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对小学生来说，尤其是哪儿都没去过的农村小学生来说，卫生巾绝对是个新鲜事物。
末宸等到中午放学了之后，才去四年级教室，把学姐要买的东西，悄悄给拿过去。
自从上西坝挖金开始，学校里的学生就越来越少了。
尤其是上了三四年级的男孩，基本上已经算是个半大的劳动力。
而他们最好的一点就是什么都能干了，却偏偏还是未成年。所以很多成年人不方便的事情，会交给他们。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这些半大小子在河坝里值班儿，不仅轻松体面，工资也比家里的大人下金矿要高一大截。
这么明显的好处，谁不想要？
是以学校里的男生们，直接不来学校的，要比女孩子们多得多。
毕竟女孩儿们是不被允许进矿坑的，她们即便干活想赚钱，也大多是帮着家里，甚至自己想办法去找活儿干。
这么一算，还不如继续在学校里待着呢，至少不用每天在父母面前晃悠不是？
所以四年级的教室里，现在仅仅还剩了三个人。
全都是女生。
拜托末宸带纸的女儿，之前特意叮嘱，她要买的是来例假时用的那种纸。
末宸这才特意带了卫生巾，连袋子一起给她，还顺便教了她用法。
本来教室里就只剩几个女生，大家说话便放松了一些。
谁想到窗户后面有人偷看？
可见有的人就是天生猥琐，一间教室而已，明明大门敞开，谁都能进来，但有人就喜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窗户外偷看。
偷看了一会儿，还故意放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往教室里扔石子儿。末宸一眼望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要说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还挺正常。
由于年纪小，脑瓜子也不怎么灵光。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一点儿无聊的小游戏，都能让他们玩儿得乐此不疲。
但不管是男生女生，他们能玩儿的游戏，也就是跳绳，跑店，抓石子儿之类的。
从这些无聊的游戏中挣脱开来，发明其他的游戏的，也是少数人。
而这个男生，便是那少数人之一。
他发明的游戏，也不是别的，就是偷窥。
各种形式，各种地方，各种类型的偷窥。
女生厕所外面的常驻人口，老师办公室桌下的钉子户。
学校各个角落的隐藏者，别人家家门口或阁楼上的过路人。
总之，好像离开了偷窥，他根本没有办法生活。
这一次偷窥，显然让他有了大收获。
看见女孩子们拿着一样新东西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甚至还十分羞涩的模样，便马上被刺激得满面通红，而后兴奋地大叫起来：“看见了，我看见了，哈哈哈，快来，去抢过来。”
说完吆喝来几个小男生，呼啦啦一通冲进来不，不由分说，夺了女孩儿手中的袋子就跑。
女孩们本身就不太好意思，被一群小男生冲进来抢卫生巾，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发现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抢走，就更羞耻了。
更不用说，那群混账抢了东西之后，跑到了操场上，居然把包装拆开，将卫生巾一个一个地撕了出来。
“哇，这是什么呀？是卫生纸吗？怎么又像棉花？这么奇怪。”大部分小孩到底还是小，只知道惹事却并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只有为首的偷窥狂，已经三年级，十三四岁，偷看成年女人上厕所不知道偷看了多少回，脑子一转，果然马上就猜出来了，于是挥舞着被展开的卫生巾哈哈大笑：“我知道了，这是夹在屁股下面的。绢花的β流血了，要用纸堵着！”
“哇！绢花的β流血了！绢花的β流血了！”小孩子们哄堂大笑，围着偷窥狂兴奋地乱叫，看上去就像一群猴子。
绢花已经被羞得哭了起来，躲在教室里根本不敢出去。
末宸默默地看着他们，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当然知道这群人是永远也不要奢望有一点教养，但浪费东西是不对的。
老师管不了他们，因为老师的话说了没有用。
大一些的男生，即便不是他们的同伙，也不会觉得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计较。
至于女孩子们，就更没法指望了。
她们一来根本不愿意也不敢在学校惹事，免得连累父母被教导学校来听训斥。二来就算不怕惹事也打得过他们，也很难抓到人。
毕竟他们只会恶心人，惹了人就跑，从不敢与人正冲突。
可是现在末宸的确非常生气。
她沉着脸，从教室里走出去，站在操场边缘的台子上，朝男生伸手：“把东西还过来。”
“想得美，你来抢啊！”
“好，那我就来抢了！”末宸说完，从裤包里掏出一沓钱，冲围观的学生们说道：“中间那三个！谁帮我抓住绑过来，这些钱全都是他的！”
轰得一声，听了这话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几个看热闹的三年级男生行动迅速，马上朝那群人冲了过去。
很快，几个惹事儿的小流氓便被捉了过来。
“大意了大意了，我不敢了。”即便被抓住了，偷窥狂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怎么样，嘴上笑呵呵地，还在冲末宸求饶。
他不是胆子大，而是脑子灵光，知道就算被抓住了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被报复地打两下，一个二年级的小丫头而已，打两下能有多痛？
可他显然，对末宸是没有任何了解的。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不是一个年级，即便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但大部分时间，末宸都很孤僻。
她不喜欢玩闹，总是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便出去玩儿，也是和关系好的小女孩儿一起，不和高年级学生，尤其是男生打交道。
当然，像他这种喜欢惹事儿的，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安静就不招惹。只是正因为喜欢惹事才更有眼色，农村也有鄙视链，大部分情况下，河坝里的孩子，他们是不敢惹的。
所以当他被末宸要求，用找来绳子帮在冬青树上的时候，他还在学刚刚从电视里看来的样子一边嬉笑一边装哭求饶。
末宸却已经找了个拳头大的鹅暖石走过来了。
她完全不多话，直接掀起其中一个的上嘴唇，抬起石头就是狠狠一击。
一股血飙出来，一排牙齿哗啦啦掉得满地都是。
刚才还在嬉笑的人全部傻眼了，被敲掉了牙的男生痛得尖声哭叫。另外两个，也终于被吓得挣扎起来。
末宸却完全不给他们机会，直接照着刚才的步骤一人一石头，分别敲下了他们的门牙。
这才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我们女的就是长了β，长了β就是要流血。所以没长β的就要管好自己的嘴，不然血就要从嘴巴里流出来。浪费东西是不对的！你们不是喜欢抢卫生巾吗？抢去了没地方流血用不上，岂不是很可惜？这下好了，正好派上用场！”
说完捡起被他们拆开丢得到处都是的卫生巾，一片一片地塞进他们嘴里。
“谁还想知道女人流血还要夹个卫生巾是什么样子的？就是这样！谁要是好奇都可以来看看。”说完站起来：“哦对了，我是都末宸，下西坝的，你回去可以给你爸妈告状，让他们来找我补偿，或者找我爸妈也行，明天我在家等着！”
在全校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末宸收好剩下的半袋卫生巾，淡定地回到了教室里。
回家吃饭的老师，也终于闻讯赶来。随手抓了个学生问发生了什么事，这回却一个个缩着脖子，完全不敢回答。
都末宸是一个可怕的人！
从他们的眼睛里，末宸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一如既往地打开书本，平静地开始自习。
整个午间，再也没有人到从她旁边路过。连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找她询问情况。
直到下午上课铃响，学生们回到教室，同桌也回来了，才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这回回去，肯定要挨打。”
那三个被敲掉门牙的学生已经被送回家去了，可以先想见，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上门找麻烦。
而根据他们一直以来的经验，只要被别的家长找上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哎挨一顿打，哪怕自己是对的，甚至是受欺负的那一个，父母们也会打自己的孩子一顿，来表现自己的态度。
“或许吧。”
对于这一点，末宸并不在意。
她或许会挨打，也或许不会。
但是挨打又怎么样？
她虽然不喜欢挨打，但是却并不会害怕挨打。实在是挨打次数太多，早就被打皮了，被打这一件事，在她这里早就失去了威慑力。
虽然，如果能不挨打的话，当然还是宁愿不要挨的好。
可她绝对不是那种因为怕挨打所以什么在外面做什么都忍着的人。
同桌却不这么想，她只是在为末宸担心和抱不平：“你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那几个家伙是恶心的不行，但是他们说的又不是你？四年级的才会用卫生巾，你不知道她们用完了扔在厕所里，红汪汪的看上去多恶心……”
是了，在这种厌女的大环境下，即便是女生，对女性的正常生理现象，也非常厌恶，并认为肮脏。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代表自己的纯洁，甚至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过不了多久，会和他们口中肮脏的大女孩一个样。
末宸抬头看了同桌一眼，说：“我说的又没错，我是女的，现在没有来例假，以后也会来。就像你，现在用不上卫生巾，过不了多久也会用得上。所以谁说女的，就是在说我，我教训他们有什么不对？而且，我记得你今年十二岁了吧？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十二岁也有人会来例假了，说不定你明天就用得上了！”
同桌一脸煞白，一副对这个可能完全不能接受的模样。
末宸笑了一下，想说这才哪到哪儿，等她知道生孩子是个什么具体情况，恐怕会更接受不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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