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月光

　　第四章《却月晴光》
　　不知不觉，已是七七四十九天，我护了这具真身也已经七七四十九日了。法力消散地同时，周身的暖意也已渐渐消散。
　　“若他再不醒转，怕是我这周身的气息都要被他吞噬干净，禅佛我也已经是做过的了，明日，若明日他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便把他重新丟回那潭里，任由自生自灭，从何处来，便送回何处，雪媚娘，可好?”
　　见雪媚娘扑簌簌地眨了眨水蒙蒙的眼，我更加肯定了这个英明的决断，夜深，天色微白，转眼已是莅日。
　　因惦念着白衣小僧的情形，我早早施了法术从古树上下来，站在闪烁的婆娑草之间，手中提着一个火红的灯笼，悄悄走到树下静卧的少年身侧，月色照在他的脸上，朦胧了五官，映照处一双十年如一日敛合美好，的眉目。
　　见状，我只有叹气。默默对着他熟睡的样子说道：
　　“明明已经渡了八成仙力与他，怎生还是不好转?既如此，我也没了章法，来生有缘再相见，不要怪我才好。”
　　我转身，取了株正袭着晨露的灵草，缚了他的眼，渡了仙气，载着他飞往绯川之西.
　　彼时，她裙裾飘扬，宛如姑射真人。
　　彼时，怀中有他。
　　很多很多年后，在漫天大火中，云霞灿然，依是如此。只是变成他的怀中，有她。
　　少年周身荧光渐渐沉落于往生潭深处，水泽漫湿了他的僧衣，我转过身的最后一瞬间还是看了他最后一眼，白月似的僧衣，宛若剑云的眉目.还有，那柄缚在项上的木舟项饰，抬手，灵草垂落，而那双灵草下藏着的双眼，却依然安静。
　　“啊!’’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声。我回眸，却见到白衣小僧正伸手扑腾着没过上身的绯川水。
　　不周山一年四季都是漫漫长夜，只有在月份交际之时才可得到一日熹光的温暖。那一天，也就是今天，便是月移日。
　　阳光温润的投射在不周山渐渐苏醒的万物上，身旁的两簇花在同一时刻一收一放，一显色一晦光，观之有几分雅趣。
　　我刚睡醒，略整了下褶皱的衣物，朝绯川走去。身后，是火一般灿烂的熹光正在漫过万物众生。
　　阿棹怔怔间发愣，与我四目相对。
　　阿棹，正是我那日从往生潭的千年苦水中救出的凡人少年。
　　自从我救他出来，日日渡仙法给他，到等他合并灵身，再到他缓缓睁开那双落星辰。我都颇有一种见证孩儿开口说话的欣慰之感。到现在我还记得四十九天前他刚刚好转时戒备的神情。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曾经我想要将之弃于不顾。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随雪媚娘去往生潭渡灵，刚好的却月来找我下棋，刚饮完一盏葡萄汁的工夫，就听见不远处雪媚娘轻轻叫着，于是我发现了石榴浅中有生命的迹象，才知道他已经好转了。
　　雪媚娘素来欢喜却月，在我看来他却是更喜欢人家身侧常伴着的那只奶兔子，由于兔子奶白可爱，我与却月便把兔子取名为奶汤圆。
　　欢喜归欢喜，却月有时老道刻板，我便没有把半路捡了个小和尚的事情告诉她。
　　当然，更没有告诉天庭，所以知道他存在的，从始至终只有我，好吧，还有晴光那丫头。那日我正巧在院内给他渡法，偏生那丫头不说一声就闯进我的石榴浅，她性情直爽率真，如此惯了，又是我的闺中密友。况且生的一副好容颜，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对长的好看的人，都不会说什么。
　　如此这一来二去她便看见了躺在我身边不省人事的少年郎。
　　不等我解释，她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还夹杂着一些无由来的，看仙界八卦的意味。
　　“这一定是你从凡间掳来的相公吧，生的还不错呐！有眼光有眼光，结亲日子定了没？”
　　我只料想她不会说什么在谱的话，却也没想到她会说这么离谱的话…
　　晴光热烈的像一团火，骄傲的像一捧阳光，身为花族少主，又加之母亲疼爱。她也理应如此吧。
　　我看她如此也就不忍打碎她编织的梦幻，如此我也没有多加解释，而她也就默认阿棹是我江湖上的郎君了。
　　如此，便多了一个人知道我半路捡了个小和尚还私觅了人家什么事做夫婿的事了。
　　晴光与却月均是我的桃花摯友。晴光是花界少主，跋扈潇洒又不失可爱，却月是魔界最小的郡主，生母去世的早不受父兄宠爱，温柔静好又不失倔强。我与他们均相识于三百年前花族的云英课上。
　　百年以前花族芳叱族长被授教职，天界有诏：六界凡是神女仙童及笄之年都要来花界学习云英课。
　　所谓云英课无外乎学习十界经史，乐礼诗书等，并习得仙气功法用其制作适应自己的法器。因花族素来便是最适合女儿修习的地方。芳叱上神又以十界女战神，洞察法器灵识而扬名，所以学习过云英课的学徒，往往均会锻造出最轻便最适宜自己的法器。
　　我与晴光，却月分别获了云英验的前三甲，当时的命题是分别用花界的三样物什结合自身仙气制作法器，不可重复亦不可抄袭。
　　晴光选了香料，却月选了果子，而我，选了灵草。
　　于是，苏合香，葡萄长笛，和荼靡箭如此而生。我与她们二人亦在相互帮携，竞争合作中结成了闺中密友。
　　苏合香是晴光的佩剑，剑身绘着合欢紋，剑体布满彤霞一般的闪耀光泽，锋利坚韧，更是杀人于无形之香。
　　葡萄长笛是却月用葡萄果子炼化的，笛身缭绕着轻烟，通体透明，呈紫罗兰色，笛子的尾端坠着一串葡萄穗，吹奏时笛声呜咽，如同断章的梵曲。虽不取人性命，但摄魂减寿亦是轻巧的很。
　　我的是荼靡箭，采荼靡花枝注入仙法化成的弓箭，采仲秋之夜满月月华加以锻炼，通体银白色，箭矢是可穿万物。
　　我们之中最要数却月的葡萄长笛最有用处，不用作杀敌夺命时，可自吸收葡萄精气，制成葡萄琼露。我们对弈，玩闹之时，很是惬意。
　　天色渐深，我饮完最后一滴葡萄酿，前往石榴浅看望刚吃饱的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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