排，想来是无事的。”
“是吗？”既然森忠政这么实在，秀家自然要对他加以信任了。
于是秀家果断下马走到森忠政面前向其行礼说道“中将舍身敌营来于我相会，这份恩情我丰春家绝不会忘怀。如今中川侍从和池田参议都在我阵中，你们几个兄弟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啊！”
池田辉政和森忠政都娶了中川清秀的女儿，也就是中川秀政的妹妹，说他们三人是兄弟也没什么毛病。
森忠政也面带笑容的说道“能和两位兄长一齐在右府麾下效命，是我右近的荣幸。”
随着石田三成的遁走和冈崎城的陷落，三河这块领地终于算是被秀家压制了下来。森忠政也被编入秀家的军阵之中，被秀家划拨在之前战斗中兵力受损较为严重的菅正利麾下听用。
而随着石田三成三河奇袭的惨败，熊野水军和丰臣水军面对丰春水军的围攻一番苦战之下，再丢下了百余艘船只之后终于退回了伊势各港口。
对于秀家来说，此战的胜利不是在三河歼灭了多少丰臣军团，而是打破了熊野水军依靠对水纹熟悉度对伊势湾的封锁，使得丰春水军可以从容的形势在伊势湾之内反而将对面压了回去。
石田三成果然如秀家所预料的，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带人包围了松坂城，要拿森忠政的老婆孩子问罪。
好在他麾下的家臣及时看出了不对劲命人闭城，这才将石田三成堵在了城外。
秀家骏远三大捷的消息开始在近畿、浓尾传播，事关今后天下局势的改变，自然会有很多有心人关注。
比如美浓大名稻叶典通、白江成定、一柳直末等人，伊势大名氏家行广、徳永寿昌等人，其中不乏有此刻正在那古野城驻守的大名。
他们中的很多人，之前都是丰臣秀次的家臣，本来是要被连坐处置了的。
但是秀家这边压力给的太多，在石田三成的劝说下为他们求得了宽恕的处置，还确认了他们直属丰臣氏的大名身份，照理来说大坂这边对他们是有恩情的。
再加上有秀次的舅父青木一矩坐镇，这里还有很多人之前还是秀长的家臣呢，对于这个秀长的表兄同时也是家老的同僚，多少会给些面子。
但是说真的，丰臣家内部的亲属关系太乱了。
他们原本是秀长留在美浓被秀次继承的家臣，亲弟弟杀了哥哥，要把他哥哥的家臣处置了。
结果他们的主公，秀次的弟弟在家臣的劝说下宽恕了他们，但是代价是让他们在丰臣家一个表亲的带领下去打他们前主公另一个兄弟....
关键是这个兄弟和他们还很熟悉，不论是秀家和秀次的关系还算和秀久的关系，他们多少都有些顾及。
这个时候最难做的人就是他们了。
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秀家被指为朝敌的事儿，这指控就好比政治核弹，很多人都认为秀家很难走出包围网。
谁知这才过去几天啊，石田治部和仙石秀久在三河战败，秀家卷土重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浓尾。
他们很多人这才意识到，对面的可是被称为“战国无双”的男人啊。
一时之间，那古野城通往热田神宫秀家本阵的路上，随处可见各家的使者。
一开始作为城主的织田秀信想要阻拦，但是青木一矩自己很清楚，从石田三成战败的那一刻，人心就已经不可能收拢了。
真正打破他们心里防线的消息是赖在美浓那边，池田辉政的中山道军团，在菅正利和佐竹义重的接引下成功出山，已经拿下东美浓可儿、那惠等郡的消息。
现在的情报已经逐渐清洗起来，原本被划入中山道军团的藤堂高虎和丰臣辉家在秀家本阵之中，中山道军团的势力并不强。
但是，当他们成功出山之后就有了和秀家主力会和的可能，一旦聚集了中山道军团，秀家手下的兵力随时会打到15万之数。
这么庞大的数量，就凭借自己手中4万人心不齐的浓尾联军，青木一矩自问是挡不住的。
所以在某天夜里，他抛下了盟友织田秀信，抛下了城内之前的同僚，带着本部和从近畿带来的丰臣旗本企图逃回近江。
浓尾防线旦夕之间宣告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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