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东西合战（十九）骏河决战（六）
榊原康政打心底里还是不愿意出去的，但是拗不住德川秀忠的坚持。
但是别忘了榊原康政是亲历过元亀3年（1573）的三方原之战的，当时德川家康可就是因为贸然出击追击武田信玄，这才被武田信玄在野外击败的。
所以尽管答应了德川秀忠出城的请求，但是榊原康政依旧坚持要尽可能的派出探子探查前面的敌人，绝对不能贸然前进，以免在发生三方原惨败的结局。
恰在此时，秀家那日军议的情况时隔几日之后终于传入了骏府城内。在那夜的军议中，秀家在此坚定的表示“德川少将不敢出城追击，榊原式部不会出城追击。”的论点。以及军议之后武士好士卒们的反应。
正是这个情报让榊原康政最后答应了德川秀忠出兵的命令。
德川秀忠听闻之后激动的表示“右府军心离散，将士不和。而我方后路已定，此刻正是一锤定音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说完他还不忘补刀道“我要让右府看看，我德川秀忠到底敢不敢！”
就连榊原康政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激动的表示道：“右府恐怕是多年的顺战打的有些忘乎所以了，今日就要让他看一看我榊原康政会不会追出去！”
为了击败秀家德川秀忠算是把整个骏府都搬空了，3万人的大军从骏府出家，在榊原康政的调略下缓步前进，深怕中了秀家的埋伏。
骏府到丸子城短短的一段路愣是被德川军走了一日，结果到了丸子城却发现秀家在这座城内只留下了500人驻守，德川军在榊原康政的指挥下力攻1个时辰，在落日之前将其拿下。
拿下丸子城的德川秀忠心情大好，因为这座城的位置很不错，是切断西骏河藤枝平原和骏府平原的重要隘口，拿下这座城也等于是对自己有了退路。
“伊贺众那边传来了消息，本多正纯终于收到了右府来袭的消息，开始整备浜松的城防。并且他又征集了一批部队驻守陬访原城，到目前为止右府还在围攻陬访原城，周围的兵力大约只有2万众。”
听到家臣通报的情况，德川秀忠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少，右府兵力已经枯竭了。等到他再强攻掛川之后，再去围攻浜松，身边能有1万5000人都是一个问题。”
榊原康政也对着德川秀忠建议道：“可以书信给三河留守的松平康元殿下，让其领三河兵8000人支援远江，至此我方兵力近5万众，比可胜之。”
他的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德川秀忠的认可，由德川秀忠书信，榊原康政联合花押之后，交由忍者送至三河冈崎城处。
在丸子城休息一夜的德川秀忠率部继续启程，翻过宇津山谷来到骏府做西面的藤枝平原，这里有一座名城唤作花仓城，今川家历史上的花仓之乱便发生在这里，不过此刻已经废城。
“少殿，右府已于昨日晚些时候攻克陬访城，其主力继续西进网掛川而去了！”
这是今日一早送来的情报，也是这份情报给了德川秀忠继续衔尾追击的信心，毕竟他怕咬的太紧了会被秀家反杀过来。在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之前，他还是不敢和秀家对战的。
从丸子城开翻过宇津山谷，德川秀忠目之所见都是一片残垣断壁之景。现在明明是8月，正是准备秋收的时节，但是道路两旁原本应该硕果累累的田地都已经被收割，附近的村落被焚毁，村民被掳掠走不知所踪。
这些可都是远江民众，跟着德川家30年了，德川家上下都已经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奴仆，如今被秀家一锅端了，都让德川家上下义愤填膺。
军中怨气极重，纷纷向德川秀忠请战，想要加速追击丰春军团，好让那个“蛇皮的右府”好看。整个队伍中只要榊原康政有所忧虑，但是却找不出问题的点在哪里。
军队继续行进，等到田中城外不远处的时候，德川秀忠又收到了一份情报“城内只有3000残兵，守兵健卒刚刚逾千，其余都是受伤之士。”
听到这个消息的德川秀忠开始对士卒发起鼓励道：“全军加速，今日破田中城，将右府彻底堵在远江。功名利禄就在眼前，远江百姓之仇即刻可复，儿郎们随我建功立业啊！”
与德川秀忠等人亢奋不同的是，榊原康政的眉头却愈加紧皱，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却找不到盲点在哪里。
直到德川秀忠带人包围了田中城之后，榊原康政带人巡视田中城守备的情况，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田中城是一座修筑在平原上的平城，而且它不似骏河的善得寺城、泉头城那样得到了增筑，除了本丸之外，大部分的主体是一座土垣木屏城池，而且外围的沟渠都是土堀，说宽也不宽，说深也不深。
田中城的存在，仅仅是因为他坐落于东海道旁利益商贸罢了，它根本不具有死守的意义。或者说，相比较山势险峻的丸子城，想要阻隔从背后来袭的骏府之兵，大部队屯驻丸子城更合适啊！
你要说秀家孤注一掷兵行险着就要去打浜松也就罢了，但是再蠢的蠢蛋都知道看护一下自己的后路。像现在的右府这样的，带人不管不顾的冲向浜松，就算最后让他拿到了浜松城，他不也会成为被包围的孤军吗？
如果将这一切当成不合理的疑问，现在再来看看这座田中城内屯驻了3000人，就显得更加让人不解了。德川军上下视这些伤兵残卒是军功，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人像是一个诱饵啊！
越想越不对的榊原康政深夜找到德川秀忠禀报，但是德川秀忠却不以为意，只觉得是榊原康政对秀家有了心里忌惮这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式部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指挥攻城。”
现在的德川秀忠及其亢奋，他甚至已经看到了秀家伏倒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模样。人思维的固性让他不太能想明白榊原康政的逻辑，在加上夜色已胜他开口示意榊原康政离开。
但是事实上榊原康政不详的预感是真实的，在田中城北，那座早就被废弃的花仓城废墟内此刻却有着嘻嘻索索的声响。
整个废墟内点明就点了几个火把，大部分山体依旧沉浸在黑暗之中。但是此刻在这座黑山上却有几个打火的亮光在人群间穿梭，将身后锅中的饭团和一碗热茶交到每个士卒手中。
“快点吃，等下不会有海螺号。所有人听从自己主官命令行事。”打头的一个年轻武士，正在向每一个接到饭团的士卒传达着秀家的命令。
与此同时花仓山上临时修筑的帷幕之内，已经穿戴好了甲胄正襟危坐的秀家正在有些焦虑的盘算着手中的佛珠。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在这种时候这些小动作确实可以让他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在他的左右是从昨日就一直守在这里的各阵大将，他们匆忙的扒拉着手中的饭团，另一边则紧张的等待着秀家的命令，而秀家则在等来自东西两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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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到4日之前，秀家突然在夜晚召集诸将商议军议，诸将本来意思又是寻常的策划明日攻城的会议，但是秀家却在军议上宣布了要求各阵整备军势，明日一早拔营继续西行上洛的命令。
秀家的这番离谱的命令终于引起了部将们的不满。
他们本来就对秀家走一处留一部分兵力的命令感到不解，出征时候的11万人如今身边还剩几何？骏府城内的兵力可是和自己相当的啊！你秀家就算再吊也应不能这么莽吧，你就不怕德川秀忠出城把你屁股捅了？
其实大家也不敢明着反驳秀家的命令，毕竟现在的队伍是经过提纯过的。像中川秀政、多贺谷秀经、佐竹义重这些外面的大名都没有跟到这地步，此刻跟在秀家身边的大部分都是秀家的家臣。
即便是宇喜多诠家和足利氏家也和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对秀家的命令不理解，但是对秀家的指挥能力是信任的，最多是个其他的家臣私底下吐槽几句秀家的命令罢了。
但是之前城内的敌军不过2000人上下，这次可不一样，骏府城内足有3万敌人。这么大的一只主力在自己的背后楞谁都不会放心啊。
不说宇喜多诠家和足利氏家了，就连秀家家老的户川达安都没忍住向秀家再次求证了命令。而秀家也顺时向他们公布了自己“奇袭浜松”的计划。
“奇袭浜松？”
当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毕竟这个计划秀家之前一只都没有透露过，只存在于秀家和佐竹义重私底下的交代中。
当时现在这个计划公布，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秀家，他怎么敢公布出风险这么大的计划！
“主公，恕我直言，此策或许真的可以产生奇效，但是风险确实不小，还是应当三思而后行啊。别的不说骏府城内有3万敌军，我们又需要留下多少人看住他们呢？”
说话的是龟井兹矩，他可是排在前面的几个家老之一，连他都忍不住开口直接质疑秀家的命令，可见军队上下已经开始对秀家产生了不信任。
然而秀家给他的答复却是：“要我说多少遍，就算我们全部撤走了，德川少将也是不敢追出来啊！我在骏府城下一兵一卒都不会留下，所有人明日一齐动身上洛。”
“什么！”听到一个人都不留的命令，幕府内炸开了锅，户川达安再次焦虑的问道“德川少将不会，他的身边可是有德川四天王之一的榊原式部在啊！”
但是秀家却坚定的表示：“德川少将不敢，榊原式部不会。我的命令业已下达，一切遵照我的命令行事，接下里开始布置具体的军议。”
“明日先锋行进的依旧是松八郎（足利氏家），为全军攻城铺路，沿途的丸子城、田中城等城具体的情况接下来你留下来我会与你细说。”
秀家的第一个命令下达，虽然对秀家的命令不理解，但是对秀家命令绝对遵从的儿子氏家里面起身应道“是，父亲。”
等到他坐回了位置，秀家又表示道“源次郎明日与足利少将一同行动，但是你们不是去攻城的，你们负责去扫荡大井川两岸的村落，搜刮他们村中的粮食，裹挟顺从的村民一同上洛，对于不顺从的你要果断处置了。”
真田信繁的任务很重要，是眼下秀家最信得过也是最沉稳的将领。但是临了秀家还是对其有些担忧，对其叮嘱道“你等下也留一下吧。”
言罢便算是公布完了命令，招呼所有人离开。众人此刻算是如释重负了，毕竟离开了秀家终于可以互相倾诉怀疑，但是内心中对着秀家的命令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等到众人走后，秀家与颕娃久虎两人分别交代了足利氏家和他的几个家老交代两城攻城的要点。最主要的点就是“尽快、从速破城。”
但是两城有着区别，丸子城要求破城之后尽可能的破坏城防，但是田中城却被要求尽可能的保留城防结构，至于理由秀家还是没有解释。
等到几人走后，幕府内独留秀家、颕娃久虎和真田信繁三人。
他正准备等着秀家对自己解释为什么要下达扫荡的拼命的命令。但是秀家的回答更让他大感惊讶，只听秀家对着真田信繁命令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底线，很多事情可能放不开，但是此战事关天下命运走势，绝对不容许你有丝毫的差错。”
真田信繁一听秀家这面郑重，当即正襟危坐等待秀家的发言“主公尽管下令就是了。”
“清扫大井川两岸，务必从速、从净。任何不愿意被带走的百姓，必须扑杀在村内，不论老幼。”
“不论老幼？”真田信繁望向秀家本阵身后那面“仁”字马印不可置信的向秀家在此确认。
然而得到的答复确实秀家斩金截铁的表示“不论老幼。”
秀家的命令与真田信繁的武士道是相违的，但是他对秀家的命令一直以来都忠于执行，所以此刻他非常纠结，好在秀家很快了他解释。
“扫到之后，那些民众你交给福十一郎（丰臣重家），接下来会由其负责押运。至于你......”说道这里秀家停顿了片刻，手指指向真田信繁开口说道“你只带本部赤备和琦玉守备第1藩合计3700人前往大井川上游留驻。茨城预备第2番交给户川达安指挥。”
“殿下？”
听到这里的真田信繁终于确认，秀家是真的有大计划了，他的眼神中似乎放出了光芒，等待着秀家下一步命令。
“让你之前净空大井川两岸百姓目的正是在这里，若是你心存善念导致有漏网之鱼，不仅你所部3700人都会为你陪葬，就连我都会败再你的手里！请馆林此次抛弃个人情感务必严格执行命令。”秀家这次下达的命令非常正式，甚至连对真田信繁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直到此刻真田信繁终于发现不对。联想起刚刚家臣们群情激奋的时候，身为秀家军师、枢密院使的颕娃久虎却一直一言不发。
真田信繁最初还以为是颕娃久虎有涵养，不会当着秀家的面发表质询，但是现在再回想一下他的表情，这TM难道不是他早有预料吗？
“颕娃兵库早知此计？”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向颕娃久虎提及。
颕娃久虎看向真田信繁，又看了一眼秀家，在看到秀家点头示意之后这才对真田信繁予以答复“早在相模之时主公便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这每一步、每一城留驻多少人，最后决战要多少人，都是由我们两个多次计算验证的结果。”
真田信繁敏锐的察觉到颕娃久虎话语中的华点，他惊讶的问道“等一下，决战？大坂敌军这么快就来了？”
这次轮到秀家给他回复了“大坂援军在哪里都不知道呢，你们都说要先把屁股擦干净这才能放心上洛，我这不是正准备擦屁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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