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东西合战（二十七）浜松落城
众人都对秀家的命令感到讶异，秀家的嫡子丰臣辉家更是向秀家问道“父亲，浜松城的本多上野介不是已经答应开城了吗？
您还许诺了他高官厚禄，他还表示要为殿下劝降冈崎以回报殿下啊！如今议和已成，您怎么反过来要让佐渡攻城了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本阵幕府内多有应和之声，显然都对秀家的命令感到不理解。
现在秀家正在气头上，其他的家臣若是提出反对的意见，秀家或许会给他解释。但是听到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丰臣辉家提问，就让秀家有一种无名之火窜上心头。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学问很精、品行也很不错，一直是家臣、老师、长辈口中忠义仁孝礼兼备的君子，但是秀家已经看出他在思考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上和自己的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有自己这个参照物在，再对比一下到现在还榆木脑袋的丰臣辉家，秀家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秀家居然当着这么多家臣、外样大名的面直接对着丰臣辉家训斥道“想不明白就给我回去继续想，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都不明白，我以后怎么放心将丰春家交到你的手上？”
秀家的对丰臣辉家突然训斥，直接让本阵从原本欢快的气氛变得肃然起来。作为丰臣辉家的师范役，也是秀家刚刚任命的此战指挥的藤堂高虎赶忙上前替丰臣辉家挡住秀家的怒火说道“臣下这就去安排攻城事宜。”
说罢便对着还在愣神的户川达安下令道“肥后守，你的军阵在之前的战斗中保存的最好，今日对浜松城的攻略就交给你负责，我将火器备800铁炮众交给你，再从其他军阵调集500铁炮足轻，等到火炮准备就绪之后就负责攻城。”
“啊！是！”户川达安得了命令，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幕府，他要赶紧逃出这块是非之地。
作为前宇喜多家前笔头家老的儿子，户川达安在宇喜多家的政治地位一直很尬。
也许是之前历史的影响，秀家对他一直心有芥蒂。户川达安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爹能成为笔头家老，自己就是怎么都上不去。
所以他格外把握任何一个机会，之前一直做一些辅助的工作，包括固守田中城防守反击都没有表现的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拿到了攻城主攻的机会，尽管城内有着2万德川军，他的手中只有4500人，但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接下了任务，深怕藤堂高虎反悔。
从命令下达再到一切准备就绪，又是1个多小时过去了，随着本阵鼓声和法螺号的吹响，在浜松城上下震惊的目光中，丰春军团开始了攻城战斗。
“轰轰轰！”随着36门6磅小金炮，10门12磅大金炮和3门18磅神威大炮的怒吼，户川达安进攻的命令下达，数千丰春士卒在各自武士头和足轻头的指挥下抱着竹束和木楯缓缓向浜松城而去。
浜松城的城防的重点地倾向西北，本丸御殿、二之丸都在西北方向，三之丸分东、南两个方向。
在东侧三之丸的东北角还有一处城郭，这里是曳马城旧城，德川修筑浜松城的时候并没有拆除这里的城郭，反而使之成为浜松城城防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铁炮的大行其道，尽管没有学习过西方的筑城理念，但是日本大名们已经意识到需要多角度的射击，尽可能的补充火力。
曳马旧城和浜松主城三之丸大手口正好呈现出90°的拐角，不论是从南进攻旧城，还是从东侧进攻浜松城大手口都会面对另一个防线的火力打击。
也正是这样的立体城防，给了本多正纯固守抵抗秀家的勇气。
因为有着大炮压阵，秀家并不觉得会在浜松城下耗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户川达安的主攻方向就是大手口。
当然在为了配合户川达安的攻城，佐竹义重负责对曳马旧城攻击，中川秀政负责对南侧的三之丸，也被称为鸟居曲轮的曲轮展开攻击，以减轻户川达安的压力。
本来本多正纯还在城内苦思冥想接下来要用什么理由欺骗秀家，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但随着城外炮声的响起，负责守城的本多正纯还有些惊呼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有家臣武士来报“丰春军已经开始了攻城。”
“怎么可能！右府不是已经答应了......”本多正纯不可置信的问道，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秀家能被称为天下无双的智将是有道理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骗过他呢？
现在丰春军开始攻城，显然是秀家已经反应了过来，认为自己没有投降的诚意，这才赶紧攻城好尽快找回之前失去的时间。
“让左兵卫门忠带人去第一线支援，我随后就到。”
这几日本多正纯一直巡视城防漏洞，等的就是眼下这一刻，所以尽管对秀家的突然进攻有些慌乱，但是他还是很快作出了部署。
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才面临的笼城战和自己设想的已经有天差地别的差别了。
随着隆隆的炮声，为了攻城而装备铁弹的大炮向着大手口左右城垣倾泻火力，即便是最普通的6磅炮的铁弹都能轻易的击碎石屏的墙壁，连带着带走后面的戍卒的性命。
与之相对应的，12磅炮和18磅炮的威慑力更大，尽管转头可能不准确，但是18磅炮可以轻易的击碎石垣，这沉重的一击打在三之丸的石垣上，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至于12磅炮更是一门火炮就将大手口城门上的门楼掀了一块，真不知道这个门楼还能承受几轮炮击。
看到自己这边的武力这么强劲，即便是作为佯攻的佐竹军都振奋无比，甚至有了将佯攻打成主攻的冲动。
等到本多正纯来到三之丸的时候，丰春军已经开始了攻城，南北不过200米的墙面多处告急，城下是密密麻麻等着蚁附上城的丰春家足轻。
而在大手口城门这里，失去了门楼的大手口正在被丰春军先手役拼命的拿撞木撞门，那城门眼看就要摇摇欲坠了。
“加固城门！在大手口后面堆砌砖石、木柱，即便堵住了城门也绝对不能让丰春军进来！”本多正纯竭尽全力怒吼着，指挥着士卒们守城。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下不久，随着【轰】的一声，脆弱的大手口城门宣告城破，仅仅片刻之后便有丰春军先手武士带着自己麾下的足轻从这里涌入城内。
“觉兵卫，带着本部武士去挡住他们。”眼见情势近畿，临们最近正在搬运杂物的足轻很快就被杀散，本多正纯不得不派自己的近侍带着几个家臣武士冲上去顶在第一线。
随后又对着左右说道“三之丸绝对不能失守！失守之后旧城就成了鸡肋，从后面调兵过来，一定要将丰春军杀出去！”
但是他话音还没落下，便有一发石弹落在他的身边，碎石夹杂着土屑击伤了周围好几个人。
他的家臣不得不将其护卫在中间，非常慌乱的叫喊道“护卫主公回城。”
这是因为随着丰春军抵进城门下开始攻城，城外的火炮没有停歇，只是他们都尽可能的抬高了炮口，将铁弹改为石弹并用吊射炮击的方式射向城内。
当然啦他们并不是专门的臼炮，炮击的角度受限严重。用来对高度不高的三之丸炮击还小，要想炮击内城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本多正纯其实没有受伤，但是他还是在家臣的护送下回到了二之丸。站在二之丸的橹台上俯瞰全城并指挥战局。
只能说局势崩坏的超出他的预料，本来笼城设想中最为倚重的三之丸和旧城防线居然这么轻易的被撕开了口子。
望着城外密密麻麻聚拢着准备涌入城内的丰春家士卒，他多少有些感到绝望。
去掉三之丸之后，剩余的二之丸和本丸是绝对塞不下2万人，即便算上还没有陷落的鸟居曲轮，能塞下6000众就是极限了，这就表示他不需要舍弃大部分人，甚至对他们下令让他们决死冲锋。
这是很艰难的决定，但是必须要做，而且要瞒着下面的人去下命令。
但是他的目光在自己身后扫视一圈，看遍了身边的家臣，却找不出一个可以当此大任的人。
在他思考的间隙，三之丸的守军已经有奔溃的迹象，站在末尾的士卒已经出现了向二之丸逃散的情况。
说到底，负责守备浜松城的主要兵力还是原本浜松守兵和掛川守兵，这两边加起来不过5000人，剩下的都是他临时从远江各处和东三河征召的。
他们在过去就属于“农兵”的范畴，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本就不强，而战国时期这些“农兵”每当破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想着可以逃回内城，这是人性趋利避害的基本想法。
但是这一次本多正纯却并没有放他们逃回来，他亦然的下令关闭二之丸的各处城门，并让守备在二之丸的士卒射击逃兵。
后面的动静自然影响了还在二之丸战斗的士兵的心理，本多正纯也给出了答案“如今未到溃退之时，我关闭城门只是为了不让逃兵入城罢了。还请诸位继续奋战，待到力有不逮之时，自会接引旧臣守军一起退回二之丸。”
本多正纯作为德川重臣，他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他关闭城门并射杀逃兵的行为无形之中就相当于给三之丸的守军设置了一个绝地，让他们背水一战。
你还别说，效果还真不错，原本动摇的军阵逐渐稳定，在三之丸的万余士卒配合着旧城的数千守军一起夹击入城的丰春军，铁炮、弓箭、投石轮番上阵，整个三之丸成了血腥场。
当然他们也有压力，因为东面的城垣，还是不断的有丰春军士卒攀援上来，通过破碎的石屏进入城内。
大炮发射的石弹在他们头顶上虎啸，非常玄学的随机点名击杀士卒的性命。
人的脑壳又哪有石弹坚硬呢？即便是带了铁兜也只是心理安慰罢了，这些石弹往往可以带走数人的性命，若是出现了碎裂的情况，碎石带来的杀伤反而更大。
士卒们的心理预设是有上限了，随着东面石屏处登上来的士卒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出现了铁炮众的身影，德川军再次出现了溃逃的情况。
他们希望他们的城主本多正纯可以信守承诺，在力有不逮的情况下开城放他们进去，但是那面冷冰冰的城门依旧严丝合缝的合着，回应他们的依旧只有命令他们反身杀敌的呼呵声和铁炮、弓矢的声响。
户川达安向秀家通报了内城攻城情况，向秀家表示三之丸内挤了太多德川军卒，他们也没有退向二之丸的意思，他麾下的第三阵压力有些大。
听到这个消息的秀家还不忘和自己身边的一名武士说道“左兵卫，你还别说，你兄长守城还真有一套。一群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其守城的意识居然和精锐一般坚决。”
与秀家对话的人唤作正木左兵卫，他原姓仓桥，是德川家家臣仓桥长右卫门的养子，同时他也是本多正信的庶长子。
但是庆长2年（1597年），因为涉嫌杀害德川秀忠的乳母大姥局的儿子川村庄八（冈部庄八）而出奔到秀家这边，被藤堂高虎识别并收纳为家臣。
此次围攻浜松城，藤堂高虎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么一个家臣，觉得或许会有用处，便将其引荐给了丰臣秀家。
第一次见秀家的正木左兵卫还有些紧张，面对秀家的询问一时之间回不上话。
秀家见他迟迟不给回信，秀家又说道：“只是可惜了他的才能了，不能为我所用。今后本多家就需要看你了啊！”
秀家这话相当于许诺其回归本多本姓，激动地正木左兵卫直接跪在秀家的面前感谢并不住的向秀家表示忠心。
秀家也索性做了个添头将自己的家字下赐，为其取名为本多左兵卫家正。
当然秀家也向其表示“战后是继续留在德川家为臣，或是留在佐渡守麾下为臣，亦或是成为我的直臣都依你，你趁着现在浜松城还没陷落，本多家臣还没归属于你的时候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去向吧。等落城之后，你可得替我好好约束那些刺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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