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流言
钟沄真最近的日子很悠闲。
她按照风焆信笺上的各种丹药研究建议，在修炼之余也动手制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将一种灵叶用油煎炸后，再浸入特制的料汁里浸泡，最后用丹火烘干，吃起来不仅香酥可口，还不会在体内积累丹毒。
钟沄真做了一小碟子，尝了尝，觉得风味很独特，她将自己的制作经验写下来，拿了自家师尊的飞鸟符给风焆传信，很快她收到了风焆的回信。
两人信笺来往频繁，泉溪真人倒是挺高兴，往常炼丹时就他一个人枯坐在丹房内，这次旁边多了个天天投喂的风焆，老头虽然嘴上嫌弃风焆碍事，嘴巴却从没停过。
另一边的含弘真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徒弟和泉溪那边的炼气修士频繁通信，虽然徒弟按照那风焆小儿的办法做的零嘴的确挺好吃，可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劲？
这日含弘真人去龙云剑派的议事大殿了，钟沄真没在意自家师尊的动向，对现在的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注意拦截邀请师尊外出探查仙宫的信笺，以及期待风焆又有什么新的、做零嘴的点子。
只是含弘真人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脸色还很难看。
钟沄真放下手中的书卷，主动上前：“师尊？出什么事了？”
含弘真人冷哼一声，将张掌门私下给张敬塞天火的事说了一遍。
“因私废公，长此以往，弟子若是搜寻到好东西，怎可能再交付宗门？”
钟沄真隐蔽地瞥嘴角，张掌门和张敬可是父子，张掌门比张敬更虚伪、更会说场面话。
她言不由衷地劝道：“张敬好歹是下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被称一声大师兄，可能是太过焦急想晋升金丹期吧。”
钟沄真的确非常厌恶甚至憎恨这对父子，可冤有头债有主，她已经扬过一遍了，如今这对父子虽然恶心了点，几次试图占钟沄真的便宜，但都被钟沄真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还回去了，考虑到含弘真人还在龙云剑派，钟沄真索性眼不见为净。
如果张敬以为自己进阶金丹期，就能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钟沄真不介意再扬第二遍。
含弘真人不知道钟沄真心中真实想法，听到钟沄真为张敬说好话，无奈的同时也有点欣慰，最起码自己徒弟还是很念旧的。
就在此时，一道碧蓝色剑光冲入求真居，这是海月真人的传讯。
含弘真人抬手一招，讯息流入后，他面色陡变，不可思议地说：“张敬死了！！”
钟沄真的眼睛蓦得瞪圆：“什么？！”
含弘真人立刻化为一抹剑光冲出了求真居，钟沄真紧随其后，跟着含弘真人来到宗门大殿后方掌门的居所。
居所后方的静室内，张掌门周身灵力涌动，面目扭曲，双目血红，旁边海月真人正努力拉着张掌门，似乎在阻止他做蠢事。
“师兄，冷静，当务之急是探明情况！含弘师兄？你来了！”
海月真人看到含弘真人后，大喜：“快来劝劝掌门师兄。”
含弘真人落地后飞速扫了一眼现场。
静室内一片狼藉，一缕给人感觉极为爆裂的火焰在中心跳跃燃烧着，四周还有残留的血迹和灵力痕迹，地面上有很多丹药瓶子遗留的碎屑，张敬只是筑基期，他自爆死亡后，连残魂都不会留下，已然彻底消失了。
看到含弘真人过来，张掌门的神情动了动，继而潸然泪下，他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快步走到含弘真人面前，抓着含弘真人的胳膊：“师兄！你可要帮我啊！敬儿他、他居然……”
含弘真人抬手重重拍了一下张掌门的肩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跟着过来的钟沄真。
将心比心，若是钟沄真在自己洞府内潜修，突然自爆了，他也一定会非常自责和痛苦，更何况张敬还是张掌门的亲子。
含弘真人的声音掷地有声：“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听到含弘真人的话，张掌门心中振奋，他又看向海月真人。
不管海月真人心中怎么想的，此刻他也肃然赞同：“没错，师兄，你仔细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我和含弘师兄当然会帮忙的。”
张掌门从头开始说起。
钟沄真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抬袖掩面假装不可置信的样子，事实上在她看到那缕爆裂的风霞烈火后，她就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含弘真人陨落后，张敬觉得钟沄真没前途，转而去找曲绮谈情说爱，钟沄真被张敬和曲绮羞辱之下，愤而前往北域。
她之所以选择北域，是因为她听说北域不仅能提升战斗技巧和实力，增加临阵突破的几率，同时在前往北域的同方向路途上，有可能寻找到一种叫风霞烈火的先天之火。
只是钟沄真得到的消息是，那风霞烈火的大致位置虽然在北域方向，可实际位置仍在三宗所在的中部区域。
当时钟沄真羞愤不已，完全不想在三宗的地界上停留，她意思意思搜寻了一下，没找到天火的踪迹后，就直接去北域了。
再说了，冬阳宫内也有先天之火，只要钟沄真立下足够的功勋，冬阳宫是不会吝啬给散修发天火的。
什么？龙云剑派？掌门可是张敬的爹，他会认可钟沄真为宗门立下的功勋吗？
再后来，钟沄真回到三宗找张敬和曲绮报当年的仇怨，当时冲虚剑派站出来和她对峙的人名梅灯，他和曲绮并列为冲虚剑派新一代后起之秀。
梅灯使用的先天火焰就是风霞烈火。
钟沄真以为她没找到的火焰被梅灯找到了，也没多想。
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钟沄真看着静室中心那不断跳动的火焰，眼神变得深邃幽暗起来。
如果暗算张敬的人是冲虚剑派的梅灯，那当年自己干掉张敬和曲绮，是不是变向中了梅灯的计谋？
冲虚剑派死了曲绮，梅灯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门。
再仔细想想，当年她听说北域可以提升实力，甚至还能在半路找到风霞烈火，这个消息是谁传给她的？
去北域和蛮族修士厮杀，半中腰转道寻找风霞烈火，正常情况下修士会选择哪一种？
后一种吧？
毕竟北域遥远，中部区域的修士几乎没和蛮族修士厮杀过，哪可能贸然下定决心前往北域？
钟沄真越想越觉得当年自己真蠢。
但正因为她过于愚蠢，选择了最难的前往北域战斗，反而避开了可能存在的风霞烈火的陷阱，否则当年自己的下场就和眼前的张敬一样。
钟沄真越想越感慨，过去的自己真蠢啊，修士中永远不乏天纵之才，比如风焆，比如梅灯。
她当时刻自省，小心谨慎，否则张敬就是自己的下场。
“……沄真，你怎么看？”
就在钟沄真沉思时，一个略显阴冷的声音响起。
是张掌门。
张掌门此刻很难不控制着心中的迁怒。
他儿子死了，归根结底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钟沄真进阶金丹了？若非如此，张敬会如此焦急地想要进阶吗？
但张掌门好歹还记着含弘真人就在旁边看着，勉强将心中的恨意压回去了。
听到张掌门的话，钟沄真终于放下了袖子，露出了满是泪水的脸庞。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张掌门，声音轻极了，像是破碎的琉璃碰撞时发出的颤音：“弟子、弟子……”
钟沄真努力了许久都说不出什么，最终她低下头，泪水长流，身体微微抖动着。
含弘真人心下叹息，自家徒儿终归和张敬一起长大，他开口：“罢了，沄真，你回去吧。”
钟沄真连连摇头，她哽咽道：“是谁？到底是谁做的？是天火有问题吗？总不可能是有人偷袭？这里毕竟是掌门师叔的洞府，若是连这里都不安全，咱们龙云剑派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听到钟沄真的话，原本心中还有看戏想法的海月真人终于认真起来。
“师侄说的没错，掌门师兄，这天火肯定被你检查过，张敬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功法也是宗门嫡传，除掉这两个可能，剩下的就是丹药、灵器和居所的安全问题了。”
张掌门收回了注视钟沄真的视线，他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勉强平静地说：“师弟，当时你我都在，你感觉到异样了吗？”
海月真人老实摇头：“没有。”
张掌门：“这里是我的居所，我设置的阵法没有任何预警。”
含弘真人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碎裂瓷瓶上：“好好查一查张敬遗留的乾坤袋和现场痕迹，也许能找到一二线索。”
虽然钟沄真很想继续跟着在现场勘察，试着找一找梅灯动手的痕迹，但含弘真人强硬地让钟沄真回求真居了。
钟沄真刚开始满头雾水，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糟糕！按照谁得益谁是凶手的正常思维，张敬这个龙云剑派大师兄死亡，她身为仅存的大师姐，成为下一任掌门的可能性急剧增高，所以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她！
哪怕钟沄真已经决定离开龙云剑派，可是其他人不知道。
在别人眼里，张敬死了，钟沄真又是金丹期修士，肯定会成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
钟沄真的感觉很不好，她直觉觉得梅灯还有后手，可她此刻却什么都不能做。
很快事情发展证实了钟沄真的推测。
经过现场勘察，三位元婴修士找到了一点残存的拓灵丹痕迹，他们找来宗门供奉的丹师，检查后发现这拓灵丹里有与风霞烈火相冲的灵物。
那问题来了，三宗里哪一门最擅长在丹药里动手脚？
丹阳宗。
而最近谁和丹阳宗走得比较近？
钟沄真。
几乎是一夜之间，龙云剑派上下弟子间就开始流传着钟沄真联合丹阳宗修士暗害张敬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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